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重要的是,孟云瀾因為一直懷不上孩子,也曾許諾過喬知雨,讓她嫁給顧千凌做妾,條件是喬知雨生了兒子必須交給她這個正妻來撫養(yǎng),而喬知雨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。
喬知雨答應了。
但是,后來孟云瀾就反悔了,這件事就成了喬知雨的心病。
她已經(jīng)不肯再相看任何人,也不聽她母親的勸導,一門心思就想嫁顧千凌。
沈晚棠看著喬知雨握緊的手,知道自己今天來對了,她淡淡的道:
“喬姑娘不必妄自菲薄,你生的貌美,出身也不差,已經(jīng)勝過京城很多女子了。”
“俗話說得好,人靠衣裳馬靠鞍,你好好打扮一番,隨意出去走動走動,興許就能遇到好機緣。”
“一直悶在家里,也不愛打扮自己,也不交際,只顧悲春傷秋可不行。”
喬知雨臉上浮現(xiàn)出一絲難堪,甚至是窘迫僵硬。
因為沈晚棠一下就戳破了她不堪一擊的外殼。
她確實不愿意出門,更不愿意交際,因為她怕出去聽到別人議論她,嘲諷她,有的人甚至毫不客氣的當著她的面說三道四。
她如今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。
她確實也不打扮自己,但卻不是不愛打扮,相反,她其實很愛打扮。
她不打扮,只是因為太窮困了,她連買胭脂水粉都錢都沒有,更不用說買時興好看新衣裳了。
父親生前是言官,他性子執(zhí)拗,皇帝哪里做的不對,他就會一次又一次的進諫,甚至是死諫,皇帝很不高興,便一次又一次的將他貶官,還經(jīng)常罰扣俸祿,一罰就是一年。
所以,家里一直都很拮據(jù)。
本來靠著母親的嫁妝也能勉強度日,偏偏父親又很喜歡接濟同鄉(xiāng),喜歡幫扶他家那幫窮親戚,今天這個上門求助,他給十兩,明天那個上門哭訴,他給十五兩,大后天那個家里有急事,他又給二十兩……
他一文錢都不往家拿,還要拿母親的嫁妝去貼補別人,一來二去,家里就更拮據(jù)了。
母親跟他吵了無數(shù)次,可惜都沒用,他還嫌棄母親太自私,嫌棄她婦人之見,愚不可及。
后來,父親病了,母親賣掉了全部陪嫁,當?shù)袅怂兄靛X的首飾衣裳,求醫(yī)問藥,替他治病。
陪嫁也全部用光之后,父親的病依舊沒有起色,母親只能去借。
可是,過去得過父親幫扶的那些人,全都避而不見,母親吃了無數(shù)閉門羹,才勉強借來十兩銀子。
但這點銀子杯水車薪,根本無法治好父親的病。
母親被逼無奈,只能去借印子錢。
而她的父親,直到臨死前還在幻想,他接濟過的同鄉(xiāng),他幫扶過的親戚,他們有出息后,會加倍報答他這個大恩人。
他咽氣時,母親哭的死去活來,可喬知雨覺得松了口氣——可算死了,他再不死,她和母親就活不下去了。
父親死后,她和母親一直在做針線活兒還債。
可五年過去了,印子錢還是沒有還完,利滾利,連本帶息,她們還欠六百多兩銀子。
窮成這樣,她拿什么打扮自己?
她就連今日見客穿的衣裳,都是唯一一身沒有補丁的。
所以沈晚棠給她帶來一身織金錦新衣裳,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大,可想而知。
“表姐。”
沈晚棠換了個稱呼,起身拉過喬知雨的手:“你既然是大嫂的表妹,又年長我?guī)讱q,我隨大嫂喚你一聲表姐,也是可以的吧?”
喬知雨心里十分疑惑,不知道她今日到底為何而來,更不知道她這突然叫表姐又是存了什么目的。
她和孟云瀾這個表姐關系可不怎么好,沈晚棠來找她,孟云瀾知道了的話,肯定會不高興的。
可即便疑慮重重,喬知雨也不肯放過眼前這根救命稻草,這是她唯一能接近顧千凌的機會了!
她也握住了沈晚棠的手,語氣親熱的道:“妹妹不嫌棄我,愿意喚我一聲表姐,我求之不得呢!多一個你這樣的妹妹,是我的福氣!”
沈晚棠笑容和氣:“既然如此,姐姐也就別跟我客氣了,這身衣裳,你收下便是,你膚色白皙,穿這寶藍色最是好看。”
她說著,拿起匣子,塞進了喬知雨手里。
喬知雨捧著匣子,看看沈晚棠,再看看那件她夢寐以求的織金錦裙子,簡直差點兒流淚!
這么華貴漂亮的衣裳,這么容易就是她的了?!
這衣裳就算不穿,拿出去賣掉,少說也能值五百兩!
她不愿意再推讓了,不然沈晚棠以為她不喜歡,不送她了可怎么辦?
她趕緊道:“那就多謝妹妹了!妹妹能想著我,我感激不盡,以后妹妹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,就只管跟我說!”
沈晚棠依舊一派和氣:“一件衣裳而已,姐姐喜歡就好,不必客氣。我方才說話有些冒昧了,還望姐姐不要見怪,我也只是覺得姐姐如此青春貌美,悶在家里可惜了,可以多出去走走,我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“哪里哪里,一點兒都不冒昧,你說的都很有道理,我確實應該多出門呢!”
尤其是應該多去顧家!
“姐姐要不要去試試這衣裳合不合身?我還挺想看看姐姐穿上這身衣裳是什么樣子呢!”
喬知雨比沈晚棠更想看看自己穿上這身織金錦是什么樣子。
她眼睛一亮:“那妹妹在這里稍稍等我一會兒,我去屏風后面換上,給你瞧瞧。”
沈晚棠笑著點頭:“好,姐姐去換吧!”
喬知雨捧著衣裳,歡喜的跑去了屏風后頭。
不一會兒,她就穿著新衣裳出來了。
過于華貴的料子,讓她有幾分不自在:“怎么樣,我穿著……可還行?”
沈晚棠贊嘆:“可太行了!很好看,很漂亮,適合你!”
“真的?”
喬知雨眼睛一亮,趕忙走到了銅鏡前,左照照右照照,欣喜的道:“果然好看呢!而且沒想到,我穿著還很合身!”
沈晚棠淡淡的笑了一下。
當然合身,臨出門前,她特意讓人把衣裳的腰身收了一下。
因為她和喬知雨高矮相差不多,但喬知雨整個人要瘦削一些。
收了腰身,喬知雨今天就可以直接穿著出門了。
沈晚棠輕笑著開口:“不早了,我也該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