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。
大清早,沈晚棠的院子里就來了一位“客人”。
“聽我的奶嬤嬤說,昨日的太醫是世子妃為我請的,柔心謝過世子妃。”
林柔心滿臉乖巧的模樣,她給沈晚棠施了一禮,又道:“嬤嬤說,世子妃還怕我冷,派人給我送了新的被褥和衣裳,還送了新炭,送了服侍我的丫鬟嬤嬤,柔心醒來得知這一切,心中不勝感激,特來拜謝世子妃。”
“林姑娘不必客氣,世子認你做了義妹,昨日也得了父王母親的認可,所以該有的東西都該給你補上才是。”
沈晚棠語氣客氣:“不知林姑娘傷勢如何了?可有用藥?”
“用了藥了,傷勢不重,多謝世子妃關心。”
林柔心說完,從她的奶嬤嬤手中接過一個匣子,往前遞了遞:“這是柔心跟隨父兄在西北時,在那邊得的一些玉石之物,世子妃生的端莊大氣,戴這些想必會合適,還望世子妃不要嫌棄。”
沈晚棠接過匣子,打開一看,愣住了。
里面竟然是三支玉簪和三對耳墜,上面分別鑲嵌了紅寶石、金剛石、祖母綠。
每一顆寶石,都碩大無比,而且雕琢打磨的極為華麗,它們躺在匣子里,綻放著奪目耀眼的光芒,不看別的,只看那艷麗的色澤,就知道這些寶石全都價值連城。
沈晚棠很意外,她看著林柔心:“林姑娘太大手筆了,我給你送去的東西,不過是王府給姑娘的定例,不算什么,你回的禮太重了,我不能收。”
林柔心頓時紅了眼眶:“世子妃可是也嫌棄我是天煞孤星,克死了父母兄長,所以不肯收我的東西?”
“不,林姑娘,我沒有這個意思。”
“那世子妃可是怕收了我的東西,在郡主那里不好交代?世子妃是忌憚郡主,故意要疏遠我嗎?”
沈晚棠遞匣子的手頓住了,她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沒想到林姑娘性子這樣耿直,我不收倒是不好了。”
她把匣子遞給了杜鵑:“收好。”
“是。”
林柔心見沈晚棠收了,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:“世子妃不嫌棄我的東西就好,既如此,那柔心就不打擾世子妃了。”
她說完,帶著她的奶嬤嬤走了。
沈晚棠看著她纖瘦的背影,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:“林柔心的圖謀,只怕比我想的更多。”
琴心低聲道:“世子妃,林姑娘一口氣送您九顆這么大的寶石,是要收買您嗎?她想讓您支持她,好跟郡主對著干?”
沈晚棠沒有回答琴心的話,因為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。
林柔心出手闊綽到令人咋舌,明著是來感謝她的,實際上她就是來送禮的,為了拉攏她站到林柔心的陣營里,她不惜代價,不計成本。
這樣大的手筆,真的只是為了跟蕭清溪搶霍云舟?
雖然只有短暫的兩次見面,但沈晚棠莫名覺得,林柔心不是那種被情愛沖昏頭腦的女子,她來寧王府,目標是霍云舟,但也絕不止霍云舟。
她第一次覺得,重生后的生活跟重生前一樣,有了未知,有了趣味。
沈晚棠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敲著桌面,林柔心布下的局,似乎越來越大了,連她都已經入了她的局里。
她輕輕笑了笑:“倒也……有點兒意思,希望野心勃勃的林柔心,別讓我失望。”
寧王府的花園里。
清晨的陽光灑在林柔心的臉上,身上,她迎著光,站在冰凍的湖面前,對身側的奶嬤嬤道:“嬤嬤,我離我的目標,又近了一點,你說,父兄會不會怪我,復仇太慢?”
“不會的,小姐,老爺和大少爺二少爺只會希望你過的好,他們不會希望你以身作局,活的這樣痛苦。”
“可是,他們都該死,不是嗎?”
“那您何不殺了他們,然后遠走高飛,去過普通的日子?”
“殺了他們?然后讓我一個人痛苦的活在這個世上嗎?那怎么行呢,嬤嬤,死,太便宜他們了。我要讓他們都活著,活著看到最令他們接受不了的結局,只有這樣,我才能有臉去見父兄。”
“小姐,小聲一些,那位郡主過來了!”
“嗯,我看到了,霍云舟來了嗎?”
“來了,云鷺已經按您的吩咐,去把人叫來了,不過王府的侍衛們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放他進來。”
“沒關系,等會兒你叫的嘶心裂肺一些,他聽見了,會沖進來的。”
“是。”
主仆兩個說話的時候,蕭清溪已經走了過來。
她有些刻意的挺起微微凸起的肚子,語氣厭惡的道:“林柔心,聽說你一大早就跑去找沈晚棠那個賤人了?哼,你們果然都是一路貨色,賤到一起去了!”
“不過,你找她也沒用,寧王府姓蕭,是我和我哥的,可不是她沈晚棠的!”
“她幫不了你任何事,你識相一點的話,自己現在就跳進冰窟窿里,活活凍死,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尸!”
林柔心走近她,怯怯的道:“姐姐,我已經跟義兄保證過了,以后再也不會找云舟哥哥了,你,你別生我的氣了,好不好?”
她說著,拉住了蕭清溪的衣袖。
蕭清溪頓時大怒:“誰準你碰我的衣裳了?”
她猛的一揮衣袖:“滾開!”
林柔心順勢往后倒去。
余光里,她看到霍云舟已經朝這邊跑了過來。
來的比她想的還要快,真是——再好不過了。
念頭一閃而過,林柔心足底用力一蹬,尖叫著掉入了湖里。
冰面瞬間碎裂,寒冷刺骨的湖水將林柔心吞沒,但她聽見,霍云舟用撕心裂肺的聲音喊她:“柔心!”
林柔心唇角微揚,她克制著鳧水的本能,任由重若千斤的冬裳將她帶入湖底。
一,二,三,四……
數到十九的時候,她就看到霍云舟跳入水中,朝她游了過來。
她放心的閉上了眼睛。
湖水好冷好冷啊!
寒冷的西北,父兄血流而盡,身亡之時是不是也這樣冷?
改日,她也要讓蕭清溪嘗嘗這個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