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村有寶 第十六章 凍干密碼

熔融的合金門板如同燒紅的烙鐵，邊緣滴落著赤紅的金屬液滴，發出“滋滋”的駭人聲響。

灼熱的氣浪帶著濃烈的硫磺和血肉焦糊的惡臭，透過布滿裂紋的觀察窗，狠狠抽打在李小武的臉上。

病房內，那地獄般的赤紅光芒正在緩緩熄滅，留下滿目焦黑、扭曲、如同被隕石撞擊過的恐怖景象。

黑衣殺手……尸骨無存。

只有空氣中彌漫的、令人作嘔的氣息，和那灼熱門板上殘留的、如同鬼畫符般的金紅色熔融痕跡，證明著剛才那場由內而外、將人體瞬間熔解汽化的恐怖自爆，并非幻覺。

“嘔……”趙二虎扶著墻，再也忍不住，劇烈地嘔吐起來，臉色慘白如紙。

周圍的醫生、護士、警察，全都僵在原地，臉上寫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茫然。

這超出了他們對世界的認知！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死亡方式！

李小武死死盯著那扇仍在散發高溫的熔融門板，手臂上那灼痛的金紅紋路如同被激活的毒蛇，瘋狂地噬咬著他的神經！

共鳴！強烈的共鳴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，那門板殘留的恐怖高溫和毀滅能量，與自己手臂深處那股狂暴的力量，同源同質！

鑰匙……門……都得死……

黑衣殺手臨死前的嘶吼，如同詛咒，在他腦海中瘋狂回蕩。這就是試圖掌控“鑰匙”、靠近“門”的下場？那自己和母親……體內流淌著同樣“火”的他們……最終也會……

一股冰冷的絕望混合著巨大的恐懼，瞬間將他吞沒！

“封鎖現場！所有人！立刻撤離這一層！通知防化部隊！”雷厲副支隊長的嘶吼聲打破了死寂，他臉色鐵青，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。

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了！這是……超自然事件！是必須被最高級別封鎖的禁忌！

“李小武！趙二虎！立刻跟我回局里！接受隔離詢問！”雷厲的目光銳利如刀，掃向李小武那只被紗布包裹、卻依舊微微散發紅光的手臂。

隔離？詢問？李小武心頭猛地一緊！他現在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自由！母親命懸一線，解藥的關鍵還在那祭臺之土和“火種之根”上！還有虎子……

“雷隊！我媽！虎子！他們……”李小武嘶啞地開口。

“我們會全力救治！但你必須配合調查！”雷厲的語氣不容置疑，帶著公事公辦的冰冷，“你手臂的情況，還有剛才在山上……那個洞……都需要解釋！”

就在這時，李小武口袋里那部用于直播的備用手機，瘋狂地震動起來！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是——張建國！

李小武心頭一跳，不顧雷厲嚴厲的目光，立刻接通電話，按下免提！

“小武！不好了！出大事了！”張建國焦急萬分、帶著巨大恐慌的聲音瞬間炸響在走廊里，“鮮達！還有縣里那幾家大快遞公司！全都發通告了！說……說接到群眾舉報和監管部門通知，質疑我們‘火紋椒’存在重大食品安全隱患（重金屬殘留）和非法添加不明成分！從即刻起，暫停所有與大李村李小武相關的生鮮農產品收寄、中轉服務！違者重罰！”

轟——！

如同晴天霹靂！剛剛被黑衣殺手自爆震撼的眾人，再次被這消息驚得目瞪口呆！

物流！周明遠雖然被抓，但他留下的資本絞殺網絡還在運轉！鮮達和其控制的快遞聯盟，發動了最后的、也是最致命的絕殺——徹底封死李小武所有的物流生命線！

“CAO TA 媽的鮮達！周明遠都進去了還陰魂不散！”趙二虎氣得破口大罵。

李小武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！剛剛被點燃的、依靠“人肉快遞”艱難維系的希望之火，被這盆冰水徹底澆滅！

沒有物流，就算有再多的訂單，再多的支持，也只是鏡花水月！那些幸存的辣椒，那些承載著全村希望的“火種”，將在田里、在倉庫里……爛掉！臭掉！

“還有！”張建國的聲音帶著哭腔，“周明遠那個王八蛋的律師！帶著一大幫人，還有幾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‘專家’，跑到我們村辣椒田里了！

說是要‘依法’取樣送檢！還架著攝像機直播！說我們非法種植污染作物！煽動村民阻攔！差點打起來！”

落井下石！趕盡殺絕！周明遠雖然身陷囹圄，但他的爪牙和資本的力量，依舊在瘋狂地撕咬著李小武和大李村，要將他們徹底撕碎，不留一絲活路！

巨大的壓力如同山岳般壓下！醫院的母親和虎子命懸一線！山上的祭壇之土和“火種之根”尚未取得！物流被徹底掐斷！

資本和輿論的絞殺步步緊逼！而自己……還被這詭異的“熔巖臂”和警方的隔離調查死死纏住！

絕望！前所未有的絕望！

“李小武！手機交出來！立刻跟我們走！”雷厲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，伸手就要來拿李小武的手機。
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！

“雷支隊！請等一下！”一個清亮、沉穩、帶著不容置疑權威的女聲突然從走廊盡頭傳來！

眾人循聲望去。只見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的米白色西裝套裙、氣質干練、約莫三十歲出頭的女人，正快步走來。

她身后跟著兩個提著公文箱、同樣穿著正裝的年輕男女。女人面容姣好，但眼神銳利如鷹，自帶一股久居上位的強大氣場。

雷厲看到來人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，但還是停下了動作：“秦處長？您怎么來了？”

省科技廳高新技術產業處的處長，秦嵐！主管全省農業科技項目審批和扶持！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？！

秦嵐沒有回答雷厲，她的目光直接越過他，精準地落在臉色慘白、眼神絕望的李小武身上，帶著一絲審視和……奇異的興趣？

“你就是李小武？”秦嵐的聲音平靜，卻帶著一種穿透力。

“我是。”李小武沙啞地回答，心中充滿警惕。

秦嵐微微頷首，目光掃過李小武那只被紗布包裹的手臂，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、難以察覺的光芒。她轉向雷厲，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：“雷支隊，關于李小武同志的情況，廳里已經知悉。他涉及的‘火紋椒’項目，以及關聯的生物活性物質發現，已被列入省‘星火燎原’重大農業科技專項緊急扶持名錄。其本人，是該項目唯一核心負責人和不可替代的技術持有者。”

她頓了頓，目光直視雷厲：“根據省里緊急協調會議紀要，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，李小武同志的人身自由和科研活動應得到最高優先級保障。他母親王秀蘭女士的特殊病情，也由省衛健委牽頭，組建頂級專家組進行聯合會診。至于隔離詢問……我看，可以換個更高效的方式，比如……在確保安全監控的前提下，在項目實驗場所進行？畢竟，解決他母親的問題，或許……關鍵就在他的研究上。”

秦嵐的話，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雷！瞬間劈開了李小武眼前的絕境！

省科技廳緊急立項？重大專項扶持？人身自由保障？頂級專家會診母親？！

巨大的轉折來得如此突然！如此猛烈！李小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！是周教授？！還是那份報告的影響力？！還是……這位秦處長，另有所圖？！

雷厲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。秦嵐搬出了省里的“緊急協調會議紀要”，這個級別，不是他能抗衡的。
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小武，又看了看秦嵐，最終沉聲道：“既然是省里的決定，我們配合。但安全監控必須到位！那個黑衣殺手的情況……你也看到了！這涉及到公共安全的重大隱患！”

“這是自然。”秦嵐微微一笑，笑容里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。

她再次看向李小武，語氣帶著一絲鼓勵和不容置疑的決斷：“李小武同志，時間緊迫。帶上你需要的一切，特別是……那株關鍵的‘火種’。省里的冷鏈車就在樓下，我們立刻回大李村！你的戰場，在那里！”

正午的烈日炙烤著大李村。空氣沉悶得沒有一絲風。

李家院子里，氣氛卻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，凝重而焦灼。

秦嵐帶來的省科技廳工作組效率極高。一臺便攜式、價值不菲的低溫冷凍干燥機（凍干機）被迅速安裝在了院子角落臨時搭建的防雨棚下，連接著大功率發電機，發出低沉的嗡鳴。

幾位穿著白大褂、來自省農科院和省藥科大學的專家，正圍著那株被嚴密保護在特制玻璃罩內的“火紋椒”幼苗，以及李小武帶回的那一小袋從祭壇旁取得的、顏色深褐、隱隱泛著金屬光澤的“祭臺之土”，進行著緊張的取樣和分析。

秦嵐則坐在一張臨時搬來的辦公桌后，面前攤開著筆記本電腦和厚厚的文件，正通過衛星電話和省里進行著高效溝通，協調著醫療資源、物流特批通道和應對鮮達聯盟的反制措施。

她雷厲風行，氣場強大，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。

李小武則被暫時“釋放”在院子中央。他的手臂依舊灼痛，紗布下隱隱透出紅光。

兩名穿著便衣、但眼神銳利的“安保人員”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后。名義上是保護，實則是監控。

他看著眼前高效運轉的一切，看著那臺嗡嗡作響的凍干機，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，只有巨大的壓力和更深的疑慮。

秦嵐的出現，省里的強力介入，固然解了燃眉之急，但也意味著，他和大李村的“火紋椒”，徹底暴露在了更高層面、更復雜勢力的視野中。這究竟是福是禍？

“武哥！訂單！訂單爆了！”負責盯著后臺電腦的年輕村民興奮地大喊，“秦處長那邊特批的物流通道一開！

那些之前被鮮達卡住的快遞點都松口了！加上咱們‘人肉快遞’的兄弟還在行動！后臺訂單……已經突破十萬單了！還在瘋漲！”

十萬單？！李小武心頭一震！這巨大的數字背后，是海量的辣椒需求！可地里幸存的辣椒……就算加上后面可能成熟的，也遠遠不夠！而且……如何保鮮？如何運輸？如何在周明遠余黨的虎視眈眈下，確保這批承載著全村命運和無數消費者期待的辣椒，安全、新鮮地送達？

凍干機！

李小武的目光猛地投向那臺正在預冷的、銀白色的凍干機！

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！將鮮辣椒制成凍干辣椒粉！最大程度保留風味和活性物質！體積小！重量輕！保質期長！易于運輸！甚至可以做成小包裝，融入“火紋椒挑戰賽”的互動中！

“秦處長！”李小武猛地轉身，快步走到秦嵐桌前，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發顫，“我想立刻啟動‘火紋椒’鮮椒的凍干加工！就在這臺機器上！小批量試制！如果成功，就能解決大規模保鮮和運輸的致命問題！”

秦嵐從文件中抬起頭，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李小武，沒有立刻回答。

凍干？這確實是個打破物流封鎖的奇招！但凍干技術對溫度、壓力、時間控制要求極高，稍有不慎就會破壞辣椒素和風味物質。尤其是對這種成分復雜、活性極高的“火紋椒”，風險極大！

“樣品分析初步結果出來了！”就在這時，一個農科院的專家拿著幾張剛打印出來的數據紙，興奮地跑了過來，“秦處！李同志！重大發現！那‘祭臺之土’的成分極其特殊！含有多種未知的天然礦物質和有機質！對‘火紋椒’幼苗的生長和次生代謝產物（辣椒素等）的合成，有顯著的催化增效作用！而且……它似乎能……穩定辣椒素分子的結構！降低其在加工過程中的熱敏損失！”

穩定結構？降低熱敏損失？這不正是凍干工藝最需要的特性嗎？

李小武的眼睛瞬間亮了！祭臺之土！原來它的作用在這里！不僅僅是什么“解藥”材料，更是穩定“火種”、進行深加工的關鍵催化劑！

“秦處長！您看！”李小武激動地指著數據，“有這‘祭臺之土’的微量添加！凍干工藝的成功率會大大提高！能最大程度保留‘火紋椒’的活性和風味！”

秦嵐看著那份數據，又看看李小武眼中燃燒的火焰和手臂紗布下隱隱透出的紅光，眼中精光一閃。

她不再猶豫，果斷拍板：“好！立刻進行凍干工藝參數模擬！優先保障這臺凍干機的電力供應！李小武，你親自負責工藝把控！需要什么原料，直接提！我協調！”

“是！”李小武精神大振！他立刻沖向凍干機，在專家指導下，開始挑選第一批用于試驗的辣椒果實。

他選擇的是那株“母株”上最早結出的、雖然個頭不大但顏色暗紅、表面隱隱有細微金紋的幾顆果實！這些果實蘊含的活性物質可能最強！

清洗、切片、裝盤、送入凍干倉……李小武全神貫注，每一個步驟都小心翼翼，如同對待稀世珍寶。

在加入辣椒切片的同時，他極其小心地、按照專家建議的比例，將一小撮碾磨成極細粉末的“祭臺之土”，均勻地撒在了辣椒切片表面！

凍干倉門關閉。低溫真空泵啟動。嗡鳴聲變得低沉而穩定。
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成敗在此一舉！

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流逝。一個小時……兩個小時……

凍干機操作面板上的參數指示燈不斷閃爍。李小武和幾位專家緊緊盯著屏幕，不敢有絲毫松懈。秦嵐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，目光凝重地看著那臺機器。

突然！

凍干機的報警燈猛地閃爍起來！發出刺耳的“嘀嘀”聲！

“不好！真空度異常下降！”操作專家臉色一變！

李小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！失敗了嗎？！

“快！檢查密封！”秦嵐厲聲道。

專家手忙腳亂地檢查閥門和密封圈。李小武則死死盯著觀察窗。只見凍干倉內，那些覆蓋著“祭臺之土”粉末的辣椒切片，在低溫真空環境下，非但沒有正常脫水，其表面的暗紅色澤竟然……變得更加深邃！

甚至……隱隱透出一種流動的、如同巖漿般的暗金光澤！一股難以言喻的、混合著極致辛辣和奇異醇香的霸道氣息，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倉壁，彌漫開來！
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專家目瞪口呆！

就在這時，李小武那只灼痛的手臂猛地一震！紗布下透出的紅光驟然熾盛！一股強烈的、仿佛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感傳來！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，瞬間“沉入”了凍干倉內部！

這不是幻覺！

在他的“感知”中，那些覆蓋著“祭臺之土”粉末的辣椒切片，其內部的結構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！

狂暴的辣椒素分子和那些高活性的未知化合物，在低溫真空和“祭臺之土”的神秘催化下，非但沒有被破壞，反而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熔巖，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重組、凝聚！

形成了一種更加穩定、更加內斂、卻蘊含著恐怖爆發力的……全新晶體結構！

而那股彌漫開來的霸道氣息，正是這種能量壓縮到極致、即將穩定下來的征兆！

“不是故障！”李小武猛地從那種奇異的感知狀態中掙脫出來，嘶聲喊道，“是能量壓縮！是穩定過程！別動！保持參數！再堅持十分鐘！”

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！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斷言驚住了！但看著他紗布下那熾盛的紅光和眼中燃燒的火焰，秦嵐當機立斷：“聽他的！保持參數！”

刺耳的警報聲依舊在響，真空度在臨界點波動。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。

終于！

十分鐘過去！

報警聲戛然而止！真空度指標瞬間恢復正常！并且穩定在一個前所未有的、極佳的水平！

凍干程序……自動完成！

“開倉！”李小武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。

凍干倉門緩緩開啟。一股難以形容的、濃縮了百倍千倍的、混合著火山熔巖般霸道熾烈與大地深沉醇厚的奇異辛香，如同實質般噴涌而出！

瞬間席卷了整個院子！所有聞到這股氣味的人，都感覺精神一振，仿佛靈魂都被這極致純粹的味道洗禮了一遍！

專家們迫不及待地戴上隔熱手套，小心翼翼地將凍干盤取出。

只見盤中的辣椒切片，已經變成了輕飄飄的、如同深紅色薄紗般的凍干片。

但它們的顏色，不再是暗紅，而是呈現出一種如同凝固巖漿般的、深邃的暗金色！

表面布滿了極其細微、如同天然形成的、閃爍著微光的金紅色結晶紋路！在光線下，流光溢彩，美得驚心動魄！仿佛不是食物，而是……蘊含著大地之火的能量結晶！

“成了！真的成了！”農科院專家激動得聲音發顫，用鑷子小心地夾起一片，放在便攜式檢測儀下，“我的天……辣椒素保留率……99.8%！風味物質……幾乎無損！而且……結構極其穩定！這種凍干品……價值連城啊！”

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所有人！村民們歡呼雀躍！張建國老淚縱橫！秦嵐的嘴角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意。

然而，李小武卻死死盯著那些暗金色的凍干辣椒片，臉上的狂喜只持續了一瞬！

他的手臂在開倉的瞬間，灼痛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！紗布下的紅光熾盛得如同燒紅的烙鐵！

而在他的感知深處，一個冰冷、宏大、如同來自地心深處的意志，伴隨著那奇異的辛香，如同蘇醒的巨獸，猛地向他傳遞了一個清晰無比的警告信息：

“竊火者……‘門’已松動……‘看守’……醒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