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的最后一絲力氣也在隨著胸口的涼意迅速流失。饑餓感不再是胃部的灼燒,它已經演變成一種豆包的沉寂,如同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撐的稻草。林風靠在冰冷粗糙的樹皮上,感覺身體啃噬骨髓的虛弱,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全身的酸軟無力。喉嚨干得像要裂開,每一次吞咽都帶著血腥味。
“水…食物…”這兩個詞成了盤旋在腦中唯一的念頭,壓倒了恐懼和迷茫。他必須動起來,否則連這森林里最微小的蟲子都能要了他的命。
他掙扎著站起來,雙腿顫抖得厲害,眼前陣陣發黑。扶著巨樹粗糙的鱗甲狀樹皮,他辨認了一下方向——只能憑直覺,朝著陽光似乎更充足、植被看起來不那么密集幽暗的地方挪動。腳下的腐殖層松軟濕滑,布滿了盤虬的樹根和濕滑的苔蘚,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,如同跋涉在泥沼之中。
林風強迫自己觀察。他看到那些流淌著水銀微光的巨大蕨類,葉片邊緣鋒利;看到灌木叢中閃爍著誘人紫色光澤的漿果,但豆包之前模糊的警告讓他不敢輕易嘗試;他努力尋找記憶中地球叢林里能吃的野果、蘑菇的痕跡,但這里的植物形態迥異,一切都透著陌生和詭異。
時間在緩慢而痛苦的挪動中流逝。林風感覺自己像一臺電量耗盡的機器,每一步都發出不堪重負的**。他靠在一棵稍細些的、樹皮呈灰褐色的樹木旁喘息,目光掃過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。那里生長著一種低矮的、葉片肥厚多汁的植物,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翠綠色澤,看起來…似乎可以入口?
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冒險嘗試時——
“哼哧…哼哧…”
一陣低沉、帶著濃重鼻音的喘息聲,伴隨著枯枝被踩斷的“咔嚓”輕響,猛地從空地另一側的灌木叢后傳來!
林風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!一股冰冷的危機感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!他猛地扭頭看去。
只見一頭體型堪比地球中型犬的野獸,緩緩從茂密的、長滿尖刺的荊棘灌木后踱了出來。它的外形極其猙獰:覆蓋著粗硬、如同鋼針般的漆黑鬃毛,根根倒豎;一張狹長的豬臉上,突出兩根彎曲、閃爍著慘白寒光的巨大獠牙,長度幾乎超過它的頭顱;猩紅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純粹而狂暴的食欲,死死地鎖定在林風身上。它粗壯的四肢踏在地上,每一步都留下淺淺的泥坑,鼻孔噴出帶著腥臭的白氣。
刺鬃獸!林風腦中瞬間閃過這個貼切的名字,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!這絕不是動物園里溫順的野豬!它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原始、野蠻的獵食者氣息,幾乎凝成了實質!
沒有任何試探,沒有任何猶豫。那頭刺鬃獸猩紅的眼睛兇光爆射,發出一聲短促而高亢的嘶鳴,后蹄猛地刨地,將濕腐的泥土和枯葉高高揚起,整個身軀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,裹挾著一股腥風,朝著林風直線猛沖而來!速度之快,遠超林風的預料!
太快了!
林風亡魂大冒!求生的本能壓倒了身體的虛弱,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旁邊撲倒!
“砰!”
一聲悶響!刺鬃獸那巨大的獠牙狠狠擦著林風剛才依靠的樹干掠過,在堅硬的灰褐色樹皮上留下了兩道深達數寸、木屑飛濺的恐怖劃痕!整棵樹都劇烈地搖晃起來,落葉簌簌而下。
林風狼狽地摔倒在厚實的腐葉層上,濺了一身泥水。刺鬃獸一擊不中,發出惱怒的咆哮,龐大的身軀展現出驚人的靈活性,幾乎沒有任何停頓,四蹄蹬地,一個急轉,再次鎖定林風,獠牙低垂,又一次發動了狂暴的沖鋒!
這一次,距離更近,速度更快!
林風瞳孔收縮,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!他手腳并用地向后爬,但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這頭兇獸?刺鬃獸猩紅的眼睛在視野中急速放大,那兩根染著泥土和樹汁的慘白獠牙,如同死神的鐮刀!
千鈞一發之際!
【……目標……鎖定……行為……模式……分析……啟動……】
一個極其微弱、斷斷續續,帶著強烈電流干擾雜音的信息碎片,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,猛地刺入林風混亂的意識!
是豆包!在能量瀕臨枯竭的邊緣,它竟強行激活了最后一點分析能力!
緊接著,幾幅極其模糊、閃爍不定的動態圖像和簡短的文字信息,如同信號極差的電視畫面,強行擠入林風的腦海:
圖像一:刺鬃獸后腿肌肉繃緊、蹬地的瞬間特寫(慢放)。【爆發力強…直線加速…極快…轉向…需減速…】
圖像二:刺鬃獸沖鋒時,頭顱低垂,獠牙前突,猩紅雙眼死死鎖定前方目標。【攻擊模式…單一…直線沖撞…依賴獠牙…咬合…弱…】
圖像三:刺鬃獸因慣性沖過目標后,笨拙地扭轉身軀,側面短暫暴露。【轉向…遲鈍…側腹…肌肉…防御…薄弱…無厚皮…覆蓋…弱點…】
【結論:規避…核心…側移…時機…沖鋒…末端…攻擊…目標…側腹…或…眼部…】
信息如同疾風驟雨般涌入,又在瞬間消失。豆包的精神鏈接再次沉寂下去,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火花。
但這電光火石間的信息,對林風來說,就是黑暗中的燈塔!刺鬃獸帶著腥臭的狂風已撲面而至!
“轉向遲鈍…側腹弱點!”林風腦中如同驚雷炸響!求生的本能被這信息點燃!他不再盲目后退,而是在獠牙即將刺中自己的前一刻,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,猛地向右側一個極其狼狽但傾盡全力的翻滾!
“呼——!”
刺鬃獸龐大的身軀帶著恐怖的風壓,幾乎是擦著林風翻滾揚起的衣角沖了過去!巨大的慣性讓它沖出去好幾米才堪堪剎住,四蹄在濕滑的腐葉上犁出深深的溝壑。
就是現在!
林風甚至來不及站起,他半跪在泥濘中,右手下意識地在身側胡亂一抓,指尖觸碰到一塊冰冷堅硬、邊緣鋒利的石塊!他幾乎是憑著本能,將全身的力氣和所有的恐懼都灌注到右臂,朝著那頭正憤怒地扭轉身軀、將相對脆弱的側腹暴露出來的刺鬃獸,狠狠地將石塊砸了過去!
石塊沒有砸中預想的側腹,而是歪打正著,帶著破風聲,“噗”地一聲,精準地砸在了刺鬃獸那只因憤怒而圓睜的猩紅左眼上!
“嗷——!!!”
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瞬間撕裂了森林的寂靜!刺鬃獸的左眼瞬間血肉模糊!劇烈的疼痛讓它徹底瘋狂,龐大的身軀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原地瘋狂地打轉、沖撞,獠牙胡亂地挑刺著空氣和周圍的灌木,發出恐怖的破壞聲響。
林風趁機手腳并用地向后爬,拉開距離,背靠著一棵巨樹,胸膛劇烈起伏,大口喘著粗氣,冷汗浸透了破爛的實驗服。他看著那頭暫時失去威脅、陷入劇痛瘋狂的刺鬃獸,心有余悸。剛才那一下,純粹是運氣!是豆包在生死關頭給予的關鍵信息,才讓他搏出了一線生機!
然而,那頭瞎了一只眼的刺鬃獸,在最初的瘋狂之后,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。它停止了無意義的沖撞,僅剩的那只猩紅右眼,帶著更加怨毒和狂暴的兇光,死死地、緩緩地,再次鎖定了靠在樹干上、虛弱不堪的林風!
低沉的、飽含痛苦和無窮殺意的咆哮,從它滴著涎水和血沫的獠牙間噴出。
它,還沒放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