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權的指尖撫過蓮槍上的九尾蓮紋路時,槍身突然滲出金色的液珠。這些液珠滴落在青石板上,竟在地面拼出蝕骨鼎的虛影 —— 鼎身刻滿蠕動的符咒,鼎口懸浮著三枚玉佩,其中兩枚已經亮起,剩下的那枚形狀與他掌心的蓮種完全吻合。
“還有三天就是七夕。” 童乾將最后一片朱雀羽毛粘回扇面,火焰在他指尖跳躍成細小的火環,“根據我爹傳來的密信,蝕骨鼎藏在黑風谷的‘無回窟’,那里是蝕骨門百年前的祭壇舊址。”
高麗正用狐族秘術處理父親背后的鞭傷,蛇形項圈留下的勒痕里滲出黑色的血,落在她掌心的蓮液中,瞬間化作銀色的光點:“無回窟外圍有‘噬靈瘴’,尋常靈力靠近就會被吞噬,只有九尾蓮的清氣能克制。” 她突然抬頭看向郭權,眼中閃過一絲憂慮,“你鎖骨的印記最近是不是常發燙?”
郭權下意識按住鎖骨。金色蓮花胎記確實比往日更活躍,尤其在午夜時分,總能聽見鼎沸般的人聲在耳邊盤旋,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念咒。他剛要開口,父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指甲深深掐進皮肉:“別信…… 那聲音是陷阱……”
父親的瞳孔里浮現出細密的黑色紋路,與黑袍人眼中的漩渦如出一轍。高麗迅速將蓮液抹在他眉心,那些紋路才漸漸淡去,留下幾縷白色的霧氣,被童乾的火焰燒成灰燼。
“是蝕骨門的‘余咒’。” 白發老者拄著新制的玉杖,杖端鑲嵌著圣女頭骨的碎片,“他們在郭家血脈里種下了‘聽骨蟲’,能通過骨骼共振傳遞咒音,七夕當晚就會徹底爆發。”
郭權突然想起太爺爺的詛咒,掌心的蓮種驟然收緊:“有沒有辦法提前逼出蟲蠱?”
老者的玉杖在地面畫出復雜的陣圖,陣眼處的凹槽正好能放下三枚玉佩:“狐族的‘凈骨陣’可以,但需要至親的心頭血做引。” 他的目光掃過郭權和他父親,“你們父子的血脈羈絆最深,是最好的陣眼。”
父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咳出的血沫里混著細小的白色蟲尸:“我來……” 他的聲音嘶啞如破鑼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當年是我糊涂,被蝕骨門騙去布防圖,這債該我來還。”
郭權按住父親的肩膀,蓮槍突然橫在兩人之間,槍尖的光焰將陣圖映得透亮:“要放血一起放。” 他看向父親背后的舊傷,那些疤痕縱橫交錯,新傷疊著舊傷,“您受的苦已經夠多了。”
父親的眼眶突然泛紅,這是郭權記事以來,第一次見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。他伸手想碰郭權的臉頰,卻在半空中停住,最終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,力道輕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寶。
凈骨陣啟動的剎那,郭權感覺有無數根細針在骨髓里游走。金色蓮花胎記爆發出刺眼的光,將他和父親籠罩在半透明的繭中,繭外的空氣里浮現出無數白色的蟲影,正順著血脈往陣眼匯聚。
“凝神!” 高麗的金箭在陣外組成防護網,蓮火隨著她的念咒聲起伏,“蟲蠱怕你的蓮種清氣,千萬別讓咒音擾亂心神!”
郭權咬緊牙關,強迫自己忽略耳邊越來越清晰的蠱惑聲 —— 那聲音模仿著母親的語調,說她被關在蝕骨鼎底,說只要郭權自愿成為容器就能相見。鎖骨處的胎記突然劇痛,他低頭看見金色蓮花的邊緣正在變黑,像是被墨汁浸染。
“郭權!看這里!” 童乾突然將朱雀扇擲向陣眼,扇面展開的瞬間,映出祭壇方向的景象:郭家旁支和狐族幸存者正在合力修復結界,那些剛清醒的旁支用自己的血繪制防護符,狐族孩童的笑聲穿透瘴氣,在山谷間回蕩。
這些畫面像一道清泉,瞬間沖散了咒音帶來的陰霾。郭權的靈力驟然暴漲,蓮種的清氣順著血脈逆流而上,將那些白色蟲影逼出體外,在陣中燒成灰燼。當最后一只蟲蠱化作青煙時,他和父親同時噴出一口黑血,落在陣圖上,竟讓那些凹槽里的玉佩虛影完全亮起。
“成了!” 高麗的弓弦發出清脆的震顫,“你們體內的聽骨蟲被徹底清除了!”
父親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,但眼神里的渾濁已經散去。他看著郭權掌心的蓮種,突然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,里面是半塊燒焦的襁褓,布料邊緣繡著與蓮種相同的金色蓮花:“這是你出生時的襁褓,你娘說…… 帶著它,就像她在你身邊。”
郭權的指尖觸到布料的瞬間,蓮種突然飛起來,與襁褓上的蓮花印記融為一體。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:母親抱著嬰兒在蓮池邊輕笑,她的眉心有金色蓮花胎記;父親背著她在密林中奔跑,身后是蝕骨門的追兵;太爺爺舉著骨劍刺向母親,卻被父親用后背擋住……
“娘她……” 郭權的聲音哽咽,那些碎片里的母親,分明就是圣女魂靈的模樣。
就在這時,蓮宮外突然傳來警報聲。守在結界處的狐族戰士跌跌撞撞跑進來,胸口插著半截骨箭,箭桿上纏繞著黑色的符咒:“蝕骨門…… 來了…… 他們帶著…… 帶著尸煞潮……”
眾人沖出蓮宮時,只見黑風谷方向的天空被染成血紅色。數以萬計的尸煞正順著山谷涌來,最前面的尸煞騎著骨龍,龍鱗上鑲嵌著狐族孩童的頭骨,每片頭骨里都跳動著幽綠的鬼火。
“是‘百子煞’!” 白發老者的玉杖劇烈震顫,“他們用一百個孩童的魂靈煉制骨龍,這是蝕骨門最陰毒的術法!”
骨龍的龍息噴吐處,青丘結界的光幕瞬間泛起漣漪。郭權看見那些剛修復的防護符正在變黑,郭家旁支繪制符咒的血珠在空中凝固,化作細小的血冰。
“郭權,用凈骨陣的力量!” 童乾的朱雀扇突然變大,火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,暫時擋住尸煞潮的攻勢,“只有你的蓮種清氣能凈化百子煞的怨氣!”
郭權沒有絲毫猶豫,蓮槍直指骨龍。金色蓮花在他身后綻放,清氣如潮水般涌向尸煞群,那些幽綠鬼火遇到清氣,突然發出凄厲的尖嘯,化作白色的光點消散。骨龍的龍鱗開始剝落,露出里面纏繞的黑色煞氣,煞氣中隱約可見孩童們的笑臉,正朝著郭權伸出手。
“別怕。” 郭權的聲音溫柔而堅定,清氣凝聚成無數只金色的手,輕輕托起那些光點,“我來帶你們回家。”
光點們突然集體轉向,順著清氣組成的通道飛向蓮宮,在那里化作漫天飛舞的螢火蟲,照亮了每個幸存者的臉龐。骨龍失去魂靈支撐,瞬間崩解成無數碎骨,尸煞潮的前鋒頓時陷入混亂。
但更多的尸煞踩著同類的尸骨往前沖,最前面的黑袍人舉著面黑色的幡旗,幡面上用鮮血寫著 “蝕骨” 二字,隨風飄動時,發出無數冤魂的哭嚎。
“是‘萬魂幡’!” 童乾的臉色凝重如鐵,“他們提前催動了法器,看來是想在七夕前攻破青丘!”
郭權的蓮槍突然指向幡旗后的黑袍人,槍尖的光焰映出對方的面容 —— 那是個年輕女子,眉眼間與母親有三分相似,只是她的嘴角始終掛著詭異的微笑,脖頸上的蛇形項圈正在滲出黑色的血。
“郭權哥哥。” 女子的聲音空靈如鈴,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,“太爺爺讓我來接你回家,他說…… 娘在蝕骨鼎前等你呢。”
郭權的呼吸驟然停滯。這女子的聲音,竟與記憶碎片里母親的語調完全相同。他的蓮槍劇烈跳動,槍身的九尾蓮紋路突然亮起,在半空拼出女子的生辰八字 —— 那是他小時候聽奶奶說過的,夭折的姑姑的生辰。
“你是…… 小姑?” 郭權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,奶奶說小姑在出生時就夭折了,怎么會變成蝕骨門的人?
女子突然大笑起來,笑聲里混著孩童的啼哭:“我早就不是你小姑了。” 她猛地扯掉自己的臉皮,露出下面布滿符咒的頭骨,“我是太爺爺用你娘的心頭血煉制的‘蓮心傀儡’,專門來……”
她的話沒說完,就被高麗的金箭刺穿了頭骨。蓮火順著箭桿燃燒,將那些符咒燒成灰燼。但女子的頭骨突然炸裂,黑色的煞氣中飛出無數細小的蓮花鏢,鏢尖上沾著粘稠的毒液,朝著郭權的面門飛去。
“小心!” 父親突然撲過來擋在郭權身前,蓮花鏢穿透他的后背,帶出的血珠在空中化作黑色的霧氣。
郭權接住倒下的父親,掌心的蓮種自動飛起來,貼在父親的傷口上。金色的清氣不斷涌入,卻只能勉強阻止毒液蔓延:“爹!撐住!你還沒告訴我娘的下落!”
父親的嘴角扯出一抹虛弱的笑,手指指向黑風谷的方向,嘴唇翕動著吐出最后幾個字:“無回窟…… 第三層……”
他的手徹底垂落時,蓮宮外突然傳來震天的號角聲。蝕骨門的尸煞潮再次發起沖鋒,萬魂幡上的冤魂哭嚎得更加凄厲,青丘結界的光幕終于裂開一道口子,黑色的煞氣如毒蛇般鉆了進來。
“郭權,帶大家撤進蓮宮密室!” 童乾的朱雀扇已經布滿裂痕,火焰變得微弱如燭,“我和高麗守住入口,你必須活著去無回窟!”
高麗的金箭已經射完,她折斷長弓,從腰間抽出兩柄短刃,刃口蘸滿了自己的心頭血:“快走!這是命令!”
郭權看著倒下的父親,看著浴血奮戰的伙伴,看著那些信任的眼神,突然握緊了蓮槍。金色蓮花胎記在他鎖骨處瘋狂旋轉,槍身的九尾蓮紋路發出龍吟般的嗡鳴。
“誰也不用撤。” 郭權的聲音響徹云霄,蓮槍突然插入地面,金色的清氣順著槍桿蔓延,在青丘的土地上織成巨大的蓮花結界,“今天,我們就在這里,讓蝕骨門看看,青丘和郭家的人,不是好欺負的!”
清氣結界內,郭家旁支和狐族幸存者同時爆發出震天的吶喊。那些剛恢復的旁支用靈力催動符咒,狐族戰士舉起蓮火長矛,連孩童們都撿起石塊,眼神里閃爍著不屈的光芒。
郭權的蓮槍自動飛起,在他頭頂組成旋轉的光輪。他知道,這只是七夕前的前哨戰,真正的決戰還在無回窟等著他。但他不再害怕,因為他的身后,是無數愿意并肩作戰的人;他的血脈里,流淌著守護的勇氣;他的手中,握著改寫宿命的力量。
當尸煞潮撞上金色蓮花結界的剎那,郭權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。他抬頭看向黑風谷的方向,那里的天空已經被血色籠罩,但在血色深處,他仿佛看到了母親的微笑,看到了爺爺的期盼,看到了所有等待救贖的靈魂。
七夕之夜,無回窟,蝕骨鼎前。
他會準時赴約。
用蓮槍劈開迷霧,用清氣凈化邪祟,用真相告慰逝者,用選擇證明 —— 血脈從來不是枷鎖,而是守護的力量。
這場戰斗,才剛剛開始。而屬于他的傳奇,也將在這場戰斗中,寫下最壯烈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