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意撕裂鎮(zhèn)妖淵三千里天幕的前一刻。
問道宗祖峰內(nèi),沉寂近萬年的古老傳送大陣復蘇了。
舉宗強者凝視一處,五位老祖,目色底沉。
云崢道一字。
“動!”
整個人便化作殘影踏入了那大陣之中,消失不見。
雷云澈御驚雷,直奔問道宗西方,本體未至,九境巔峰的圣人虛影,已先其一步,映照在那魔淵之外。
晴空浩日,轉(zhuǎn)瞬雷鳴滾滾。
萬獸低鳴,千鳥驚林。
魔淵之內(nèi),惡靈嘶吟。
“他來了,他又來了...”
同一時間,朱衣婦人化作極光去了南邊,白發(fā)和老翁相伴去了天的北邊。
長生橋頭。
兩尊渡劫境的客卿近乎一瞬間出現(xiàn)在了橋上。
一個蓑衣翁,戴竹帽,穿草鞋,滿頭白發(fā)白須蒼蒼如雪。
他蹲坐在橋頭寒鎖巔,肩頭扛著一根碧綠色的竹竿,竹梢處,一縷金色的魚線,悠然垂落。
迎風而立。
一個流浪漢,破衫,赤足,亂發(fā),雜胡,渾身上下,不修邊幅。
流浪的漢子就立在長生橋面上,橫劍于腰,雙手環(huán)胸,闔眸不語。
阮昊自鑄劍峰上下了山。
藥老自百草園中出了屋。
留守山門代行宗主之權(quán)的寒軼,懸于主峰之巔,朗聲大喝。
“封山!”
聲落一剎那,七峰十三堂,不論是弟子,還是廚子,哪怕是煉丹師齊動。
金丹,元嬰者御劍化長虹而來,落于廣場,筑基,練氣者起落山野間,疾行如風。
只是數(shù)息之內(nèi)。
那座廣場上,就已擠滿了弟子。
他們無聲矗立。
橫劍,仗劍,執(zhí)劍...
周濤,張陽,林淺淺皆在其中。
凝視長橋外,枕戈待旦,好似大敵將臨,卻只需一聲令下,便可悉數(shù)殺出。
瑟瑟秋風寒。
渺渺蒼云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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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(zhèn)妖淵上。
一劍破開天幕,一劍斬下巨獸,劍落在了荒河岸上,巨獸跌下山野之間。
舉世嘩然,驚駭眾生。
地動山搖間,罡風驟如浪,妖與人皆被籠罩其中。
天幕上,如彗星拖曳出來的劍氣虹光,撕裂天地落下的軌跡長久沒有散去。
就像是一縷刺眼陽光透過了窗戶,射入死氣沉沉的屋子。
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滔天巨虎,被一柄不足四尺的劍釘在了山河之間,只余嘶鳴怒吼陣陣。
舉世人妖就像是被嚇傻了似的,愣在原地,腳下動彈不得,一會看向遠方,一會看向天幕。
恍惚一劍,斬斷了此地上千年的氣運。
靈眸之光持續(xù)激增。
若懸金日,照三千里山河,于萬眾矚目之中,人們見到一位身穿青衣的青年從天而降,立在了靈丹城外,方才劍落的上空。
青衣青年渾身縈繞著一層青濛濛的氣息,如大湖水霧,如山巔罡風,男子束發(fā)別簪,負手而立。
渾身如有一道蓬勃如山岳般的劍氣。
雪亮刺眼,迅猛游曳。
彌漫的煙塵和哀風,瞬間被撕裂,消散。
風瞬止,塵盡落。
天地清明,灰霧退避。
青衣青年眉眼低垂,望著天幕之下,輕聲開口,溫潤如玉。
“小貓咪,你越界了!”
滔天巨虎,雖被一柄仙劍定在山河間,可身上烈焰卻不減分毫,她怒目而視,口吐人言,咆哮道:
“此去往西,八千里山河,本就是吾族之地,何來越界?”
青年不語,輕嘆一聲。
“害!”
此時此刻。
劍意來時的地方,亦有一道長虹,橫空而來,聞劍鳴滔滔,眨眼迫近,定睛一瞅,乃是一姑娘仗劍而過。
劍未至,聲先起。
“師兄,與她廢話作甚,我替你宰了她。”
聲方落,劍已至。
一劍劈下,撕裂天地,橫山劍氣,肆虐一切。
說時遲,那時快,就當那一道天人劍意即將斬落之時,黑色的妖瞳亦泛漣漪,彌漫符文。
鎮(zhèn)妖淵三千里的天,霎時一半為白,金光奕奕,一半為黑,云霧沉沉。
天穹之巔,懸下一抹絲線,極細,極快,不偏不倚,剛好落在了那巨虎之上,劍意之前。
別人興許沒有看見,因為太快。
別人興許沒有看清,因為太亂。
可擁有洞察之眸的許閑,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。
那是一道白衣身影,近乎如閃現(xiàn)一般出現(xiàn)在了那里。
只見它輕輕揮了揮衣袖,刮起傾世大風,風輕云淡間就這般化解了那可開天劈山的劍氣。
世界是混亂的,耳畔是轟鳴的。
身處其中的妖與人是懵逼的。
只因這一切發(fā)生的實在是太快了,滔天巨虎,彗星劍意,青衣青年,劍仙姑娘,還有這白衣男子。
他們出現(xiàn),他們出手。
青衣一劍,擊潰巨虎。
白衣一抖,潰去劍意。
從開始到結(jié)束,終究不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罷了。
可是這片天地。
卻已經(jīng)換了不止一種顏色。
許閑看清了。
他腳下的那只血鹿也看清了。
許閑識海沸騰。
血鹿肉身顫抖。
世界先是轟鳴不休,轉(zhuǎn)而萬籟俱靜。
當塵埃暫落之時,風云散去之后,所見已換盡山河。
天穹上。
兩顆巨眼睜開,雙色光澤交匯,掩去漫天大日。
青衣謫仙,白衣仙子,懸空在天幕以西。
一人負手,一人仗劍。
白發(fā)男子立在天幕的東邊,廣袖長衫,悠然垂落,猶如帝王親臨。
他的身下,是一只滔天巨虎,燃燒著焚天大炎,虎視眈眈。
他的身后,是數(shù)十尊獸皇,跨過了荒河,越界而來。
界山之外,于剛剛那短短的時間里,亦有一尊尊八境大乘的仙人橫過山河。
他們或是懸在那二人身后,或是落在城頭。
其中不止有問道宗的修士,三教千宗萬族中原里暗中的強者都來了。
雙方于這靈丹城內(nèi)外拉開陣杖,大有大戰(zhàn)一場的架勢。
他們身上散發(fā)出的氣息,彼此碰撞,撕扯混雜在一起。
那天與天之間,山與山之中,好似正在上演著一場看不見的大道爭鋒。
妖族的猛獸,回神后匆匆的退出了靈丹城。
人族的修士,則是急忙退回了靈丹城內(nèi)。
他們不語。
靜靜瞻仰。
李青山不知何時,來到了許閑身側(cè),先是看了一眼許閑腳下的血鹿,又瞥了一眼少年。
沉聲問道:“沒事吧?”
許閑喉嚨一滾,回道:“沒。”
李青山深吸一氣,抬眸看向城外的天,說:“躲我身后,我來護你。”
他好像又裝逼了。
可這一次。
許閑沒有反駁。
當李青山站在自己面前時,來自四面八方的威壓,頓時消散無影。
許閑莫名心安。
竟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。
“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