舉眾嘩然,會場安靜得一絲聲音也無,只偶有微風吹過樹葉,撩得人心顫顫。
上首的另兩位赤練堂主婉容和東陵堂主夷宿臉色一變,瞳孔皺縮。
夷宿兩道關公眉狠狠擰起:“碎了?!”
眾人皆是目瞪口呆,神色駭然。
靈越宗立派數百年,從未發生過窺天鏡碎裂之事!
姜羽希放肆的笑容凝固在臉上,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驚惶。她回頭一看,姜煥原本冰冷的神情也是驟然皸裂,渾身都散發著冷冽而凝重的氣息。
南雪融與裴申胸有成竹地對視一眼,眼里皆是譏笑與興奮,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姜離被幾位堂主捏碎妖丹的痛快場面了。
“父親,”裴天闊還不知道真相,失神地喃喃:“這不可能,我一個極品雷靈根都沒有能力把窺天鏡震碎,那個廢物姜離怎么可能……”
裴申拍拍他的小腦袋,彎下腰來低聲說:“不著急,待會父親讓你看看她的真面目。”
姜離心中同樣驚愕不已,但很快回過神來,鎮定地掏出手帕止血,而后長長呼出一口氣。
奔闕朗聲道:“第一次窺天鏡并非什么都沒有顯示,只是此人的靈根乃千年一遇的融合靈根。”
融合靈根?!那個只存在于《須竺手記》中的傳說中的靈根!
自靈越宗開宗立派以來,唯有一人擁有這種極其罕見的靈根。
姜離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掌心。
婉容恍惚喃喃:“和三代宗主一樣的,融合靈根?”
奔闕點頭:“《須竺手記》中記載,融合靈根打破五行界限,彼此交融形成新的靈力形態,窺天鏡無法詳載,是以在大家看來她就像沒有靈根一樣。”
赤練堂主婉容反駁道:“三代宗主已經逝世將近四百年,如今融合靈根只存在于《手記》中,至今從未出現過,如何證明堂主所說是真呢?”
“還有一種可能!”人群中突兀地響起一道聲音,眾人望過去,只見裴申氣定神閑地走上前來,先是挑釁地瞥了一眼姜離,而后抱拳道:“三位堂主,晚輩紫金堂二等修士裴申。剛剛奔闕堂主所說確實在理,但是晚輩想到了另一種可能。”
婉容道:“你說。”
裴申擲地有聲:“既看不見靈根,卻有強悍的力量使窺天鏡碎裂,那……很有可能就是妖了!”
此話一出,驚呼聲此起彼伏。
無極低聲對無爭說:“這人好煩哦。”
無爭眼神涼薄,如看個死物一般看了眼裴申。
姜離面色波瀾不驚。也是,裴申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不出來從中作梗。
奔闕道:“她身上并無妖氣。”
頓了頓,奔闕瞇著眼道:“我記得你與她曾經是夫妻吧?一日夫妻百日恩,如今你竟絲毫不念及舊情,要置她于死地嗎?”
“哎!”東陵堂主夷宿起身道:“這話可不能這么說,我倒覺得他說得有理。如今也有法力高強的妖物,掩蓋妖氣瞞天過海,混入我靈越宗,也并非不可能。”
有堂主替自己說話,裴申腰桿子挺得更直了,不卑不亢道:“堂主說我要置她于死地,晚輩萬萬做不出這等陰狠毒辣之事。只是晚輩作為靈越宗一份子,有必要保衛靈越宗的安全,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妖物。
再者,晚輩與她一起生活了八年,未發現一絲異樣,如今也想尋得一份真相。”
姜離冷冷地看著裴申,道:“姜離坦坦蕩蕩,斷然不能接受被人如此污蔑。裴修士,你既說我是妖,可有證據?”
南雪融走上前來道:“哼,想要證據還不簡單?只要你在焚妖池里走一遭,便一目了然了。”
焚妖池,是用于煉化妖魔的禁忌之地,由上古陣法與異火構建。任何妖物在焚妖池中都將無所遁形,剝皮脫骨。反之,則不會傷害分毫。
焚妖池因為過于血腥殘忍,所以被三代宗主禁用了,至今未曾啟用。池外層層封印,結界強悍,至少需要三位堂主合力施法才能開啟。
此話一出,三位堂主皆是眉宇蹙起,似乎對這個提議頗不認同。
“放肆!”裴申和南雪融的師尊濮陽走上前來。
他聽到問心臺動靜,便立刻趕來,正好聽見融合靈根之說,嗤之以鼻。
“開啟焚妖池需得宗主首肯,你能去示意宗主?”
南雪融面露尷尬之色,低下頭羞愧道:“弟子愚昧。”
濮陽訓完弟子,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姜離。就是這個女子害得他兩個得意弟子在宗里丟人,心思陰沉,手段骯臟,如今想要入我山門,豈能叫她如愿?
濮陽對奔闕抱拳道:“融合靈根千百年來唯一人擁有,至今未出現第二人。奔闕堂主斷定她是融合靈根,晚輩以為有些過于武斷。倒是裴申所說,我看可能性更大。”
奔闕沉眉道:“你道如何?難不成要啟稟宗主開啟焚妖池嗎?”
濮陽道:“倒也無需啟用焚妖池,只需兩位一等修士合力鋪開北斗陣法,妖物踏進陣法,便會立刻化形,封印妖力。”
北斗陣法屬禁術,對靈力的消耗極大,一不小心還可能遭遇反噬,是以極少數修士會用它。
三位堂主猶豫了一會兒,便聽濮陽站到朗聲道:“在下愿意效勞,哪位一等修士愿意相助?”
話音落下,人群中走來一個高挑挺拔的男修士,周身氣息幽冷銳利,正是姜煥。
“我來。”
他看了眼姜離,眼里藏有刀鋒,似乎要把姜離扒皮拆骨。
二人很快鋪開陣法,艷紅的光忽明忽暗地微微閃爍著,仿佛張著血盆大口亟待飲血。
無極有點擔憂,悄悄問無爭:“真的沒事嗎?”
無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。
裴申挑釁地看著姜離,施施然一展手臂,甚是優雅:“請吧。”
姜離站著沒有動。
南雪融譏諷道:“不會是不敢了吧?你若現在承認,或許給各位堂主還會對你從輕發落。”
姜離笑了笑,道:“陣法我可以進。只是兩位今日對我如此明譏暗諷,咄咄逼人,若最后我不是妖,二位是不是該給我道個歉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