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穹鐵道：被稱為活體奇物這件事 第17章 帕門永存

幾日后，適應(yīng)了列車與空間站環(huán)境的少女坐在舒適的沙發(fā)上。

她身上已經(jīng)換上了姬子準(zhǔn)備的合身常服，淺淡的色調(diào)襯得她臉色好了許多。

雖然記憶依舊是一片無法穿透的濃霧，但那初醒時的驚惶無措已淡去不少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新生的、對周遭一切充滿探索欲的懵懂生機(jī)。

賈昇坐在她旁邊，把終端遞給她：“喝奶茶嗎？今天上午的第一杯。”

“喝！”少女回答的斬釘截鐵。

“姬子他們沒給你起個名字嗎？”賈昇湊過來，看著少女這幾天已經(jīng)能夠熟練的操作終端訂購?fù)赓u了。

“給，付款吧，謝謝請客。”少女點(diǎn)好后將終端遞回給賈昇。

“姬子姐說名字是很重要的事，至少列車的乘客表上的名字希望由我自己來填。”

少女托著腮，清澈的眼睛里映著窗外流轉(zhuǎn)的星河，像是在那片璀璨中尋找著什么。

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沙發(fā)扶手上輕輕點(diǎn)著，一下，兩下，三下……

“有了！”

忽然，她像是被自己指尖的節(jié)奏點(diǎn)醒了，眼睛倏地亮了起來。

“姬子姐是在開拓歷三月七日撿到的我，我喝奶茶又喜歡七分糖，三月七，我叫三月七。”

丹恒將一杯溫水輕輕放在三月七面前的矮幾上，順手從賈昇手里把終端抽走。

“少喝點(diǎn)奶茶。”

“喂！”

沒去理會賈昇抗議的丹恒，目光落在三月七那雙因?yàn)閾碛辛藢儆谧约旱拿侄W爍著純粹喜悅光芒的眼睛上。

那雙眼睛亮晶晶的，不染一絲陰霾，干凈得如同初融的雪水，看向他與列車組的其他人時，滿是信任。

一瞬間，丹恒眼中似乎有什么極其沉重的東西，無聲地沉淀了下去，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覺的釋然，仿佛看到一顆種子終于沖破了凍土，在陽光下舒展。

姬子和瓦爾特很強(qiáng)，并不算長的“開拓”旅途中總是對他像是后輩般保護(hù)，這讓他很難有身為列車護(hù)衛(wèi)的感受。

一方面為了逃避夢中出現(xiàn)的男人，另一方面也為了在別的地方彌補(bǔ)沒有盡到護(hù)衛(wèi)的職責(zé)，他總是整理智庫的文件到很晚。

或許……

丹恒依舊沒什么表情，只是那總是習(xí)慣性微蹙的眉心，不易察覺地舒展了半分。

他拿起另一杯水，沒有喝，只是握著杯身，溫?zé)嵬高^杯壁傳遞到掌心，微微側(cè)身，目光掠過三月七明媚的笑臉，投向舷窗外那無邊無際的、充滿未知也充滿可能的浩瀚星河。

然后，他轉(zhuǎn)回頭，將列車登記表放在桌上，對著三月七，清晰而平穩(wěn)的開口，聲音不高，卻清晰地回蕩在觀景車廂溫暖的光暈里，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鄭重：

“歡迎加入星穹列車，三月七。”

他手中的溫水，水面映著頂燈柔和的光，微微晃動了一下，復(fù)又歸于平靜。如同那些從未說出口的迷茫，在這一刻，終于找到了安放的位置。

等他回過神來時，終端已經(jīng)被賈昇摸走，“也給你加了一杯，全糖的。”

丹恒：“……”

等待外賣的這會功夫，向來閑不住的人自然也不會浪費(fèi)，一溜煙的撒歡到正在擦窗的帕姆旁邊。

“帕姆列車長！”賈昇的聲音甜度直接拉滿，眼神充滿了崇拜的星星。

“您擦車的姿勢！這優(yōu)雅的弧線！這精準(zhǔn)的力道！簡直是宇宙級藝術(shù)！讓空間站那些笨重的清潔機(jī)器人看了都得羞愧地當(dāng)場格式化！”

帕姆的小耳朵“噌”地豎了起來，擦拭的動作不自覺地更加賣力，帶著一種被認(rèn)可的驕傲：“哼！那是當(dāng)然帕！列車的清潔工作關(guān)系到每一位乘客的舒適度帕！帕姆可是專業(yè)的帕！”

“列車長！您今天這領(lǐng)結(jié)，這光澤，這弧度！簡直是為您量身定做的藝術(shù)品！襯得您這身姿更加挺拔偉岸，列車因您而閃耀！”

帕姆的長耳朵“噌”地豎了起來，小臉微紅：“真、真的嗎帕？這個領(lǐng)結(jié)是姬子乘客上次在湛藍(lán)星買的伴手禮帕……”

“何止是真的！簡直是宇宙真理！”賈昇語氣激昂，“您往這兒一站，整個空間站的燈光都黯然失色！您就是移動的恒星，指引迷途旅人的燈塔！帕門永存！”

“帕……帕姆只是做了列車長該做的事帕……”帕姆被夸得暈暈乎乎，手里的抹布都掉了。

他在賈昇一聲聲“帕門永存”中徹底迷失了自我。

“列車長！上次您烤的餅干讓我想念了好久，不知道這次……”賈昇搓著手，眼神充滿期待。

“有！當(dāng)然有，管夠帕！”帕姆防御瞬間瓦解，蹦蹦跳跳地沖進(jìn)旁邊的車廂，“你等著帕！帕姆給你拿最新鮮出爐的！還有帕姆珍藏的小蛋糕和列車鍋帕！”

“給……給你帕！帕姆特制小餅干帕！還有……這個限量版列車冰箱貼帕！這個……這個列車模型鑰匙扣也給你帕！還有這個……你，你很有眼光帕！”

他在三月七崇拜的眼神中，將東西堆在桌上，“下午茶這不就有了。”

回過神來的帕姆看著空了一小半的庫存，后知后覺地捂住了胸口：“帕……帕姆的庫存.……尊嘟假嘟送出去這么多帕？！痛，太痛了帕！”

……

夜晚，觀景臺人跡稀少，三月七趴在欄桿上，著迷地看著流淌的星河，粉色的長發(fā)在模擬的微風(fēng)中輕輕飄動。

“真好看啊……”她喃喃自語，語氣帶著純粹的喜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，“雖然還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，但是看著這些星星，就覺得心里沒那么空了。”

賈昇靠在不遠(yuǎn)處的柱子上，聞言動作頓了頓，他看著三月七的背影，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衣遮蓋下的疤痕。

“有時候，清空內(nèi)存也挺好的，”賈昇的聲音難得的沒有戲謔，帶著點(diǎn)感慨，“至少不用背著那么多破事到處跑，CPU負(fù)載沒那么高。”

丹恒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，他沉默地站在稍遠(yuǎn)一點(diǎn)的地方，同樣望著浩瀚的星海。

聽到賈昇的話，他側(cè)過頭，目光在賈昇身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落到三月七身上。

“記憶……是負(fù)擔(dān)，也是錨點(diǎn)。”

丹恒的聲音低沉平靜，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(shí)，“沒有它，會漂浮；背負(fù)太多，會沉沒。”

三月七轉(zhuǎn)過頭，臉上是明媚的笑容。

“聽不懂啦！不過丹恒老師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。我現(xiàn)在嘛，就像個新買的空白日記本！雖然前面都是空白的，但正好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。姬子姐姐說了，列車就是我的新家，你們都是我的家人！家人幫我一起畫。”

她揮舞著拳頭，充滿干勁。

“家人……”

丹恒重復(fù)著這個詞，看著三月七毫無陰霾的笑容。

心底某個冰封的角落，似乎被這“空白日記本”的比喻和“家人”的稱呼，又悄悄融化了一小塊。

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個硬皮的小本子——那是姬子給他的，說是可以記錄旅途見聞。

他之前從未動筆，但現(xiàn)在……似乎可以試著寫點(diǎn)什么了？

哪怕只是“今日奶茶過甜，三月七與賈昇過于吵鬧”之類的流水賬。

……

第二天，帕姆痛定思痛，決定遠(yuǎn)離那個花言巧語的人類幼崽。

結(jié)果剛進(jìn)觀景車廂——

“列車長！一日不見如隔三秋！您今天這精氣神，這容光煥發(fā)！昨晚一定是夢到了列車在星海間自由翱翔的美景吧？只有像您這樣充滿開拓精神的偉大列車長，才能做如此恢弘的夢！”

帕姆：“……” 長耳朵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(yáng)。

可惡！他說得好有道理帕！帕姆昨晚確實(shí)夢到開拓新航線了帕！

“列車長，您看這空間站冷冰冰的，只有您車廂里才有家的溫暖氣息啊！您就是家的化身！宇宙第一最好的列車長！順便提一下我能再感受一下家的溫暖嗎？”

“可.……可以帕！”帕姆的防沉迷系統(tǒng)瞬間瓦解，再次迷失在彩虹屁的海洋里。

等他回過神來，手里又空了，而賈昇正快樂的跟三月期炫耀新到手的列車限定版拼圖。

姬子看看原地石化、陷入“我為什么又給了”循環(huán)的帕姆，無奈的扶額：“……這孩子，簡直是帕姆的克星。”

就在這時，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從天而降，精準(zhǔn)地拎住了賈昇的后衣領(lǐng)。

丹恒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旁邊，面無表情，聲音平靜無波：“列車長，瓦爾特先生找您商量補(bǔ)給清單。”

同時，拎著賈昇像拎一只張牙舞爪但徒勞無功的貓，直接把他提溜到不遠(yuǎn)處的休息沙發(fā)上放下。

“坐好。” 丹恒言簡意賅，掃了一眼賈昇懷里快抱不下的“戰(zhàn)利品”，眼神里透露出“薅兔毛適可而止”的警告。

賈昇在沙發(fā)上撲騰：“丹恒！你干嘛！我和列車長正在進(jìn)行友好的星際文化交流，你這是阻礙宇宙大和諧。”

帕姆看著被“制裁”的賈昇，終于徹底清醒，悲憤地跺了跺腳：“丹恒乘客說得對！賈昇！你、你就是個帕姆的庫存黑洞！帕姆要開啟防薅毛模式了帕！”

說完，氣鼓鼓地轉(zhuǎn)身跑回列車，還“砰”地一聲把連接通道的門關(guān)嚴(yán)實(shí)了。

……

三月七的調(diào)養(yǎng)期結(jié)束，星穹列車即將再次啟程，駛向未知的星海。

賈昇來送行，他脖子上那個最新款的“概率抑制器/提醒項(xiàng)圈V4.0閃爍著穩(wěn)定的藍(lán)光。

停泊區(qū)，列車龐大的身軀閃爍著幽藍(lán)的光芒，引擎發(fā)出低沉的嗡鳴，蓄勢待發(fā)。

姬子和瓦爾特站在艙門口，微笑著向送行的人致意。艾絲妲帶著幾位研究員也在一旁。

賈昇擠到最前面，手里沒拿常見的花束或禮物，而是拿著只卷軸塞給三月七。

“你之前說不知道該準(zhǔn)備什么謝謝姬子姐他們嗎，我思前想后考慮了很久……”賈昇朝著姬子和瓦爾特那邊努了努嘴。

“這個，送給列車組當(dāng)謝禮絕對合適。不用謝我，下次見面記得給我?guī)c(diǎn)特產(chǎn)就好。”

三月七半信半疑，抖落開紅色的卷軸。

錦旗展開，上面龍飛鳳舞地繡著幾行大字：

贈：星穹列車組全體成員，

撿人專業(yè)戶，冰棍變活寶。

銀河活菩薩，專治不開心。

宇宙最強(qiáng)街溜子

“噗——！！！”三月七第一個笑噴，晃著錦旗笑得直不起腰，“哈哈哈哈！賈昇你這什么啊！‘街溜子’？哈哈哈哈！姬子姐姐，瓦爾特先生，快看！”

姬子忍俊不禁，瓦爾特推了推眼鏡，鏡片后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又好笑。連一貫嚴(yán)肅的阿蘭都忍不住別過臉去，肩膀可疑地抖動。

丹恒看著那面離譜的錦旗，再看看賈昇一臉“快夸我創(chuàng)意滿分”的表情，萬年冰山臉終于徹底破功。

他抬手扶額，肩膀微微聳動，從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極輕的、壓抑不住的氣音——那是笑聲。

三月期把錦旗塞到離他最近的丹恒手里，賈昇還在一旁起哄：“拿著拿著！空間站特制，防火防水防追殺。掛在觀景車廂里，保證驅(qū)邪避兇，旅途順?biāo)臁！?/p>

丹恒拿著這面燙手的錦旗，丟也不是，拿也不是，表情管理徹底失敗。

“喂，小賈昇，”三月七笑夠了，湊過來，叉著腰。

“我們走了，你可別太想我們哦，也別再把空間站搞得雞飛狗跳了……嗯，稍微搞一點(diǎn)點(diǎn)還是可以的！”她狡黠地眨眨眼。

賈昇拍了拍胸口，脖子上那個V4.0的抑制器骰子發(fā)出輕微的嗡鳴：“放心！我會努力當(dāng)一個遵紀(jì)守法、人見人愛的空間站吉祥物，等我把黑塔的奇物倉庫搬空……”

“咳咳！”艾絲妲在一旁重重咳嗽。

賈昇立刻改口：“……我是說，用不了多久我就去投奔你們。”

他眼神亮晶晶的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、對未來冒險(xiǎn)的憧憬，“到時候，給我留個地鋪也行！”

“誰要帶你啊！帕姆第一個不同意帕！”帕姆的聲音從擴(kuò)音器里傳出來，帶著點(diǎn)氣急敗壞，但仔細(xì)聽，似乎又有點(diǎn)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
姬子和瓦爾特站在車廂入口處，相視一笑。

瓦爾特推了推眼鏡：“年輕人，很有活力。”

姬子揮了揮手：“后會有期。”

……

引擎的轟鳴陡然增大，星穹列車尾部噴吐出絢麗的湛藍(lán)光焰，龐大的車身緩緩駛離停泊平臺，如同離弦之箭，沖入璀璨的星海，只留下一道漸漸消散的光軌。

賈昇站在月臺邊緣，望著列車消失的方向，臉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來，變成一種明亮的期待。

“自由的味道啊……”他輕聲嘀咕，隨即又揚(yáng)起一個更大的笑容，“等著吧，星海！”

身后，黑塔人偶無聲無息地出現(xiàn)，抱著手臂，涼涼地開口：“笑得這么開心？友情提示你一下，根據(jù)螺絲咕姆建立的模型，在銀河里，你這種性格有82%的概率活不到成年。”

賈昇的笑容未變：“概率？你確定真的要和我講概率嗎？”

人偶看著他脖子上的概率抑制器/提醒項(xiàng)圈V4.0閃爍著頻率極快的紅光，隱隱還有黑煙冒出。

黑塔人偶：“……”

空間站的日常，在星穹列車的尾焰中，又回歸了暫時的平靜。

星海的另一端，新的故事，正在等待那個約定登車的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