啟明小學要被強拆的消息,像一場十二級的臺風,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個九龍城寨。
這一次,城寨里的居民不再是恐慌和不安,而是徹底的憤怒。
工廠被封,他們可以忍,因為他們相信,陳山能讓他們有飯吃。
醫療所被威脅,他們也可以忍,因為他們相信,陳山能保護他們。
但是,學校要被拆,他們忍不了!
那是他們孩子唯一的希望,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,卻希望自己下一代能夠擁有的未來。
港英政府,這是要親手掐斷他們所有人的念想!
第二天,天還沒亮,啟明小學的門口就已經自發地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居民。有白發蒼蒼的老人,有抱著孩子的婦女,也有剛剛下工的工人。
更多的是那些已經領到了新校服,背上了新書包,滿心歡喜準備來上學的孩子們。
他們的臉上帶著不解和恐懼,但眼睛里卻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倔強。
孩子們的哭喊聲和大人憤怒的咒罵聲混雜在一起,響徹云霄。
整個九龍城寨,像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。
王虎、白頭福、崩嘴華、花柳培……都帶著手下最精銳的兄弟趕到了現場。他們將學校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,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家伙,鋼管、砍刀在晨光下閃著森然的寒光。
氣氛緊張到了極點,只要一個火星,就能點燃一場血流成河的大戰。
梁文輝一夜沒睡,眼睛熬得通紅。他拿著一個大聲公,在人群中聲嘶力竭地喊著:“大家冷靜!大家冷靜一下!”
“山哥馬上就到!他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!”
但他的聲音,很快就被更巨大的聲浪淹沒了。
上午九點,十幾輛綠色的警用卡車呼嘯而來,在距離學校一百米的地方停下。
車門打開,幾百名頭戴鋼盔、手持長盾和警棍的防暴警察從車上跳了下來,迅速排成一個整齊的方陣。
在他們身后,是兩臺黃色的巨大推土機。那鋼鐵的履帶和鋒利的鏟斗,像兩只擇人而噬的怪獸。
一名穿著白色警司制服的鬼佬,和一個掛著總督府徽章的華人高官走到了陣前。
那個華人高官,正是前幾天去工廠下達停產通知的李文彬。
此刻,他拿著一個更大的擴音喇叭,對著人山人海的抗議人群開始喊話。
“九龍城寨的居民們!請你們保持克制!”
“我們是來執行公務的,不是來跟你們發生沖突的!”
“你們身后的這棟建筑,是嚴重的違章建筑!存在極大的安全隱患!為了你們孩子的安全,政府決定將其拆除!”
“請你們立刻離開現場!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!否則,我們將采取必要的武力!”
他的話不僅沒有起到任何作用,反而像火上澆油。
“放你媽的屁!”
“你們蓋的鴿子籠就不危險了?我們自己出錢出力蓋的學校,倒有危險了?”
“有本事就從我們身上碾過去!”
人群的情緒更加激動,一些年輕人已經開始撿起地上的石塊和磚頭,準備動手了。
王虎死死地按住他們。
“都別動!山哥沒發話,誰也不準動!”
他記得陳山的死命令,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先動手。一旦動手,就給了對方開槍的理由,到時候事情就真的無法挽回了。
李文彬看著眼前這副油鹽不進的架勢,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。他轉頭對身邊的鬼佬警司用英語低聲說了幾句。
那個鬼佬警司點了點頭,舉起了手。
他身后的防暴警察立刻舉起手中的長盾,向前踏出了一步。
“咚!”
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盾牌敲擊地面的聲音,像一聲沉悶的戰鼓,敲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人群出現了一絲騷動,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,母親們緊緊地將孩子抱在懷里,男人們則握緊了拳頭,擋在了妻兒的前面。
“最后一次警告!立刻散開!”李文彬發出了最后的通牒。
推土機的引擎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,開始緩緩地向前移動。
一場血腥的沖突,眼看就要無法避免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。
“都住手!”
一個聲音響了起來,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。
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。
陳山來了。
他只帶了梁文輝一個人,穿著一身最普通的白襯衫、黑褲子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他穿過憤怒而又期盼的人群,穿過那些手持砍刀的兄弟,一直走到了人墻的最前面,走到了那些淚眼婆娑的孩子面前。
他停下腳步,沒有去看對面的警察和官員,而是蹲了下來,看著一個哭得最兇的小女孩。
那個小女孩,他認得,是上次在醫療所發燒的那個。
“別怕。”
陳山伸出手,輕輕地擦掉了她臉上的淚水。
“有叔叔在,沒人能欺負你們。”
他的聲音很溫柔,像一股溫暖的溪流,瞬間撫平了孩子們心中的恐懼。
然后,他站起身,轉過來面對著那幾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,面對著那兩臺已經近在咫尺的推土機。
他看著站在警察方陣前的李文彬,一字一句地問道:“李先生,我只問你一句?!?/p>
“今天,這學校,你們是非拆不可,是嗎?”
李文彬被陳山那平靜得有些可怕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發毛,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:“陳先生,我希望你能認清形勢。這是政府的決定,不是在跟你商量!”
“好。”
陳山點了點頭。
“我明白了?!?/p>
說完,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。
(好多讀者說書中的配角,名字用的都是名人。我真的不會起名。有沒有讀者報名的,把名字給我,我給寫進去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