汪公公和眾侍女手忙腳亂地將永寧公主扶回寢室,而后把尚在府里的全御醫叫來。
全御醫見永寧公主手腕傷口泛白,立刻針刺放血。
同時催促:“快去熬綠豆湯!”
侍女們慌忙奔出寢室。
汪公公見自家主子整張臉都是木的,涎水一個勁往外流,右眼皮跳得跟發癲的螞蚱似的。
“公主中的什么毒?”
他問全御醫。
全御醫擰著眉頭道:“不好說,可能是烏頭,可能是曼陀羅,可能是蛇毒,也可能混了好幾樣。”
汪公公:“!!!”
那還能活嗎!
公主死了,他可是要陪葬的!
“你有幾成把握將公主救回來?”他又問道。
全御醫:“半、一成是有的。”
汪公公:“……”
能輕易被收買的御醫果然不是什么好貨色!
他趕緊拿了牌子進宮,請皇后把太醫院院使請去永寧公主府。
皇后聽了他的稟報,臉色霎時蒼白如宣紙。
“你說什么?永寧被一只猛禽抓得中了毒?她府里哪來的猛禽?”
汪公公趴跪在地上,頭也不敢抬。
“天上飛來的,吵得很,公主不耐煩,要拿箭射它,不想被它俯沖下來剮了一爪子……”
皇后直覺不對。
那猛禽傷了永寧就夠巧的了,怎么爪子上還帶毒?難道剛好抓了毒蛇吃,爪子殘留了蛇毒?
永寧得多倒霉,才遇上巧得這么離譜的事。
想到前兩天永寧信誓旦旦要三天之內收拾馮氏,她心肝都顫了起來。
忙問道:“永寧被猛禽抓傷之前做了什么?她是不是對馮氏下手了?”
汪公公臉色驟變。
那猛禽難道是馮氏找來的?不能吧……但京中有養鷹狩獵的,馴得好的話,那些鷹也確實聽話得很……
他硬著頭皮將永寧公主讓他告清輝暖絨閣和馮氏的事說了。
皇后當即抓起茶盞一擲。
“砰!”
茶盞命中額頭,他一動也不敢動,只把身子伏得更低。
“蠢貨!”
皇后氣得妝粉“簌簌”往下落。
“永寧不懂事,你也不懂事?”
“本宮將你放在永寧身邊,是讓你陪她胡鬧的?”
“她思慮不周你不知道規勸?”
“都說了不要跟馮氏硬碰硬!你們竟然直接撞過去!這招要是有用,我用得著焦頭爛額?”
要不是怕耽誤了永寧的救治時間,她非把汪公公當場罵死不可。
“本宮這就派人去請院使。”
她竭力壓下怒火。
“至于你,立刻去衙門撤訴!然后去紀府請馮氏過去公主府解毒,請不到人,你就給本宮死在外頭!”
汪公公連忙應道:“奴才聽令!”
他照皇后吩咐,出宮后立刻去衙門撤訴,而后直奔紀府。
到了紀府門口,“噗通”一聲跪下。
邊打自己耳光邊喊道:“奴才罪該萬死!公主中了毒,讓奴才來請紀大夫人救治,奴才卻誤聽成是紀大夫人下了毒,顛顛兒跑去衙門報案,差點害紀大夫人身陷囹圄,奴才耳聾眼瞎,活該千刀萬剮。”
“請紀大夫人大人有大量,看在我們公主性命垂危、急需救援的份上,不計前嫌,救救我們公主!”
說完他“砰砰”磕頭,直將額頭磕出血來。
紀府大門卻紋絲不動。
他咬咬牙,從地上站起,高喊了一聲:“奴才愿以死謝罪!請紀大夫人出手相救!”
便朝門口的石獅子一頭撞去。
不料一塊甜瓜皮陡然出現在他腳底,他腳下一滑,摔倒在地。
大門“吱嘎”一聲打開,走出一個胖丫鬟,雙手叉腰道:“我們夫人說了,你要撞,先把額頭包起來再撞,免得我們回頭還得費勁洗獅。”
說罷退回去,“砰”一聲合上大門。
汪公公:“……”
這還讓他怎么撞!
遲疑間,忽見紀長卿騎馬歸來,他立刻跪過去:“紀大人,我們公主危在旦夕,想請令嫂施以援手,請您行個方便……”
話未說完,馬蹄就踩了過來。
他悚然一驚,朝后倒去。
馬蹄踩著他的腿骨走過。
一句冰冷的話在頭頂響起:“人要死了,該去的是棺材鋪。來紀府求什么,當我長嫂是收尸的不成?”
汪公公:“……”
紀家人的嘴,怎么一張比一張毒!
平日拿烏頭當唇脂涂的嗎!
大門從里頭打開片刻,迎了紀長卿進去后,又砰聲關上。
他實在沒轍,唯有繼續跪喊。
跪得膝蓋都腫了,喊得嗓子都啞了,也沒能見著馮氏。
難道今日便是他的死期?
他搖搖欲墜。
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:“汪公公,公主醒了!正要找您呢!”
他如聞仙樂。
連忙扭頭看向自己帶的小徒弟:“真的?公主醒了?”
小內侍點頭。
“快,扶我回去!哎喲——”
他一瘸一拐地抓著小內侍的手臂上了馬車,飛一般趕回公主府。
永寧公主剛剛蘇醒過來,唇舌還是麻的,心像是被人攥住一般,說不出的難受。
“那、那只扁毛,畜生呢?”
她一見到汪公公就問起罪魁禍首。
汪公公嘆息道:“奴才急著給您請太醫,哪里顧得上那只鳥,早就飛走了。”
永寧公主:“抓、抓回來,燉、給我吃。”
汪公公:“……”
干脆殺了他,燉了他吃吧。
他將皇后的猜測和交代說了,勸道:“公主,您這次被毒得不輕,還是安心休養吧,馮氏自有皇后娘娘對付,咱們就不操這份心了。”
不曾想,永寧公主不聽則已,一聽肺都快炸了。
她和馮氏隔空交手,馮氏毫發未損,她卻差點被毒死?
真是豈有此理!
她活了二十年,從沒吃過這么大的虧,想讓她就這么算了,還不如直接殺了她!
“你、給我聽著……”
她忍著心悸,將事情交代給汪公公。
汪公公一張臉皺成苦瓜。
“公主,馮氏真的有點邪門,咱們先不管她,養好身子好嗎?”
永寧公主眼眸一片冰冷。
“你,不想活了?”
汪公公嘆了口氣。
“奴才這就去辦。”
攤上這么個瘋癲主子,他有什么辦法?
只能多去廟里捐點香火錢,祈愿下輩子投個好胎,做只貓,做只狗,也別做永寧公主的閹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