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村有寶 第二十一章：寒鋒乍現

老劉冰冷的尸體從污濁的臭水溝里被打撈出來的照片，像燒紅的烙鐵，狠狠燙在每一個大李村人的心上。

趙二虎將照片重重拍在李小武辦公室的桌子上，這個鐵打的漢子眼眶赤紅，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：“武哥！看清楚！老劉身上…肋骨斷了三根，頭骨凹陷！他們…他們是活活把他打死的！就為了滅口！”

照片上那慘不忍睹的景象讓李小武胃里一陣翻江倒海，強烈的憤怒和悲痛幾乎淹沒了他。

老劉，那個總是憨厚笑著、開車最穩當的老司機，那個可能只是一時糊涂或者被逼無奈卷入漩渦的鄉親，就這樣被殘忍地剝奪了生命。

辦公室內，張建國臉色鐵青，旱煙桿幾乎被捏斷；黃成倒吸一口冷氣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對手的毫無底線；林曉薇捂住嘴，淚水無聲滑落；陳雨桐則飛快地記錄著細節，眼神銳利如刀。

“警方已經立案，定性為謀殺。”張建國聲音沉重，“二虎發現的鞋、手機殘骸和血跡都是關鍵物證。但那個廢品站周邊監控缺失，目擊者只有那個模糊的描述…追查真兇，需要時間。”

“時間？我們沒有時間了！”黃成煩躁地踱步，“工廠還封著！訂單全黃了！銀行催貸電話一個接一個！第一階段鐵定完蛋，違約金就是天文數字！還有老劉的撫恤…錢！錢從哪里來？”

趙二虎猛地抬頭，眼中燃燒著駭人的火焰：“錢？錢能買回老劉的命嗎？孫大富！‘紅太陽’！老子現在就去省城，把那狗娘養的揪出來！血債血償！”他轉身就要往外沖。

“二虎！站住！”李小武一聲厲喝，聲音因壓抑而顫抖，“你想干什么？去殺人嗎？然后呢？你也進去？讓大李村再失去一個帶頭人？讓老劉的血白流？讓親者痛仇者快嗎？！”

趙二虎僵在門口，拳頭捏得咯咯作響，胸膛劇烈起伏，最終，這頭暴怒的雄獅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，狠狠一拳砸在門框上，木屑紛飛。

“冷靜！都給我冷靜！”張建國站起身，軍人的威嚴迸發出來，“二虎，你的心情我理解！但小武說得對！沖動解決不了問題！現在最重要的是兩件事：第一，配合警方，找出殺害老劉的真兇，揪出幕后黑手！第二，自證清白，讓工廠活過來！這才是對老劉、對所有鄉親最好的交代！”

李小武走到趙二虎身邊，用力按住他顫抖的肩膀：“二虎，相信我，這個仇，我們一定會報！但不是用違法的方式！我們要用法律，用事實，用‘青山源’重新站起來的力量，把孫大富徹底打垮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！我需要你，需要你的力量，用在正道上！”

趙二虎死死咬著牙，血紅的眼睛盯著李小武，良久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：“…好！”

老劉的死暫時壓制了內部的猜疑，轉化成了同仇敵愾的悲憤。李小武將那段恢復的、顯示內鬼污染菌種的關鍵錄像，在核心團隊（張建國、黃成、林曉薇、陳雨桐、趙德順、小王）內部進行了小范圍公開。

畫面中那個穿著無菌服、動作冷靜精準、身形明顯偏瘦削的身影，如同鬼魅，深深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。

“這個身形…很熟悉！”小王第一個叫出來，他反復觀看錄像，特別是那人操作恒溫柜時手腕抬起的一個細微角度，“你們看這里！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…像不像…設備維護組的張工？”

“張工？張小林？”趙德順眉頭緊鎖，“那個平時不愛說話，技術很好的小伙子？他…確實很瘦！”
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。張小林，二十五六歲，是李小武當初從城里一家大型食品設備廠挖來的技術骨干，負責工廠所有自動化設備的日常維護和編程調試。

他性格內向孤僻，但技術能力毋庸置疑，權限也足夠高，完全有能力繞過監控和門禁系統。

“立刻控制張小林！秘密進行！”李小武當機立斷，對趙二虎下令，“注意方式！在沒有確鑿證據前，不要打草驚蛇！二虎，你親自帶兩個信得過的兄弟去他宿舍！曉薇，查他近期所有通訊記錄、銀行流水、網絡活動！雨桐，想辦法查他的背景，特別是和‘紅太陽’或孫大富有沒有關聯！”

氣氛驟然緊張。如果內鬼真是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設備專家，那意味著敵人早已將觸角伸進了他們最核心的技術堡壘！

趙二虎帶著人，以設備緊急故障需要協助為由，敲響了張小林宿舍的門。然而，門內一片死寂。反復敲門無果后，趙二虎果斷破門而入。

宿舍里收拾得異常整潔，甚至可以說是…一塵不染。床鋪疊得整整齊齊，個人物品寥寥無幾，仿佛主人只是短暫離開。

但在電腦桌前，趙二虎發現了一個被刻意留下的、沒有帶走的移動硬盤，旁邊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。

趙二虎立刻拍照傳回。紙條上只有一行打印的、冰冷的文字：“游戲結束。下一個，就是你。孢子，無處不在。”

一股寒氣瞬間竄上所有人的脊背。這**裸的威脅，直指李小武！而那句“孢子無處不在”，更是讓人聯想到那管寄來的致命辣椒粉！

“硬盤！快看看硬盤里有什么！”林曉薇在電話里急喊。

趙二虎將硬盤連接到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上。硬盤被多重加密，但趙二虎手下恰好有一個精通黑客技術的退伍兵兄弟。經過近一個小時的緊張破解，硬盤終于被打開。

里面存儲的東西令人觸目驚心：

工廠所有關鍵設備的詳細圖紙和核心控制程序源代碼（顯然是備份）。

工廠監控系統的后門程序及操作日志（證實了他有能力刪除錄像、偽造門禁）。

幾份加密的通訊記錄片段（破解后顯示對方代號為“紅日”，內容涉及交易金額、行動指令）。

最關鍵的，是一份名為“孢子計劃”的PDF文件！

文件里詳細記錄了那種“超級孢子”的特性——它是某種霉菌孢子的基因編輯變種，具有極強的耐高溫、耐高壓和潛伏性，在特定營養條件下（如辣椒醬的油鹽環境）能快速復蘇繁殖。

文件還包含一份清晰的、指向“紅太陽”旗下一個隱秘的生物實驗室的采購記錄掃描件！這正是污染菌種和寄給李小武的辣椒粉里孢子的來源！

鐵證如山！內鬼就是張小林！而幕后黑手，正是“紅太陽”的孫大富！

“立刻通知警方！通緝張小林！查封‘紅太陽’那個生物實驗室！”張建國拍案而起。

“等等！”陳雨桐指著文件末尾一行小字，臉色煞白，“看這里：‘孢子載體適應性測試完成，下一階段目標：原生種植區。代號：焦土。’”

“原生種植區？！”李小武如遭雷擊，“大李村的辣椒田？！”

這個推測讓所有人頭皮發麻！如果孫大富的毒手已經從加工廠伸向了種植源頭，那將是毀滅性的打擊！

就在這時，李小武的手機響了，是留守在村里負責照看辣椒田的父親李大山打來的，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：

“小武！不好了！出怪事了！村西頭老栓叔家那幾畝辣椒田…葉子…葉子突然開始大片大片地發黃！卷曲！跟火燒過似的！而且…而且蔓延得飛快！農技站的老王來看過了，說從來沒見過這種病！他取了樣，說…說有點像什么特殊的真菌病害！”

“真菌病害？！”李小武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！孢子！孫大富的“焦土計劃”已經開始了！

“還有！”李大山的聲音更加急促，“今天下午，村里來了幾個生面孔！開著一輛省城牌照的越野車，圍著咱們的田轉悠，還拿著很專業的相機和儀器到處拍！說是省農科院的專家，來調研！可我看著…不像好人！領頭的那個，眼神賊得很！”

省農科院？在這個節骨眼上？李小武渾身冰涼。這絕不可能是巧合！

是孫大富派來的人？還是那個消失的張小林？他們想干什么？實地評估“焦土計劃”的效果？還是…準備進行更大規模的破壞？！

“村長！立刻組織人手！盯緊那幾個人！別讓他們靠近任何水源和肥料堆放點！我馬上帶人回來！”李小武對著電話吼道。

辦公室內一片死寂。剛剛找到內鬼的些許振奮，瞬間被這更龐大、更惡毒的陰謀陰影徹底吞噬。敵人不僅要從內部摧毀工廠，還要從根本上滅絕大李村的根基——他們的辣椒田！

“黃總，雨桐，工廠這邊交給你們！”李小武迅速做出決斷，“配合警方抓捕張小林，查封‘紅太陽’實驗室，同時整理所有證據，準備向監管部門和媒體公開真相，為復工爭取時間！曉薇，你繼續穩住后方，特別是安撫工人們和老劉的家屬！”

“二虎！帶上你的人，還有小王！立刻跟我回大李村！”李小武抓起車鑰匙，眼神如刀，“我倒要看看，是哪個‘省農科院’的專家，敢在我們的土地上撒野！”

趙二虎早已按捺不住，眼中復仇的火焰與守護家園的意志交織燃燒：“走！”

兩輛車風馳電掣般沖出被封鎖的廠區，向著大李村的方向疾馳。車內氣氛凝重。小王抱著筆記本電腦，飛快地調取著張小林硬盤里關于“超級孢子”的數據，試圖找出可能的防治方法，但眉頭緊鎖：“這種基因編輯過的孢子…抗性太強了！常規的殺菌劑恐怕根本無效！需要針對性的生物抑制劑…短時間內根本搞不到！”

李小武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，心焦如焚。他撥通村長的電話：“張叔！情況怎么樣？”

“那幾個‘專家’還在田里轉悠！我讓二愣子他們幾個壯小伙跟著呢！老栓叔家的田…黃得更厲害了！旁邊幾塊田也…也開始出現零星黃斑了！這可怎么辦啊小武！”李大山的聲音充滿了無助和恐慌。

“我們快到了！盯緊他們！”李小武掛斷電話，對趙二虎吼道：“再快點！”

當他們的車風塵仆仆地沖進大李村，直奔村西頭辣椒田時，遠遠就看見幾塊相連的田地里，原本郁郁蔥蔥的辣椒植株，仿佛被無形的火焰舔舐過，葉片呈現出刺眼的焦黃色，萎蔫卷曲，觸目驚心。

李大山和一群焦急的村民圍在田埂上，而田中央，三個穿著看似專業戶外裝、戴著遮陽帽和墨鏡的男人，正煞有介事地用儀器對著病株檢測，旁邊還有人拿著單反相機不停拍攝。

一個身材微胖、戴著金絲眼鏡、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中年男人，正對著圍觀的村民侃侃而談：

“…這個病害啊，非常罕見，具有極強的傳染性和破壞性！初步判斷，可能是由于你們引進了未經檢疫的外來品種，或者是種植管理不當，土壤環境惡化導致的！如果不及時處理，整片區域的辣椒田都可能絕收！我們農科院建議…”

“建議什么？噴灑你們帶來的特效藥嗎？”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“專家”的表演。

李小武撥開人群，大步走到金絲眼鏡面前，眼神銳利如鷹隼。趙二虎和小王緊隨其后，如同兩尊煞神。

金絲眼鏡被李小武的氣勢懾得一滯，隨即推了推眼鏡，強作鎮定：“你是…李小武同志吧？我們是省農科院植物保護研究所的專家，接到報告特來…”

“特來干什么？”李小武逼近一步，聲音不大卻帶著強大的壓迫感，“特來評估你們投下的‘超級孢子’效果如何？還是特來推銷你們那包治百病的‘特效藥’，好讓這‘焦土計劃’進行得更徹底一點？”

“你…你胡說什么！你這是污蔑！誹謗！”金絲眼鏡臉色大變，厲聲呵斥，但眼神中的慌亂一閃而過。

“誹謗？”李小武冷笑一聲，猛地指向小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屏幕，上面正展示著“孢子計劃”文件和那個隱秘生物實驗室的信息，“需要我當著所有鄉親的面，念一念你們‘紅太陽’孫大富老板的‘焦土計劃’嗎？張小林已經落網了！你們的實驗室也跑不掉！”

此言一出，不僅金絲眼鏡和他兩個同伴臉色瞬間慘白，周圍的村民更是炸開了鍋！

“什么？是孫大富搞的鬼？！”

“天殺的！想絕我們的根啊！”

“抓住他們！別讓這些狗腿子跑了！”

群情激憤。趙二虎和小王早已不動聲色地堵住了那三人的退路。

金絲眼鏡見勢不妙，眼中兇光一閃，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屬噴霧罐，猛地對準離他最近的一片尚未染病的辣椒田，獰笑道：“李小武！你找死！既然撕破臉了…那就一起完蛋吧！”他用力按下了噴射按鈕！

“住手！”李小武、趙二虎、李大山同時怒吼撲上！

田埂之上，致命的噴霧即將釋放！千鈞一發之際，李小武和他的鄉親們，能否守護住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？孫大富的“焦土計劃”，是走向終結，還是剛剛掀起更恐怖的風暴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