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著孕本來就怕熱,八月的天氣,秦悅是真不想去。
可是:“我若是不去,會不會顯得不夠真實。”
莫慧貞道:“丈夫去世,你作為妻子傷心過度,不愿在靈堂露面,也是正常的。”
這是莫媽媽的經(jīng)驗之談,想當(dāng)初銘哥犧牲的時候,她就是拒絕出席葬禮的,因為不肯接受,無法面對。
“對啊!”黎建忠贊成兒媳婦的說法:“再說了,你還懷著孩子呢,就算是不去,咱們也能有合理的說辭。”
秦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,五個多月,已經(jīng)很明顯。
她不想出席整個葬禮,但去還是得去一趟的:“要不這樣吧,我還是跟著去,到了現(xiàn)場假裝暈一暈,然后再回來?”
黎建忠覺得可行:“好,那就這么著。”
第二天上午,太陽亮得刺眼,黎光早早的來到了靈堂現(xiàn)場。
看到滿堂的鮮花,帥氣的遺像,自己雇的忙忙碌碌來回穿梭的工作人員,他心中滿是自豪感,相信老爺子一會兒來看到這排場,肯定是滿意的。
黎夢涵在生殖醫(yī)院做的雙胞胎,也有兩三個月了。
月份小,肚子明明沒有一點兒弧度,可她非得穿了個孕婦裙,平底鞋,一副走路都要扶著腰的模樣,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喜了。
她跟老公雷俊原也來得挺早,黎光看到她,就走了過來,微微皺眉:“懷著孕還來這兒干啥?多不吉利,趕緊回去。”
黎夢涵看了一眼掛在靈堂正中央的遺像:“爸,弟弟是保家衛(wèi)國才走的,走得光榮,他是英雄,這最后一程,說什么我也是該來送送他的。”
說著,摸了摸自己的肚子:“再說了,這里面懷的他外甥,舅舅還能害外甥不成?一會兒悅兒也要來啊,沒關(guān)系的。”
黎光想想也是,便沒再多說。
生意上有合作的一位胡總,特意從外地趕過來,大老遠(yuǎn)就伸手了:“光總,光總辛苦了啊!”
一看是支持他的老朋友,黎光趕緊迎了上去同他握手:“老胡來啦,哎呀你看著,大老遠(yuǎn)的還讓你跑一趟,多過意不去啊!”
胡總擺了個正經(jīng)臉:“咿,這啥叫過意不去啊,你黎家有事我能不來?”
說著,靠近黎光的耳邊:“等有天你正式接手黎明集團(tuán)董事長的位置了,我哪怕是在月球,也要按時飛回來給你慶祝。”
黎光沒好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這老小子,盡會哄我開心。”
若不是場合不對,兩人怕是已經(jīng)相互握手哈哈大笑了。
胡總摸出一個厚實的紅包塞他手里,用僅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:“黎董,恭喜,以后還請多加照顧哦!”
黎光收下紅包:“好說好說!”
沒一會兒,又有別的朋友來了,被太陽曬得滿面紅光的黎光,熱情的招待著賓客。
姜哲澤一下車,就看到大舅舅面帶笑意的跟他的朋友說著什么,真是的面帶笑意,笑得很燦爛的那種。
他心里那個堵啊!外公究竟怎么想的?要把這件事交給大舅舅去辦?
再看周圍布置,這么多黃的白的菊花,看起來確實挺氣派,但這并不是該出現(xiàn)在葬禮現(xiàn)場的氣氛啊!
黎光跟人聊得起勁,連姜哲澤就站在他身后了都沒發(fā)現(xiàn)。
姜哲澤就是故意輕手輕腳走過去的,想要聽聽大舅舅跟人聊什么,聊這么開心。
果然,他的猜測沒錯,只聽大舅舅對那人承諾:“這個你放心,只要我接手了集團(tuán),咱們就延續(xù)以前的合作模式,絕不讓你們像現(xiàn)在這樣憋屈!”
說完,眼中滿是得意的等著對方恭維。
瞧著對方什么都沒說,只一臉尷尬的往他身后看,黎光這才回頭。
一回頭就看到黑衣黑衣黑墨鏡的大外甥:“哲澤?什么時候來的?站舅舅身后,也沒說出個聲兒?”
姜哲澤冷笑:“出聲,不就聽不到你給人畫大餅了。”
黎光一噎:“瞎說,這哪里就是畫大餅?這是對集團(tuán)未來的規(guī)劃。”
姜哲澤取了墨鏡,一臉嚴(yán)肅的道:“黎明集團(tuán)未來的規(guī)劃,就是等黎瑾帆和黎錦航長大。”
說完轉(zhuǎn)身就走了,今天來的賓客,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,作為黎焰的大哥,他必須要撐起場子才行。
人太多,天太熱,沒一會兒姜哲澤就口干舌燥熱的背上都濕透了。
脫了黑色的西服,進(jìn)到靈堂前喝點水,歇一歇。
帆帆和航航今天也是早早來了現(xiàn)場,在靈堂這兒接待賓客,他們雖然很小,還是不懂事的年齡,但一對兒子,就是黎焰后繼有人的證明。
許是起來得太早,航航連著打了兩個小哈欠。
姜哲澤心疼的把小家伙抱起來坐腿上:“航航累了吧?大伯抱會兒。”
一歲半的小人兒,不哭也不鬧,小腦袋靠在大伯懷里,一雙大眼睛看著爸爸的照片,滿眼的疑惑和不解,爸爸去哪兒了?怎么這幾天都不來跟他們舉高高了?
看著小焰一身制服的帥氣照片,姜哲澤一個大男人也濕了眼眶。
他抬手抹了一把,不怪他多愁善感,只是大舅舅這氣氛渲染得太到位了。
不管怎么樣,他相信黎焰會回來了,他不會丟下秦悅,丟下孩子,丟下這個家的。
抱著航航起身,走在遺像前,小聲說:“黎焰,四個月了啊,有什么傷你也該養(yǎng)好了不是?趕緊的,回來,你老婆又給你懷了個孩子,你瞧瞧大舅舅搞得這都什么玩意兒,你真得快點兒回來啊,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啊……”
話沒說完,感覺自己褲腿被拉了拉,低頭一看,是帆帆走了過來。
仰著小腦袋,一雙小短手伸得老高,對著遺像道:“爸爸,抱抱寶寶!”
此情此景,不知道多少人淚目了。
看似穩(wěn)定和諧安全的社會,不知道是多少軍警人員,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。
當(dāng)秦悅挺著大肚子,一身黑衣出現(xiàn)在靈堂的時候,哀傷的氣氛到達(dá)了頂點:家中的頂梁柱,為了正義,為了和平犧牲自己的生命,往后余生還那么長,這孤兒寡母未來的路,該怎么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