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他媽要毀了我!你要毀了整個漢東省的檢察系統!”
季昌明的聲音嘶啞,明明想咆哮,卻因為在省委會議室外,又不得不死死壓抑著,每一個字都從喉嚨里用刀子刮出來的。
他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墻壁,只有這樣,才能汲取冷靜,不至于當場癱軟下去。
“我告訴你侯亮平!那是20軍的軍長趙援朝!現役的中將!你懂不懂什么叫中將!”
電話那頭的侯亮平,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,連呼吸都帶著顫音,像個溺水的人,徒勞地掙扎:“季檢……我之前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他的身份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?!”
季昌明簡直要被氣笑了。
“你不知道你就敢抓人?你不知道你就敢把人往審訊室里送?你反貪局的牌子是誰給你的?軍委嗎?”
“你眼里還有沒有組織紀律!還有沒有我這個檢察長!”
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,眼前的走廊都開始旋轉。
完了。
一切都完了。
他這輩子謹小慎微,如履薄冰,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,眼看著就要安穩退休,卻被這個自以為是的愣頭青,一竿子捅到了馬蜂窩上。
不,這不是馬蜂窩,這是直接捅了天!
“季檢…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……我有證據,那輛車確實和丁義珍的案子有關……”
侯亮平還在徒勞地辯解,他的聲音聽起來那么遙遠,那么可笑。
“證據?證據!”
“現在跟我談證據?侯亮平我問你,就算那輛車里裝的是金山銀山,你動一個現役軍長,是誰給你的權力?!你這是在挑起軍地矛盾!你這是在給出難題!你這是在犯罪!”
他喘著粗氣,胸口劇烈起伏,幾乎要喘不上氣來。
“侯亮平,我告訴你,從現在開始,你被停職了!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反貪局,哪兒也不許去!等著接受調查!”
此時,侯亮平哪里還能走得出去?
反貪局已經被軍事戒嚴了。
說完,他看也不看手機,直接掐斷了通話。
他需要回去,他必須回去。
哪怕是面對狂風暴雨,也比待在這束手無策,被恐懼吞噬要好。
就在季昌明在走廊里經歷著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分鐘時。
會議室內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。
所有人都在沉默,只有茶杯里茶葉浮沉的聲音,細微得讓人心慌。
高育良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杯底與桌面接觸,發出一聲輕微而清脆的“嗒”。
這聲音格外刺耳。
他清了清嗓子,目光轉向主位上臉色陰沉的沙瑞金,語氣平和,卻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。
“沙書記,剛才獲得消息,20軍的軍長,被省反貪局局長侯亮平帶走了。”
話音剛落,整個會議室的空氣瞬間被抽空。
原本還正襟危坐的省委常委們,有一個算一個,全都變了臉色。
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手里的筆“啪”的一聲掉在桌上,他卻渾然不覺,眼睛瞪得像銅鈴,死死盯著高育良,要從他臉上看出這到底是不是一個拙劣的玩笑。
政法委副書記何黎明更是嚇得手一抖,滾燙的茶水灑在手上,他卻只是哆嗦了一下,連痛都忘了。
20軍軍長?
被反貪局帶走了?
這已經不是闖禍了,這是要引爆一顆政治核彈!
在座的每一個人,都清楚地知道這意味著什么。
沙瑞金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鐵青。
他沒有說話,但會議室里的溫度,卻驟然下降了幾十度,冰冷得讓人骨頭發寒。
高育良說完,便又恢復了那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,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不是出自他口。
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。
季昌明慌亂的走了進來。
證實了高育良的消息。
沙瑞金的目光如兩道利劍,瞬間鎖定了他。
“季昌明!”
沙瑞金猛地站起身,聲音不大,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,震得季昌明心頭一顫。
“昨天,侯亮平特地邀請我去他反貪局坐坐!”
沙瑞金一邊說,一邊邁開步子,一步步向季昌明逼近。
他每走一步,季昌明就感覺自己心跳漏掉一拍。
“我還真以為他破了什么驚天大案,要向我這個省委書記獻禮!”
沙瑞金走到季昌明面前,幾乎是臉貼著臉,一字一頓地質問:“現在我總算明白了!他不是要我去視察工作,他這是提前讓我去看看,他給我、給整個漢東省,捅了多大的一個窟窿!”
冰冷的汗珠順著季昌明的鬢角滑落,他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發軟,幾乎站立不住。
“沙……沙書記……我……我真的不知情……”
他的聲音干澀嘶啞,充滿了恐懼和哀求,“侯亮平他……他做事情從來不向我匯報……他這個人,一向是自作主張……”
到了這個地步,他只能拼命地甩鍋,試圖把自己從這艘即將沉沒的大船上摘出去。
“不向你匯報?”
沙瑞金怒極反笑,他繞過季昌明,大步流星地朝著會議室門口走去,那背影里充滿了決絕和風暴將至的壓迫感。
經過季昌明身邊時,他甩下了一句冰冷刺骨的話。
“看看你帶的好兵!”
季昌明渾身一僵,如遭雷擊,臉色霎時間變得比紙還白。
眼看著沙瑞金就要走出會議室,一直處于震驚狀態的政法委副書記何黎明,這才如夢初醒,慌忙追了上去,結結巴巴地問:“沙書記,您……您這是要去哪兒?”
沙瑞金腳步不停,頭也不回,一把拉開會議室的大門,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,帶著壓抑不住的滔天怒火,響徹了整個走廊。
“去反貪局!我親眼去看看,他侯亮平,闖了多大的禍!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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