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榮昌雖然聲音嚴厲,面色肅殺,可是他依舊站在門口,遲遲沒有踏進顧千寒的院子里。
顯然,里頭那個人,令他這個當爹的也有些犯怵。
顧千凝眨眨眼睛,吸了口涼氣。
看來她下輩子投胎當顧千寒親爹也沒用啊,誰都奈何不了他!
真是個鬼見愁!
顧千凝一邊在心里腹誹,一邊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等她第二天早上起床,就從小荷嘴里聽到了父親昨夜鎩羽而歸的消息。
“小姐,國公爺昨夜跟二公子吵起來了,具體吵了些什么,下頭的人都不知道,只知道國公爺很生氣的走了,然后今日一大早,二公子就把國公爺身邊的護衛都給換了,大公子身邊的護衛也被換了!”
顧千凝怔怔的聽著,好半天才道:“壞了,家里真的要變天了,我父親和大哥加起來,都不是二哥的對手,我怕是……真要被二哥嫁去江南了……”
小荷也滿臉憂慮:“小姐,連大公子身邊的人都被換了,奴婢不會也被二公子換掉吧?奴婢不想離開小姐啊,求小姐跟二公子說說吧,別讓奴婢走!”
顧千凝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:“你當你家小姐有話語權嗎?全都是二哥說了算,我說了不算!他現在連父親的話都不聽了,還能聽我的?”
“啊?這,這可怎么辦呀!”
顧千凝見丫鬟一副天塌了的模樣,又安慰她:“放心吧,二哥不會換掉我的人的,畢竟你這么笨,成不了大事,在二哥眼里,你就是一只小螞蟻而已,你見過有人鄭重其事的調換螞蟻嗎?”
“沒見過。”
小荷松了口氣:“這樣就好,奴婢就說嘛,人笨點兒也好,笨人有笨福!”
顧千凝被她逗笑了:“是傻人有傻福!”
“差不多,都差不多!”
丫鬟小藕打了簾子進來,脆聲道:“小姐,夫人叫您過去一趟,說是府里來了客人呢!”
顧千凝狐疑:“客人?什么客人?”
“奴婢也不清楚呢,好像是一位小姐,一位公子,是兄妹倆,您快梳洗打扮,去見客吧!”
顧千凝也沒多想,由著兩個丫鬟給她梳妝打扮,穿戴整齊后,便去了母親的院子里。
進去之后,給母親行了禮,然后便同那位陌生的小姐見禮,再然后,就是那位公子。
可等顧千凝看到那位公子的臉的時候,她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!
這不是二哥給她的那本冊子上畫的公子當中的一位嗎?!
他好像是叫……季修遠!!
二哥竟然已經把人叫到家里來了!
他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嫁出去嗎?!
這個季修遠,長得比冊子上畫的還要普通,既沒有高華的氣質,也沒有什么男子的氣勢,他跟太子比,差太遠了!
多年嚴苛的禮儀教導,讓顧千凝勉強壓制住了異樣的表情,她心里翻江倒海,眼前一陣陣發黑,臉上卻還在保持著微笑,口齒清晰的同季修遠寒暄,見禮。
她都佩服她自己,這種情況下,居然還能笑得出來!
萬幸的是,她聽到母親很快就把話茬兒接過去了,原來季修遠這次來京城,是來參加春闈的。
馬上就是會試了,季修遠時間寶貴,還要回去溫習功課,也沒有在顧家多做停留,替他們的母親拜訪了顧夫人之后,兄妹倆就離開了。
顧千凝看著季修遠離開的背影,臉色隱隱有些發白。
顧夫人卻一無所覺,她還在感嘆:“我同他們的母親是手帕交,從前也是親密無間,她嫁去江南那日,我還哭紅了眼睛呢!這么多年了,我再也沒見過她了,偶爾只能寫封信問問近況。一轉眼,她的一雙兒女都這么大了,虧她還惦記著我,叫兒女特意來看望我。”
顧千凝聽完,臉色更白了。
她不要嫁去江南!嫁到那里,她就一個朋友都沒有了!
她也顧不上再聽母親說話,提起裙擺就往外跑,連大家閨秀的氣度都不要了。
她一路飛奔著跑進顧千寒的院子,推開他的門,進去就哭:“顧千寒,你簡直不是人!你把季修遠叫來家里干什么?我告訴你,我不嫁給他!死都不嫁!”
顧千寒從高高的一摞信件里抬起頭:“那你要嫁給誰?太子?”
“我誰都不嫁!”
“不行,你必須嫁一個。”
“憑什么?!你自己都不娶妻,憑什么要我嫁人?”
“我的情況跟你不同。”
“哪里不同?明明相同!你就是強詞奪理!”
“你若是覺得季修遠看著不順眼,那我也可以給你換一個。”
顧千寒說著,把冊子扔給顧千凝:“挑吧。”
顧千凝把冊子摔在地上,淚流滿面:“我不挑!我不嫁人!我不要離開京城不要離開家,我死都不會去江南的!”
她以為她這樣任性這樣鬧騰,會惹來二哥冷酷的訓斥,會惹的他憤怒的叫她滾。
可是,都沒有。
他今天似乎對她格外的有耐心,格外的包容。
良久,她才聽到他用微微暗啞的嗓音道:“你不會死的,嫁人的事,也無可更改,別的事我都可以縱容你,唯獨這件事不行。”
“為什么?!”
“原因……等你嫁人后,我告訴你,希望那時候,來得及。吉祥,送大小姐出去。”
吉祥走到顧千凝身邊:“大小姐,您看……”
顧千凝擦擦眼淚,轉身走了。
她改變不了二哥的決定,唯一有可能改變他決定的,只有一個人。
回到自己的院子,她立刻就給沈晚棠寫信,求她來一趟。
沈晚棠接到信,當天下午就來了。
她一來,顧千凝就開始抱著她大哭特哭:“阿棠,救命!我二哥要把我賣了!”
“他動作太快了,今日就把那個季修遠叫到家里來了,他肯定早有預謀,他早就定好了叫我嫁給季修遠,還裝模作樣給我冊子叫我挑!”
“那個季修遠長得太普通了,而且一看就是個書呆子,我不喜歡他!我一想到要嫁給他,要跟著他去江南,我就不想活了!”
“阿棠,你幫我勸勸我二哥吧,他不想讓我嫁給太子,那我不嫁就是了,只要讓我留在家里,我以后什么都聽他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