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心頭一次看到她這么嚴(yán)厲,她一個激靈,從世子妃的話音里恍然明白過來。
世子妃是怕楚煙洛在王府出事,會讓王府陷入更大的麻煩之中,本來王府就已經(jīng)在風(fēng)口浪尖中了,要是楚煙洛死在府里,那所有人都會覺得是王府害死了她!
甚至?xí)腥擞X得是新進(jìn)門的世子妃容不下楚煙洛,下狠手弄死了她!
琴心急忙點(diǎn)頭:“是,世子妃,奴婢這就去請秦太醫(yī)!”
蕭清淵看著她匆忙離開,心里微微松了口氣。
他看向沈晚棠,眼神有些復(fù)雜:“多謝。”
“世子不必客氣。”
蕭清淵看著她平靜的臉,第一次覺得,他不該總是帶著成見去看他這個有名無實(shí)的妻子。
從成婚到現(xiàn)在,她非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,反而一次次的在幫他。比如這次的事,她其實(shí)是可以拒絕幫忙的,可她沒有。
他誤會她,斥責(zé)她,冤枉她,她從不放在心上,她既沒有哭鬧,也沒有報(bào)復(fù),她的寧靜和安然,不是裝出來的,而是像經(jīng)歷過無數(shù)磨難后沉淀下來的。
可是,她才多大?十五?還是十六?
她為什么會有這樣與眾不同的魄力和心性?
“沈晚棠。”
“世子請說。”
“你不恨我嗎?”
“我為何要恨世子?”
“大婚夜,我沒有揭蓋頭,扔下你一個人走了,我害你顏面盡失,害你獨(dú)守空房。”
沈晚棠意外,原來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對?看來他也不是毫無人性毫無禮教,世間的綱常倫理,他全都明白。
她淡然笑了笑:“我不恨世子,嫁過來之前,我就知道我要面對的是什么,世子的舉動,在我意料之中,甚至,我本來預(yù)料的可能更加糟糕,大婚那日的情況,在我看來已經(jīng)算很好了。”
“你既然知道嫁過來會面對什么,怎么還要嫁?你沒有抗?fàn)巻幔俊?/p>
沈晚棠覺得他很有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:“世子不想娶我,還不是去迎親了?你沒有抗?fàn)巻幔俊?/p>
“我抗?fàn)幜耍上]用,煙洛的命在我母親手里,我不得不聽從她的安排。”
“連世子這樣的身份地位抗?fàn)幎紱]有用,世子覺得,我抗?fàn)帟杏脝幔扛改钢豢蛇`,他們讓我嫁誰我就嫁誰,我沒有選擇的權(quán)利,世子也一樣,所以,我真的不恨世子。”
如果之前沈晚棠說這些話,蕭清淵會覺得她是裝的,可是現(xiàn)在,他覺得她說的都是實(shí)話。
說來說去,她和他一樣是個可憐人,婚姻大事并不能自主,嫁入王府并非她能左右的事,給他做世子妃也好,管家也好,也都不是她的錯。
反倒是他,他自己無法抗?fàn)幐改福桶褮舛既鲈诹松蛲硖纳砩希瑢?shí)在是不應(yīng)該。
他自覺有愧,語氣也不由變得和軟了許多:“沈晚棠,將來不管我們的結(jié)局如何,你有難處的時候,都可以來找我,只要我能幫上你的,我會盡力去幫。”
沈晚棠并不把他的承諾當(dāng)真,前世她看了太多癡男怨女,男人許諾的時候也許是真心的,可過后他的真心都會變的。
男人的承諾,一文不值。
她臉上浮起客套的笑:“多謝世子。”
“那我就不多留了,煙洛那邊沒人照顧,我還得回去照顧她。”
蕭清淵說完,轉(zhuǎn)身要走,卻恰好遇到柴嬤嬤拎著個食盒進(jìn)來。
食盒蓋著蓋子,里頭卻飄出來一陣陣濃郁誘人的香氣。
蕭清淵一聞就知道,這是廚房最擅長做的一道湯——松茸菌菇乳鴿湯。
他饑腸轆轆,聞著這道湯的香氣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從昨晚開始,他就不曾進(jìn)食過了,這會兒餓到想連裝乳鴿湯的食盒一起吃了。
他遲疑片刻,又重新走了回去。
柴嬤嬤已經(jīng)將食盒打開,把一只砂鍋拿了出來,然后拿起湯勺,打了碗湯,加了些乳鴿肉和松茸,放到了沈晚棠面前:“世子妃,剛熬好的,您嘗嘗看,合不合您的胃口。”
沈晚棠喝了一口,然后贊嘆道:“鮮香無比,我還沒喝過這么好喝的乳鴿湯呢,這是哪個廚子做的?”
“回世子妃,是錢大錘家的婆子做的,她最擅長做這個。”
“賞!”
“是。”
柴嬤嬤轉(zhuǎn)身要走,卻見蕭清淵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,就在門口站著,不出聲,也不肯走,只是盯著沈晚棠手里的那碗乳鴿湯看。
沈晚棠也注意到蕭清淵了:“世子可還有事?”
蕭清淵臉色微微漲紅:“你這湯……能喝完嗎?別浪費(fèi)了。”
沈晚棠和柴嬤嬤對視一眼,差點(diǎn)兒笑出聲。
兩個人都費(fèi)了好大力氣才憋住笑,寧王府里受盡寵愛要風(fēng)得風(fēng)要雨得雨的世子爺,居然也會說別浪費(fèi)了,真是有趣啊!
“這湯挺多的,我一個人喝不完,世子可要喝一碗?”
沈晚棠問完,也不等蕭清淵答應(yīng),便吩咐柴嬤嬤:“再去添副碗筷來,給世子盛湯。”
“是,世子妃。”
蕭清淵卻道:“不用了,既然你喝不完,那這個砂鍋我直接帶走就行了,在你這兒我不太自在,我回我的院子喝。”
他說完,徑直上前,把砂鍋又放回食盒里,然后蓋好蓋子,提著走了。
沈晚棠愕然:“嬤嬤,他連咱們的鍋也拿走了?”雖然這王府是他家,可他連鍋也拿走,未免太不客氣了吧?
柴嬤嬤更是目瞪口呆:“世子實(shí)在越來越不像話了,他定是為了給那無恥的女人補(bǔ)身子,所以才這樣無禮的連鍋也拿走了!”
她看看沈晚棠只剩了一碗湯,只覺得替自家世子臊得慌。
她連連道歉:“世子妃請恕罪,是奴婢沒有看管好您的湯,下回必然不會有這樣的事發(fā)生了,您先喝著,奴婢這就上廚房,讓她們再給您熬一鍋!”
沈晚棠搖搖頭:“不必了,這一碗也就夠了,我也喝不了太多,別熬了。”
柴嬤嬤只得囁喏著退下了。
另一邊,蕭清淵提著食盒,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他忍著腹中的饑餓,有些欣喜的進(jìn)屋:“煙洛,你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?”
楚煙洛已經(jīng)換了一身蕭清淵的衣裳,她躺在床上,不冷不熱的開口:“什么?”
“是乳鴿湯!這東西最適合你現(xiàn)在喝了,我扶你起來,你喝上一碗,身體就會好受很多了。”
楚煙洛皺眉:“我不是說過了,我要喝燕窩羹,你給我拿乳鴿湯干什么?我不喝,拿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