據桑螢所知,北漠境的妖王是一名身材魁梧、威風凜凜的猛男,在幾年前以鐵拳生生打上了妖王之位,威名頗盛。
但……懷孕?
桑螢聯想了一下那個美麗的畫面,頓感不好,晃了晃腦袋,“確定是懷孕嗎?不是中了別的招數什么的?”
蕭伶舟笑:“小師妹你能想到的,那妖王自然也想過了。不然你猜為何北境的妖王要來這南離境?”
南離境擅蠱毒之術,桑螢點頭,憑空讓男妖懷孕,的確會懷疑到邪門的蠱術上,來找南境妖王也實屬正常。
不過既然已經找過了南境妖王,還是綁了那么多女修,那便說明并非蠱毒導致的了。
“北境妖王當時昏迷不醒,只隱約記得是個年輕的人類女子,修為高深。”蕭伶舟喝了口梨汁。
桑螢了然,不確定目標,所以才到處抓人,見到年輕女修就迷暈帶走。
她又咬了口花糕,修為高深的女修啊……怪不得四大家族的年輕女孩都被帶走了。還好她是弱雞,不然說不準也成了目標了。
桑螢這下是真有點好奇了,男妖懷孕,還是個人類女修干的。
“師妹這幾年境況如何?”
桑螢一愣,回:“還不錯?”
幾年沒見,她也難得溫和了下來,笑著說:“冷面近來劍道又精進了,就是還是一張木頭臉。喇叭這幾年到處跑,我不便出門,各地分會很多都是他在管。”
冷面和喇叭都是桑螢撿回來的,比她還小上幾歲。
成婚后,冷面跟在她身邊當護衛。喇叭擅長交際,跟個小喇叭似的整天叭叭叭,去管各地分會。
兩人都有名字,冷面叫遲厭,喇叭叫封朝,但桑螢老是記不得名字,就根據兩人性格起了冷面和喇叭。久而久之,連京溪和謝凌玉也都這么叫。
蕭伶舟托著下巴,目光幽幽:“師妹還真是擅長撿東西。”
一個謝凌玉不夠,又撿兩個。
桑螢也悠悠嘆氣,她現在還是改不了亂撿東西的習慣,不過已經在努力控制了。
半年前遇到個昏迷的少年,上個月遇到只昏迷的兔子,上周碰見個昏迷的小孩……她都沒撿回家好么。
“分會……云水商會是你的?”
桑螢點了點腦袋。對于蕭伶舟,倒沒什么可隱瞞的,名聲差也無所謂啦。
蕭伶舟笑了,“師妹行啊,悶聲干大事。”
又聊了一陣,蕭伶舟忽問:“那謝凌玉呢?”
桑螢奇怪:“這你應該用不著問我吧?不到處都是他的傳聞,妖修天才青玉劍君,前幾日還剛奪得了天榜魁首。”
“我不是說這些。”
蕭伶舟稍稍靠近了些,眸子微瞇盯著她:“我是說,你和他怎么樣?和他表明心意了么?”
桑螢心“噗”的一跳,面上卻還是淡定自若,高高仰起小臉,“二師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他了?就算成婚那也只是緩兵之計,他不過就是我的小跟班,我堂堂明華山老大怎么可能喜歡他,二師兄你實在想多了,不可能的,絕對不可能。”
“……”
蕭伶舟看著她顫個不停的眼睫,好笑又無奈,“行行行,是師兄想多了。”
“既然師妹不喜歡他,那打算什么時候和離?”
桑螢一愣,“和離?”
“是啊。”
蕭伶舟靠在車廂上,抱著雙臂:“你與謝凌玉只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,也并無感情。他早晚會喜歡上別的姑娘,到那時,你和他該如何相處?”
謝凌玉……喜歡別的姑娘。
桑螢懵了一瞬,嚼著這句話,心尖泛起淡淡的疼。但蕭伶舟說的不錯,若是謝凌玉有了心悅之人……怎么辦?
“左右都是沒感情的緩兵之計,換了誰都一樣,不過就是知根知底的更信任一些,但誰說知根知底的只有他一個?”
蕭伶舟睨著她,笑瞇瞇的,“大師兄不在,不是還有我么。師妹若是說點好話,求求我,我倒是可以考慮犧牲一下自己,幫這個忙。”
桑螢一巴掌糊在他臉上,推開,嫌棄:“不要,你太丑了,我怕拜堂的時候暈過去。”
蕭伶舟哼一聲,“你二師兄可是風靡萬千少女的花美男,以前上劍道課的時候天天有女修給我送情書。”
“算了,你這爛審美一時之間是掰不回來了。”拉車的犬妖停下,蕭伶舟掀開車簾,“我給你找了幾個不錯的,喜歡哪個自己挑挑吧。”
桑螢下車,看到站著一排容貌漂亮的少年青年,一溜的都是氣度清冷行事端方那款,見了她只是微微頷首。
高冷話少、神情冷淡……桑螢一下反應過來,這些人都是照著謝凌玉那個模子找的。
她沒忍住捂臉,“二師兄你到底想干嘛!”
蕭伶舟搭上她的肩,“看上哪個了直接說,放心,這都是你師兄我親自把過關的。沒有情史,干凈,專一,疼老婆,成親后只聽老婆話,讓往東不會往西。或者師妹你想都要也行……嘶!”
少女重重踩了他一腳,扭頭就走,蕭伶舟連忙追上去,跟在她身旁走。
“哎,師妹你要不喜歡這批,還有……”
“蕭伶舟!”
記憶里桑螢很少叫他名字,只有真生氣時才會這么叫他。
蕭伶舟一聽,慫了下來,不再繼續。他看著她的后腦勺,抿了抿唇。
謝凌玉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?表面看上去光風霽月,實則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,骨子里黑得要命。
只有他這個單純的師妹看不清他的本性,還覺得他真像傳聞中那樣是個仙風道骨的正人君子。
若他真能一直對師妹好這些也便罷了,但偏偏……
“噗。”
枝梢上傳來一聲輕笑,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。
桑螢抬頭看去,樹上坐著一個穿著南離境特色亮銀服飾的少年,單膝支著靠坐,皮膚冷白得近乎陰郁。
明明在笑,漆黑的瞳仁看起來卻有種讓人后背發寒的感覺。
是妖,而且似乎很強。
他什么時候出現的,她竟然完全沒有發覺。
“笑什么笑,當心晚上睡覺被人扒了皮串簽子烤。”身后蕭伶舟沒好氣出聲,言辭雖譏諷,但透著熟稔。
原來是認識的人,桑螢稍稍放下心來。
少年輕巧跳下來,桑螢還沒反應過來,他就已經湊近她嗅了嗅,忽的笑容更盛了,漂亮的眉眼展開。
“原來你西……唔……人妻。”還沒說完就被蕭伶舟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一邊,桑螢只聽到了最后兩個字,愣了一下,耳根微微發燙。
他們兩個在一邊說了什么話,才回來。蕭伶舟介紹:“小師妹,這是南境妖王,隱荼。”
桑螢已經不意外了,微微點了下頭。
隱荼卻一副興致很高的樣子,漆黑眸子盯著她,笑吟吟的:“小師妹,你不是好奇伏曳的事么?我帶你去湊湊熱鬧?”
伏曳,便是北境妖王的名字。
蕭伶舟一臉嫌棄,推開他的臉:“誰是你小師妹,別亂喊。”
“跟我走師妹,別搭理這小子。”
蕭伶舟帶桑螢來到北境妖王的駐地外圍。
至于為什么北境妖王會待在南境不回去,非要跟著一起來的隱荼攤攤手,無辜表示:“我給他診斷完不是妖蠱后他就自閉了,待在房間里幾天沒動靜,誰來都不理,我總不能趕人吧。”
桑螢思索:“誰也不理……在修真界到處抓女修的事不是他下的令?”
“誰知道呢,我可管不著那么多。”隱荼指向一邊,“喏,到了。”
桑螢被轉移了注意力,也沒多想,跟著兩人進去。
剛進去,就看到倒了一地的妖,都是北境妖王的手下。
蕭伶舟嘀咕了句“這小子這么快就找到這了”,拉著桑螢隱匿氣息,繞到暗處前進。
很快,桑螢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,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。
這里是關押女修的地方,由妖王的心腹手下六兄弟守著。
蕭伶舟掏出包瓜子自己抓了一把后全塞給她,頗有閑情逸致地伸手給她指地上倒的是老二,掛在枝頭的是老六,還顫巍巍站著在跟謝凌玉對陣的是老大。
隱荼也抓了一把瓜子,蹲在她左邊,邊磕邊道:“他們這幾天可勤快了,天天鼻青臉腫的還往這運人,還擱那喊口號鼓勵自己,聽起來還挺勵志的。”
“……”
怎么這群在修真界傳的窮兇極惡的兇犯,在他們口中聽起來跟笨蛋一樣。
話說在路上閑聊時,落青跟她提起謝凌玉在北鳶抓到的那個狼妖,也是說那個狼妖腦子不聰明。
桑螢遠遠看著老大在謝凌玉面前倒下,少年神情冷淡收回劍,朝著關押女修的方向走。
不對。
桑螢忽問:“北漠妖王的這些手下,是不是擅力不擅智?”
蕭伶舟磕了顆瓜子:“是啊,不明顯嗎小師妹?他們連藏人都這么明晃晃的在別人的地盤。”
北漠妖王未出,那在背后指使他們和錦繡商會合作的便另有其人。
他拉云水商會下水,聚集四大家族的勢力,瑤池圣女,天榜魁首……
桑螢心頭一緊,看著少年走到關押女修的屋前正要推門,來不及多想站了起來。
“謝凌玉不要——!”
濃郁的、漆黑的魔氣轟然膨脹,霎時間將周圍全部包裹了起來。
桑螢的視野被魔氣吞沒,什么都看不見。
周圍安靜的出奇,一瞬間,蕭伶舟的聲音,風聲,水聲,落葉的聲音桑螢全都聽不見了。
只有她的左邊有著淺淺的呼吸聲。
桑螢記得,那是……
一聲低低的笑,少年陰冷的氣息輕輕擦過她敏感的耳畔,如蛇游過皮膚,激起一陣顫栗。
“晚了哦,小師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