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河浪漫,晚風徐徐,姑娘話音悠悠,少年憑欄靜聽。
先講述一段過往,再言當下。
問道宗與整個北境的關系,就像兩個做生意的商人,相輔相成,互相成就,互利共贏。
萬里山河,共計一百零八座城。
城有城主。
又設有監察堂。
問劍宗不直接過問凡俗之世,卻以百姓之名,懸劍而制衡城主。
暴虐者斬。
傷民者殺。
勞民者誅。
類似現代的紀委,手握上方寶劍,專斬封疆大吏。
而城主。
則是以權力之名制衡四方,制定規矩,維持秩序,拉動經濟,體恤萬民。,
一百零八城,自有一百零八位城主,他們就像是一方王侯,世襲罔替,擇明者為主,彼此之間又受問道宗制衡,不起兵戈。
便是偶有矛盾,亦由問道宗出面調停。
萬里疆域之中,凡是凡者,皆受問道宗庇佑,有災必救,有難必助,有妖魔襲擾,必出手而誅。
而作為回報。
萬里疆域,百城百姓,后世子孫凡有天賦上乘者,也會前往問道宗參與考核,通過者,為問道宗之徒。
于問道宗修行得道,反哺人間,循環往復,形成一個良性的閉環...
如此。
問道宗屹立萬年之久,而北境也從昔年的荒蕪之地,發展到了如今,人族當以萬萬為計。
南宮凝說,一直以來,問道宗面臨的壓力很大。
劍祖銷聲匿跡后,隨著時間推移,異族妖,魔,精,怪,邪祟蠢蠢欲動,時常于人間作亂,挑釁不斷...
而同為人族的南境,向來也不安生。
三教也好,百家也罷,乃至是接壤南境的世俗王朝,都對北境這片土地虎視眈眈。
早已暗中布局。
明里暗里意圖蠶食瓦解。
雖然問道宗寸土不讓,可單憑一宗之力,終究是有心無力。
而且問道宗向來對陰謀詭計大為不恥,自然總是吃虧。
說到此處。
南宮凝語氣變得格外亢奮,元嬰強者的眼眸之內,已醞釀憤怒之息。
她說。
若非宗門高層不希望因宗門一時得失,而惹來天下大亂,讓蒼生平遭苦難,讓宗門陷入泥潭而無暇異族,恐怕早就跟中原人打起來了。
可是一再忍讓,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變本加厲。
特別是近些年來,邊境的蒼梧帝國,在三教百家的暗中的教唆和支持下,頻繁試探挑釁。
非法侵占北境山河已超過百里。
時常發生流血事件。
只是雙方都默契選擇秘不發喪罷了。
她還說,自己的上一個任務,就是于邊境驅逐蒼梧帝國的一支玄甲騎兵營。
說著說著,南宮凝玉手狠拍欄桿,憤憤道:
“這次鄴城的事,說不準和蒼梧帝國也有關系,搞不好,就是他們和魔修暗中勾結,殘害我北境百姓,我若是說了算,定然敲響戰鐘,十萬劍修南下中原,踏碎蒼梧皇城,殺雞敬候,告訴外面那座天下,誰才是北境之主,我問道宗的劍,未嘗不利...”
許閑不語,擰眉而思。
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,他能理解南宮凝的氣憤,可卻也知道,對方既然這般明目張膽的激怒于問道宗,想的就是讓問道宗憤怒下場。
這里面的彎彎繞繞的定然不少。
當是一聽,就全是陰謀。
真要打了,說不定還就真中了對方的計也不一定。
當然啦。
這只是自己的妄測。
現在的自己,區區筑基境,雖為師祖,卻也終究不過一閑人,這些大事還輪不到自己操心。
他安撫了南宮凝幾句,也學著山野悍婦的架子,把外面的那座天下,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南宮凝笑得極甜,最好的溝通方式,就是情緒共鳴。
她罵那座天下。
許閑也罵那座天下。
她就覺得許閑很不錯,將來若是真接了宗主的班,一定能干大事。
無形之中,與其關系拉近了很多。
兩人有說有笑談至后半夜...
艙中的宋青書與阮重自是全程目睹。
阮重整個人都呆了,他還是頭一次見南宮凝這么多話,那般愛笑,與他印象中的師姐形象,大為不符。
“宋兄,我是不是看錯了,這還是咱師姐嗎?”
宋青書半瞇著眼,溫聲道:“看來咱們這位小師祖,很擅長與人交流啊。”
阮重嘖舌,“不好說,也可能是見色起意。”
宋青書笑道:“據我了解,小師祖可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阮重嚴肅道:“我沒說小師祖。”
宋青書懵了一下,隨即醒悟,捂著額頭,否認道:“南宮師姐也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“何以見得?”
宋青書理所應當道:“若師姐真是見色起意之徒,不早對我下手了。”
阮重不語,只是一昧的搖頭嘖舌。
“你啥意思?我長的不帥?”
“你長得是好看,可是娘們唧唧的,一點陽剛之氣沒有,那個女的會喜歡...”
宋青書低眉斂目,也不生氣,只是淡淡道:“這天沒法聊了。”
二人的對話自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南宮凝的耳中,鳳眉生怒,白頰抽動。
許閑敏銳捕捉,“你怎么了?”
南宮凝一縷長發,微微一笑,“沒什么,只是覺得好久沒打人了,有些手癢了。”
許閑只覺得莫名其妙,又覺得姑娘笑得滲人,不知如何接話。
“額。”
南宮凝說:“時候不早了,小師祖,早點歇息吧,還有幾個時辰就到鄴城境內了,到時候可就有得忙了。”
許閑欣然應下。
“好!”
清晨。
云舟路過鄴城時,聽聞商堂弟子敲響銅鑼,如尋常時高喊道:“過鄴城了,要下船的抓緊了。”
除了許閑四人,亦有數名弟子,自船艙中走出,與商堂的師兄道謝后,御劍離去,想來也是和許閑他們一樣,來鄴城執行任務的。
南宮凝也與那日的船老大寒暄兩句,四人正要離去時,白日間遇到的商堂弟子卻跑了過來,給了許閑一張卷好的卷軸。
“小兄弟,這個給你。”
看著面前的大漢,許閑稍稍一怔。
“這是?”
大漢笑道:“這是我畫的地圖,那上面有個村子,就叫厚道村,在宗門的東邊,我可是問了好多人才給你問到的,不得不說,你那村子是真偏僻啊,你加入問道宗,肯定是你們村的驕傲。”
許閑一喜,趕忙道謝:“多謝!”
并詢問對方姓名。
大漢擺手,幽默道:“哎,舉手之勞,不足掛齒,名字只是代號,叫我好人就行。”
許閑并不強求,作輯再謝,與三人同行而去。
大漢目送,瞇眼嘖舌,“這小伙,一表人才啊,想當初,我也是我們村里,唯一一個修仙之人啊,那家伙,老有面了。”
船長冷不丁的站在其身后,陰惻惻的問道:“你知道那少年是誰嗎?就和人稱兄道弟?”
“不知道啊,但是宗門之內皆兄弟,出門在外修仙的,都不容易,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唄。”
船長微微頓首,欲言又止,最后還是說道:“他叫許閑。”
“許閑...怎么有點耳熟呢?”大漢懵然片刻,恍然大悟,不可置信道:“許閑...小師祖!”
船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也不說話,就走了。
漢子楞在原地,一想到自己叫師祖小兄弟,還錘了對方胸口一拳,順便裝了一波13,他就懊惱不已,一拍大腿。
“這下丟人丟大了。”
問道宗最重輩分,長幼尊卑,從不兒戲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