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門裂開的剎那,陸淵的手還按在劍柄上,肩頭布條猛地一震,九厄劍在識海中嗡鳴如雷。他沒遲疑,一腳踹向石門邊緣,碎石飛濺,塵霧未散,一道掌風已劈面而來。
那掌風不帶半點聲勢,卻壓得空氣塌陷,仿佛整座禁地的重量都凝在這一擊之上。
陸淵右臂舊傷未愈,骨頭像是被銹鐵絲纏著拉扯,他卻將九厄劍往地上一拄,劍尖刺入巖層三寸,借反震之力橫掃噬魂鏈。銀光如電,鏈身在空中劃出半弧,硬生生截住那道裂波般的氣勁。轟然巨響中,地面炸開蛛網狀裂痕,他膝蓋一沉,嘴角溢出一絲血線。
“你這傷,撐得住?”夜未央靠在門邊,指尖微動,一縷血絲從腕間滲出,七情絲網虛織成盾,擋在兩人身前。
“撐不住也得撐。”陸淵抹了把嘴,“大長老送我們進禁地,總不能空著手回去,多沒禮貌。”
話音未落,虛空扭曲,一道身影緩緩浮現。灰袍加身,面容枯槁,雙掌交疊于胸前,掌心一道逆紋清晰可見——正是“血守”銘文,與噬魂鏈上拘禁的道痕同源共鳴。
長老一言不發,抬手再壓。
這一次,掌風化山,整片巖地轟然塌陷,陸淵腳下一空,卻借九厄劍釘地之力猛然躍起,噬魂鏈如鞭甩出,直取長老咽喉。長老頭也不偏,單指一彈,鏈身竟如觸鐵壁,嗡鳴震顫,反震之力震得陸淵虎口崩裂。
“這老家伙……不是人。”陸淵咬牙,血順著指縫滴落,砸在劍脊上,濺起微小血花。
夜未央沒說話,指尖血絲驟然拉長,七情絲網瞬間鋪展,纏住長老雙臂。那絲網泛著暗紅光澤,每一根都像是由情劫本源凝成,剛一接觸,長老動作便滯了一瞬。
就是這一瞬。
陸淵左眼驟亮,銀河紋路如星河倒轉,道痕觀法全開。視野中,長老周身靈力不再混沌,而是呈現出兩條螺旋交錯的回路——一條自心口延伸至地底,另一條則從地底反哺而上,直連石室深處那團幽藍光暈。
核心不在石臺,不在祭壇。
在長老自己體內。
“好家伙。”陸淵咧嘴笑了,牙上還沾著血,“你們這陣,不是守核心,是拿人當核心養著?”
長老眼神微動,似有驚詫,但下一瞬,掌風再起,比先前強橫三倍。七情絲網應聲崩斷,夜未央悶哼一聲,倒退數步,唇角溢血。
陸淵沒去看她,反而將九厄劍橫在胸前,劍尖朝下,精血順著劍紋淌落。血未落地,已被劍身吸盡,識海中嗡鳴更甚。
他知道這一招有多狠。
斷人道基,逆天而行,等于是往天道臉上甩耳光。九厄劍柄上的金紋微微發燙,像是在警告他:這一劍下去,因果纏身,劫雷遲早找上門。
可他從來不怕惹禍。
“再來!”他低吼,舌尖再咬,精血噴灑于劍身,時繭在識海燃起半炷香的微光。
未來畫面閃現——三秒后,長老左肩靈脈節點將出現0.3息的停滯,那是雙螺旋回路切換的瞬間,也是唯一破綻。
陸淵等的就是這一刻。
他不退反進,九厄劍扛在肩上,右臂舊傷崩裂,血流如注,卻借著反沖之力猛沖向前。噬魂鏈自識海暴射而出,化作一線銀光,直刺長老左肩。
長老雙掌合十,禁地法則轟然壓下,地脈震蕩,巖壁裂開,黑氣翻涌,欲將二人鎮入“血獄封印”。
可就在封印成型的剎那,陸淵的鏈尖,已刺入長老左肩。
沒有血,沒有痛呼。
只有一聲極輕的震動,像是鎖鏈斷裂。
長老動作一滯,雙目空洞,卻在那一瞬閃過一絲清明。他嘴唇微動,聲音幾不可聞:“……快走……它在等你……”
話音未落,體內靈力回路轟然斷裂。
幽藍光暈自長老心口剝離,化作一枚巴掌大的晶核,懸浮半空。那核心通體如血玉雕琢,表面流轉著古老符文,底部一道凹槽,形狀竟與九厄劍柄完全契合。
可就在核心離體的瞬間,靈流暴動,核心表面泛起赤紅波紋,一股毀滅性的靈爆自內而外擴散。
陸淵瞳孔一縮——這根本不是什么祭陣核心,而是一顆隨時會炸的雷。
“閉眼!”夜未央突然躍起,手腕一劃,鮮血如雨灑出。七情本源在空中凝成血繭,將核心牢牢包裹。那靈爆沖擊撞上血繭,竟被硬生生壓了回去,核心在繭中劇烈震顫,卻未能炸開。
陸淵單膝跪地,右臂撐地,骨頭摩擦聲清晰可聞。他抬頭看向夜未央,她臉色慘白,指尖顫抖,卻還在笑。
“我說過,別啰嗦。”她喘著氣,“再不動手,我就把這核心砸你頭上。”
陸淵沒笑,反而將九厄劍緩緩抬起,劍柄對準核心底部凹槽。
“那就別砸。”他低聲道,“我來收。”
劍尖輕觸,金紋與凹槽契合的剎那,龍吟般的嗡鳴響徹禁地。核心劇烈震顫,血繭寸寸崩解,七情本源如煙散去,最終,那枚晶核緩緩沉入劍身,消失不見。
九厄劍在識海中轟然作響,劍柄金紋浮現出一個殘缺的“逆”字,隨即隱去。
陸淵喘了口氣,伸手去扶夜未央。她沒躲,卻在他指尖碰到她手腕的瞬間,猛地一顫。
“怎么了?”他問。
她沒答,只盯著核心消失的位置,聲音很輕:“它剛才……說了什么?”
“誰?”
“那核心。”她抬眼,“我聽見了,四個字——‘時繭九轉’。”
陸淵一怔,隨即笑了:“看來它認得我。”
他撐著劍要站起來,右臂卻猛地一軟,整條胳膊像是被抽了筋。他低頭看去,布條已被血浸透,九厄劍的劍鞘在顫抖,像是在抗拒某種即將到來的東西。
“走。”夜未央扶住他,“別在這兒發愣。”
“急什么。”陸淵甩開她的手,反而將九厄劍插在地上,劍身嗡鳴不止。他盯著石室深處,那扇已被撞開的石門后,地面裂開一道細縫,縫中隱約有光流轉。
“你還想干什么?”夜未央皺眉。
“你說呢?”陸淵咧嘴,血從嘴角滑落,“既然來了,總得看看,這‘淵底血守’,到底守的是什么。”
他邁步向前,剛踏出一步,九厄劍突然劇烈震顫,劍柄金紋浮現一行古篆,轉瞬即逝。
“時繭九轉,劫眼自啟。”
陸淵沒停下,反而走得更快。
夜未央跟上,腳步未穩,忽覺腕間一涼——一滴血從她傷口滲出,懸在半空,沒有落下。
而是緩緩升起,朝著石縫深處飄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