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鐺——嗡~~~~”
一聲仿佛宇宙洪鐘被巨人掄圓了砸響的悠長余韻,穿透了空間站的每一寸合金和能量屏障,重重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。
賈昇正叼著根能量棒,拿著螺絲咕姆最新款的“概率抑制器/提醒項圈V5.0 ”在指尖轉(zhuǎn),聞聲手一抖,能量棒差點戳進鼻孔。
“嚯,新琥珀紀了?”他揉著被震得發(fā)麻的耳朵,“這動靜,不知道的還以為空間站讓琥珀王當鑼敲了?!?/p>
賈昇對著艙壁的反光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。
成年后,除了黑塔人偶偶爾會用“成年樣本”這種稱呼代替“**奇物小鬼”外。
以及他終于能合法點咖啡和酒精飲料,日子好像也沒什么不同。
該被當“許愿池里的王八”拜,還是被拜。
至少有一件事他很慶幸,銀河未成年人保護法規(guī)定——非長生種個體的法定成年年齡為十六歲。
不過用黑塔人偶的話來說,按照銀河目前范宇宙的醫(yī)療標準。
在哪怕沒有接受基因改造手術的情況下,人均能活兩百歲左右的時代,
十六歲的他,仍然只能算是個小鬼。
清晨。
柔和的模擬晨光透過舷窗,灑在休息艙內(nèi)。
賈昇剛沖完澡,身上還帶著水汽,只穿了條寬松短褲,赤著精瘦的上身。
站在洗漱區(qū)的鏡墻前,濕漉漉的黑色微卷的發(fā)絲難得服帖的貼在額角和頸后,
身上未干的水珠順著那道斜貫的金色疤痕緩緩滑落。
他的目光沒在胸口的金色疤痕或逐漸成型的肌肉線條上停留太久——那東西他早看膩了。
最近能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后腦勺。
將頭發(fā)吹干后,鏡子里映出他皺著眉、略帶不爽的表情,他側(cè)過頭,用手扒拉著后頸的頭發(fā)。
“嘖,有點礙事。”他嘀咕著,手指無意識地卷起一縷發(fā)尾。
實戰(zhàn)或者搗鼓奇物時,這片頭發(fā)總是會掃到后頸,帶來一絲煩人的刺癢。
尤其穿著那件深紫色天鵝絨斗篷時。
他盯著鏡子,手指笨拙地將頸后稍長的頭發(fā)攏在一起。
動作有些生疏,畢竟他以前不是這種發(fā)型,祖父更不可能允許他留這種“不規(guī)矩”的長度。
幾縷不聽話的發(fā)絲滑落,他嘖了一聲,耐著性子重新攏好。
摸索著那個腦后隨意扎起的小揪揪看向鏡子。
“好像……還行?”
賈昇對著鏡子,他用一只手盡可能高地攏住后腦勺偏下方的頭發(fā),另一只手在洗漱臺上摸索。
沒找到皮筋,倒是摸到了昨天隨手扔在臺子上的那個黑塔人偶Q版徽章——力場發(fā)生器下面連著一小段柔軟的、用來固定線路的黑色魔術貼扎帶。
“就你了。”他毫不猶豫地扯下那段魔術貼扎帶,三下五除二地把攏起來的頭發(fā)根部緊緊纏了幾圈,最后用力一扣。
鏡子里,那個原本帶著點毛躁慵懶的后腦勺,瞬間清爽利落起來。
一個結實的小發(fā)髻穩(wěn)穩(wěn)地待在頸后上方,圓潤又精神。
幾縷更短些的碎發(fā)掙脫了束縛,松散地垂落在耳后和頸側(cè)。
他對著鏡子左右偏了偏頭,看著那個意外挺順眼的小團子,嘴角習慣性地向上扯了扯,指尖隨意地撥弄了一下垂落的碎發(fā),算是滿意了。
他盯著鏡子里的人,鏡子中的人透著一股漫不經(jīng)心又有點執(zhí)拗的少年氣。
……曾經(jīng),他十六歲時,是長這個樣子嗎?
他盯著鏡中人,越看越覺得有些陌生。
就在這時,艙門“唰”地滑開。
“賈昇,黑塔女士讓你去……” 門口傳來黑塔人偶毫無波瀾的聲音,但說到一半,戛然而止。
人偶那雙玻璃珠般的眼睛,精準地鎖定了賈昇后腦勺上那個用魔術貼扎帶綁著的、極其醒目的黑色小團子。
空氣凝固了一秒。
賈昇猛地轉(zhuǎn)身,動作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。
臉上那點探究瞬間被炸毛的羞惱取代,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:“看什么看!沒見過人扎頭發(fā)???!還有,進門不知道先敲門嗎?!”
人偶沉默地盯著他,又看了看那個小團子,再看了看他因為轉(zhuǎn)身而更加顯眼的、還沾著水珠的金色疤痕。
幾秒鐘后,人偶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勾了一下,那弧度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和……看樂子的愉悅。
“下次會記得敲門的,”
人偶的聲音平板無波,但每個字都像小刀。
“‘小揪揪’先生。以及,友情提示:空間站公共區(qū)域儀容規(guī)范里,沒有允許使用垃圾配件綁頭發(fā)這一條。
需要我?guī)湍泐A約理發(fā)師嗎?或者,”她的目光掃過那個Q版徽章扎帶。
“提供點標準皮筋?”
……
黑塔的本體投影罕見地沒有懸浮在主控室中央,而是直接“懟”在了賈昇的休息艙門口,紫色的眼眸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趕時間?
“小鬼,過來?!蓖队暗穆曇粢琅f清冷,但語速快了幾分。
賈昇正對著鏡子調(diào)整他那件深色天鵝絨斗篷的懸浮力場,確保它“無風自動”得恰到好處,
聞言頭也沒回:“忙著呢,人偶小姐催工了?讓她排隊,我這儀容儀表關系到空間站的整體審美水平……”
黑塔的本體投影帶著些許急切,一步跨入休息艙。
用一種介于“通知”和“甩鍋”之間的語氣對著賈昇開口:
“我的兒~我要帶著人偶出去‘度假’幾天?!?/p>
賈昇擺弄著那件斗篷的力場發(fā)生器的手一頓。:“哦?終于受不了你那城堡的枯燥,打算去海灘曬曬日光浴了?記得給我?guī)c土特產(chǎn)?!?/p>
“少貧嘴。”
黑塔投影的紫瞳掃過他,“那個記錄你行為模式的人偶……是用我‘第一次返老還童前’的人生片段做的。大概相當于你現(xiàn)在的年紀。用了太久,數(shù)據(jù)流有點卡頓,偶爾贊美模式會串詞?!?/p>
賈昇瞬間想起人偶那機械復讀“黑塔女士沉↘魚↗落雁↘”的鬼畜場景,打了個寒顫:“……是該修修了。不過……”
他狐疑地瞇起眼,“修個人偶需要您老人家親自出馬?螺絲咕姆先生不是更擅長這個?”
“……涉及個人**數(shù)據(jù)深度整理,外包不安全?!焙谒穆曇袈犉饋砗翢o破綻。
她刻意忽略了最重要的原因——阮梅實驗室又雙叒叕炸了。
這種喜聞樂見的樂子,她必須第一時間帶著親手烘焙的小蛋糕去現(xiàn)場“祝賀”。
賈昇挑眉,扯了扯嘴角:“說得好像她有多安全似的,天天開著自動贊美模式,精神污染程度堪稱空間站第一……”
話沒說完,門外人偶冰冷的視線已經(jīng)鎖定了他的后頸。
“空間站,”黑塔投影打斷他,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甩手掌柜風范,“交給你了?!?/p>
賈昇瞬間警覺:“等等?交給我?我只是個‘**奇物’兼‘免費漏洞測試員’!艾絲妲呢?阿蘭呢?”
“艾絲妲去星際和平公司總部參加‘如何有效管理天才及奇物造成的財務損失’研討會,
阿蘭帶著佩佩去隔壁星系參加‘全宇宙最可愛護衛(wèi)犬’評選了?!?/p>
黑塔投影面不改色地胡謅,“總之,看好家。在我回來之前,空間站如果少了一塊墻皮、碎了一臺終端、或者被什么阿貓阿狗炸了個窟窿,哪怕是少了一個螺絲釘……”
投影湊近,嘴角勾起一絲“和善”的微笑:“你心心念念的,搭上星穹列車去當無名客的計劃,就準備無限期延后吧……嗯,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議。
萬無一失,懂?”
賈昇看著投影里那張寫滿“你敢搞砸就死定了”的臉,又瞥了一眼旁邊抱著手臂、仿佛隨時準備執(zhí)行“物理SPA”的人偶。
他脖子上的概率抑制器V5.0似乎預感到壓力,指示燈不安地閃爍了兩下。
他深吸一口氣,瞬間站直,表情嚴肅得像在參加預想中祖父的葬禮。
“保證完成任務?。】臻g站在我在,空間站亡……呃,空間站必將萬無一失!一根螺絲釘都不會少!”
隨后在心里默默補充:只要別是阿哈親自來開派對就行。
“呵?!焙谒耐队傲粝伦詈笠宦曇馕恫幻鞯妮p笑,連同旁邊的人偶一起,如同被擦除的圖像般緩緩消失。
……
賈昇坐在黑塔本體的投影出現(xiàn)時經(jīng)常坐的位置,翹著腿,有一種太子終于登基的錯覺。
偌大的主控室只剩下賈昇一人。
他看著監(jiān)控屏幕上忙碌穿梭的研究員們,眉頭緊鎖。
這么多人,萬一哪個手賤碰了不該碰的奇物,或者走路摔跤撞壞個精密儀器,算誰的?
他賈某人的成年旅行計劃豈不是要泡湯?
經(jīng)過短暫思索,他終于想出了一個好點子。
最好的防御就是沒有需要防御的目標!
沒有人員,也就沒有傷亡!沒有活動,也就沒有損耗!
三秒后。
“全員注意!”
空間站的所有人一臉懵逼。
“咳咳!全體空間站人員注意!
重大利好消息!黑塔女士體恤大家工作辛苦,特批——全員強—制—帶薪休假!
目的地:湛藍星!即刻生效!
度假費用空間站報銷!
飛船已在C區(qū)泊位就緒,請各位放下手中的試管、數(shù)據(jù)板、奇物樣本,危險的那種除外,
現(xiàn)在、立刻、馬上、麻溜的,以掩耳盜鈴響叮當之勢前往C區(qū)泊位!
過期不候,后果自負!
重復,強制休假!不休不行!立即執(zhí)行!”
廣播在死寂的空間站里回蕩。研究室里,正在分析能量的研究員手一抖,珍貴的樣本差點掉地上;
觀測臺上,盯著遙遠星云的天文學家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;
餐廳里,咬著合成肉排的工程師一口噎住,咳得驚天動地。
全員懵逼臉.ipg
“他是不是把‘強制加班’說反了?”
“休……休假?強制?”
“湛藍星?現(xiàn)在?”
“我培養(yǎng)皿里的共生菌群才到關鍵期!”
“我的反物質(zhì)軍團引擎復刻模型就差最后一步模擬了!”
質(zhì)疑聲還未成形,賈昇的第二波精神攻擊來了:
“補充說明!”
廣播里賈昇的聲音帶著惡魔般的愉悅,
“為了確保各位休假期間身心徹底放松,沒有任何后顧之憂,本人在此友情附贈一個‘小小’的祝福:
在黑塔女士回來之前,除了我之外,任何膽敢私自返回或逗留在空間站的人……有一個算一個,都會被‘厄運’纏身哦~
信不信由你,反正我馬上就要送上祝福了,生效范圍:整個空間站!
祝大家假期愉快,玩得開心!拜拜了您吶~!”
廣播結束??臻g站陷入更深的死寂,隨即爆發(fā)出混亂的腳步聲和哀嚎。
“跑啊!賈錦鯉發(fā)瘋了!”
“快走快走!那小子的詛咒可不是鬧著玩的!現(xiàn)在太空站外的那些飛船殘骸還沒撈完呢!??!”
“我的共生菌群……算了,命重要!先走一步~”
“模型!我的模型!噫~逃活命去吧,等等我——!”
“誰踩我腳了?!”
研究員們紛紛丟下實驗、齊齊扔下數(shù)據(jù)板、連滾帶爬地沖向宿舍,胡亂抓起個人終端和幾件衣服迅速打包。
又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涌向C區(qū)泊位。場面之混亂,堪比反物質(zhì)軍團突然降臨。
看著監(jiān)控屏幕上“難民潮”般的景象,賈昇滿意地打了個響指。
但這還不夠保險。他走到巨大的觀景窗前,俯瞰著下方美麗的湛藍星。
他深吸一口氣,然后在空無一人的主控室,對著廣播,用最清晰、最惡毒的語氣,為美好的旅途獻上祝福。
脖頸上的概率抑制器/提醒項圈V5.0這次倒是很爭氣的沒有冒煙……
而是直接炸成了碎片。
“我詛咒!以我‘**奇物’E-01和‘黑塔親兒子’(黑塔默許)的名義詛咒!
在黑塔女士本體和她的人偶回來之前,任何膽敢未經(jīng)我允許,踏足黑塔空間站范圍的生命體……
有一個算一個!走路必踩香蕉皮!打游戲必被隊友坑!抽卡必吃滿大保底!買泡面必只有調(diào)料包!談戀愛必被發(fā)好人卡!出門必遇前男/女友!不孕不育必子孫滿堂!
輕則走路平地摔、喝涼水塞牙,重則實驗爆炸、奇物暴走、甚至可能被路過的虛卒當球踢!……總之,厄運纏身,最輕丟錢,最高丟命!”
一股無形的、帶著混沌氣息的波動瞬間掃過整個空間站,連燈光都詭異地閃爍了幾下。
賈昇拍了拍手:“搞定!這下絕對萬無一失了!”
整個空間站陷入了短暫的靜默狀態(tài)。
緊接著,是比此前更加雞飛狗跳的混亂。
還未登船的研究員們穿著實驗服、睡衣、甚至有人抱著半成品的機械臂,一臉“我是誰我在哪我要被綁架了嗎”的表情,
他們被無形的“賈式祝?!彬?qū)趕著,像逃難一樣涌向停泊區(qū)。
研究員們登船時,一個個面如土色,眼神驚恐中帶著茫然。
仿佛不是去度假,而是被流放。
已經(jīng)起飛的飛船里,滿是驚恐的哀嚎和“快走快走!”的催促聲。
飛船引擎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轟鳴,逃也似的沖向湛藍星。
不到半小時,偌大的黑塔空間站,變得如同鬼城般寂靜。
除了自動運行的系統(tǒng)和偶爾閃爍的指示燈,只剩下賈昇一個活物。
他滿意的環(huán)顧空蕩蕩的走廊,叉腰狂笑:“哈哈哈哈哈!清凈!省事!完美!現(xiàn)在,這里絕對——萬無一失!”
……
遙遠的星域,星穹列車正平穩(wěn)地航行在返回黑塔空間站的航線上,準備進行例行的維修與補給。
姬子優(yōu)雅地品著咖啡,瓦爾特正在歸攏此行的收獲,丹恒擦拭著擊云,帕姆則在勤快地打掃車廂。
然而,在列車后方數(shù)個躍遷單位的陰影中,一艘外形低調(diào)的飛船如同幽靈般尾隨。
“他們快進入躍遷點了?!便y狼嚼著泡泡糖,手指在虛擬屏幕上劃拉著。
銀狼的護目鏡上數(shù)據(jù)流閃爍,語氣帶著壓抑的興奮。
“艾利歐的劇本里,那枚關鍵的未啟動的‘星核’就在空間站里,有星穹列車的開拓的力量,我們一定可以平安進入。”
卡芙卡站在舷窗前,紅唇微啟:“時機正好。阿刃,該你出場了?!?/p>
抱著支離劍的刃緩緩睜開猩紅的眼眸,嘴角咧開一個充滿戰(zhàn)意的弧度。他沒有說話,身影瞬間從飛船中消失。
下一刻,一道狂暴的猩紅劍氣如同撕裂虛空的巨蟒,狠狠轟擊在星穹列車側(cè)翼的護盾上!
轟隆——!?。?/p>
劇烈的震蕩讓列車猛地一歪,姬子的咖啡差點灑出來,帕姆驚呼著抱住了柱子。
“敵襲!是星核獵手刃!”瓦爾特瞬間起身。
“防護盾能量下降15%!”帕姆焦急地報告。
丹恒握緊擊云,眼神銳利:“我去攔截!”
就在列車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現(xiàn)的刃和他狂暴的攻擊吸引時,
卡芙卡和銀狼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水滴,悄無聲息地穿透了列車因受襲而短暫不穩(wěn)的護盾薄弱點,精準地落在了最后方閑置的車廂內(nèi)。
“BingO!成功潛入!”銀狼比了個勝利的手勢。
卡芙卡微微一笑,目光掃過閑置的車廂:“現(xiàn)在,我們終于可以順便去和那個小朋友好-好-談一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