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卷起灰袍下擺,右臂布條滲出的血在沙地上拖出斷續(xù)紅線。陸淵沒回頭,一步踏進三州交界荒原的裂谷口。
腳底剛落定,皮下封印陣猛地一燙,像有燒紅的鐵針順著經脈往上扎。他悶哼一聲,九厄劍抽出半寸,劍脊抵住腕骨,借那股反震力把翻涌的黑氣壓回右臂末端。血順著劍刃流到地上,沒散開,反而被沙土吸得干干凈凈。
“還挺餓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蹲下身,指尖蘸血,在裂谷中央畫下第一道逆靈符。
銀線落土,地面微顫。第二道符橫穿地脈節(jié)點,第三道斜切風向死角。三符成三角,中央一點血珠懸而不落,映著天光竟泛出青銅色。
他深吸一口氣,右手按上右臂封印陣。皮膚下的劍骨絲線瞬間繃緊,銀白氣流自丹田倒沖而上,逆貫四肢百骸。經脈像被無數把鈍刀來回割刮,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,但他沒停,反而將劍骨運轉速度提到極致。
“轟——”
百里內的靈氣如遭巨獸吞噬,瘋狂向裂谷倒灌??罩性茖铀毫?,形成漏斗狀漩渦,地面沙石騰空而起,在符陣上方盤旋成環(huán)。一道道靈氣亂流如鞭抽打虛空,發(fā)出爆鳴。
遠處山頭,三名結丹修士剛趕到邊緣,臉色驟變。
“那是……噬靈風暴的前兆?”
“不對,靈氣走向反了!是人為牽引!”
“管他誰干的,這種級別的暴動,留著就是禍害!”其中一人抬手便是一道劍氣,直取陸淵后心。
劍氣破空而至,穿透肩胛,血花濺在符陣中心。陸淵沒躲,任由劍氣貫穿,左手穩(wěn)穩(wěn)按住最后一道符紋。血入陣心,青銅光紋驟然亮起,整個裂谷仿佛活了過來。
“呼——”
真空漩渦在符陣上方成型,靈氣亂流如巨手橫掃。三名修士連反應都來不及,被掀飛百丈,重重砸進山壁。
一人半空咳血,驚叫出聲:“那血……在吃靈氣!”
陸淵緩緩拔出肩上劍氣,隨手扔在地上。他低頭看陣,嘴角一揚:“想抓餌?先看看誰才是鉤?!?/p>
他盤膝坐下,九厄劍橫放膝上。識海中,三十六道銀絲虛影悄然浮現(xiàn)——那是他半年前游歷三州時,借各地戰(zhàn)死修士的怨念埋下的噬魂鏈殘痕。每一根鏈都藏在風眼、地裂、斷碑之下,無人察覺,連他自己也幾乎遺忘。
直到昨夜,右臂封印陣發(fā)燙時,他才明白——那些鏈,本就是從劍骨里長出去的。
“該收線了?!彼]眼,劍尖輕點眉心。
剎那間,三十六道噬魂鏈自地底破出,如銀蛇鉆行沙石;自風中凝成細絲,纏繞氣流;自云隙垂落,隱匿于光影之間。整片荒原,早已是網。
遠處天際,黑云翻涌。一道扭曲人影踏空而來,周身裹著蝕靈風暴,所過之處,草木化灰,巖石崩解。噬靈尊分身到了。
它停在裂谷上空,目光掃過符陣,掃過陸淵肩頭的血,掃過那柄斜插地上的青銅劍。片刻后,竟笑了。
“你引我來,就為了這點把戲?”
陸淵抬頭,右眼星河緩緩轉動:“你說呢?”
話音未落,他猛然撕開右臂封印。
“嗤——”
黑氣如泉噴涌,順著經脈直沖識海。他沒阻,反而將劍骨運轉路線再逆一重,銀白與漆黑兩股氣流在胸口匯合,炸出一聲悶響。九厄劍劇烈震顫,劍身泛起詭異雙光——銀為劍骨,黑為噬靈。
“鏈起!”
一聲低喝,三十六道噬魂鏈破空而起。地底的自下而上穿刺,風中的橫向絞殺,云隙的自上而下封頂。銀絲交織,層層疊疊,瞬間將分身纏繞百重。
最后一道鏈,由陸淵以半滴精血凝成,末端刻著“命鎖”二字。鏈頭如箭,直刺分身眉心。
“?!?/p>
輕響入耳,鏈頭沒入,符文亮起。銀絲收束,如繭成形。分身被困于中央,動彈不得。
陸淵喘著粗氣,右臂封印陣已裂開三道細紋,黑氣順著裂紋往外滲。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跡,盯著那團銀絲繭,低笑:“這回,總該熟了吧?”
繭中沉默片刻,忽然傳出聲音。
“你以為……你在殺我?”
聲音低沉,卻與他右臂封印中的黑氣頻率完全一致。
陸淵瞳孔一縮。
繭內聲音繼續(xù)響起,一字一頓:“你布的陣,用的鏈,流的血……哪一樣,不是我教你的?”
他猛地站起,九厄劍橫在胸前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
繭中人輕笑:“你心里……不是早有答案?”
陸淵右手一緊,劍柄上血跡未干。他正要再問,忽覺右臂封印陣劇烈跳動,皮膚下,一道黑線正順著經脈,緩緩爬向心臟。
他低頭看手,五指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。
繭中人最后一句飄了出來:“餌已入網,陣……該收了?!?/p>
陸淵猛然抬頭,九厄劍指向銀絲繭。
劍尖抖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