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分鐘。
手機屏幕暗下去又亮起,林希數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,直到楚墨的消息跳出來,她的指尖已經涼得像浸過冰水。
【作者沒說,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吧?!?/p>
這句話像根細針,輕輕巧巧地刺破了她連日來攢起的期待。林希盯著那行字,忽然覺得眼睛發澀,鼻尖也跟著酸起來。是啊,他怎么會不懂呢?楚墨那么聰明,她那些藏在故事里的小心思,他一定早就看穿了,只是用這樣溫和的方式,給了她臺階下。
“連作者自己都不知道”——多好的托詞,既沒戳破她的偽裝,又明明白白地劃清了界限。
接下來的三天,林希把自己埋進書稿里,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。楚墨的對話框始終停留在那句回復,她刻意不去點開,連朋友圈都調成了“不看他的動態”。作協群里有人@他討論新書,她看到消息提示就立刻劃走,像在躲避什么燙人的東西。
她甚至停更了小說,編輯發來催稿消息,她只回了句“最近狀態不好,想調整一下”。她怕再寫下去,那些無處安放的心事會像潮水般涌出來,把僅剩的體面沖得一干二凈。
周五晚上,林希蜷在沙發上看老電影,手機突然“叮咚”響了一聲。她瞥了眼屏幕,看清是楚墨發來的消息時,心臟猛地一縮。
是個文檔鏈接,附了句:【新寫的短篇,幫我看看?】
她盯著那條消息,手指懸在屏幕上猶豫了三分鐘。點開,像是在主動撕開還沒愈合的傷口;不點,又控制不住心底那點殘存的期待。最后還是咬著牙點了進去,像個即將接受審判的犯人。
文檔加載出來的瞬間,林希的呼吸驟然停住。
開頭第一句就像道驚雷,在她腦海里炸開——
【他總在她的故事里找自己的影子,卻忘了告訴她,他的故事里,全是她?!?/p>
她僵在原地,連電影里男女主角的對白都聽不清了。指尖有些發顫,慢慢往下滑,一個字一個字地讀,心臟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住,又酸又軟。
短篇里的男主角,會在女主角抱怨外賣里的蔥姜蒜時,默默記下她的口味,下次點單時反復叮囑店家“蔥蒜都不要,多放醋”;會在她熬夜改稿的深夜,算著時間發來消息,說“樓下的便利店還開著,熱牛奶比咖啡更適合熬夜”;會在她朋友圈發“今天的云像棉花糖”時,悄悄開車繞到她公司樓下,拍下同款云朵發給她,說“剛好路過,看到了就拍給你”。
林希的眼眶慢慢熱起來。這些細節,分明就是他們的日常。
她想起上周自己隨口說“最近總想吃酸的”,第二天就收到楚墨寄來的一箱青提,附言“看你說想吃酸的,這個夠酸”;想起她抱怨電腦卡頓,他周末特意跑來幫她重裝系統,臨走時留下個U盤,里面是他整理的“寫稿防卡頓小技巧”;想起她上次在咖啡館掉了只耳環,他蹲在地上找了十分鐘,最后笑著說“找不到就算了,我賠你一對更好看的”。
原來這些她以為的“巧合”,全是他不動聲色的用心。
文檔翻到最后一頁,男主角站在女主角的公寓樓下,手里攥著本她寫的書,書里夾著張紙條,上面寫著:“我在你的故事里找了太久的自己,現在才發現,我的故事早就被你填滿了?!?/p>
林希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,砸在手機屏幕上,暈開一小片水漬。她忽然想起楚墨送她的那本《小王子》,扉頁上那句“愿你的故事里,總有星光”,當時只當是客套的祝福,現在才明白,他早就把自己活成了守護她星光的人。
手機屏幕亮著,短篇的最后一行字清晰可見:【他終于鼓起勇氣,按下了撥通鍵。】
幾乎是同時,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,屏幕上跳動的名字,正是她念了無數遍的“楚墨”。
林希盯著那個名字,感覺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,像要跳出這具盛滿了歡喜與委屈的軀體。她深吸一口氣,接起電話的瞬間,聽見他帶著點緊張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,像穿過漫長的時光,輕輕落在她心上——
“林希,你……看懂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