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立圖書館的三樓靠窗位置果然像林希說的那樣,是塊被陽光偏愛的角落。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著一片梧桐林,秋意漸濃的時節(jié),葉子被染成深淺不一的金色,風(fēng)一吹便簌簌落下,像一場溫柔的雨。
林希抱著幾本書走來時,楚墨已經(jīng)占好了位置。他面前攤著本厚厚的歷史書,手邊放著兩杯熱可可,杯身上印著圖書館的標(biāo)志。見她過來,他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:“剛在樓下買的,加了雙倍的奶。”
林希放下書,發(fā)現(xiàn)他特意選了她喜歡的靠窗座位,陽光剛好落在她手邊的書頁上。她翻開一本詩集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楚墨。他看書時很專注,眉頭微微蹙起,手指會輕輕敲擊桌面,像是在和書中的文字對話。偶爾陽光移動,他會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書往光線更好的地方挪一挪。
安靜的空間里,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窗外的風(fēng)聲。林希忽然覺得,這樣沉默的陪伴比任何熱烈的告白都更讓人安心。她拿出上次楚墨送的書簽,夾在詩集里,銀質(zhì)的銀杏葉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。
“在看什么?”楚墨不知何時抬起了頭,目光落在她的書上。
“聶魯達(dá)的詩。”林希把書往他那邊推了推,“你看這句:‘愛情太短,遺忘太長’。”
楚墨接過詩集,指尖劃過那句詩,忽然抬頭看向她,眼神認(rèn)真:“但我覺得,有些東西是不會被遺忘的。”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,帶著點(diǎn)試探,又帶著點(diǎn)篤定,“比如第一次見面時你穿的裙子,比如你喝咖啡時會先攪拌三下,比如……”他頓了頓,聲音輕得像嘆息,“比如現(xiàn)在落在你頭發(fā)上的陽光。”
林希的心跳驟然加快,她低下頭假裝整理書頁,耳尖卻紅得能滴出血來。窗外的梧桐葉又落了幾片,像在為這突如其來的告白伴奏。
中午他們在圖書館的咖啡館吃簡餐,林希不小心把番茄醬蹭到了嘴角。楚墨遞過紙巾時,忽然輕聲說:“其實(shí)第一次在咖啡館,我就想告訴你,你笑起來的時候,眼睛像盛著星星。”
“你當(dāng)時不是說了‘很漂亮’嗎?”林希小聲反駁,心里卻甜得像被泡在蜜里。
“那時候太緊張了,好多話都沒說出口。”楚墨的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,“比如看到你站在街角等我,覺得整個世界的光都落在你身上;比如聽你講小時候的事,覺得好想早點(diǎn)認(rèn)識你;比如……現(xiàn)在看著你,覺得很幸運(yùn)。”
午后的陽光變得更加慵懶,透過窗戶在兩人之間織成一張溫柔的網(wǎng)。他們不再刻意找話題,只是偶爾抬頭相視一笑,便能明白彼此眼里的情意。林希拿出畫本,畫下窗外的梧桐樹,畫下落在書頁上的光斑,也畫下楚墨低頭看書時的側(cè)影——這一次,她畫得很大膽,把他眼里的溫柔都細(xì)細(xì)描摹了下來。
夕陽西下時,天空被染成了絢爛的橘紅色。陽光穿過梧桐葉的縫隙,在地面上投下跳動的光斑。他們并肩走在圖書館外的林蔭道上,影子被拉得很長,偶爾會不經(jīng)意地碰到一起。
“下周……”楚墨停下腳步,轉(zhuǎn)身面對她,夕陽的金光在他身后炸開,讓他的輪廓都變得模糊而溫柔,“下周我生日,想請你去我家吃飯,我做飯給你吃,好不好?”
林希看著他眼里的期待,還有那一點(diǎn)點(diǎn)藏不住的緊張,忽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被輕輕填滿了。她想起這幾次約會里的點(diǎn)點(diǎn)滴滴:他記得她的生理期,記得她喜歡的咖啡口味,記得她隨口提過的畫家,把她的每一句話都當(dāng)成重要的事記在心上。
“好啊。”她踮起腳尖,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,然后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往后退了兩步,臉頰紅得像天邊的晚霞,“那……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。”
楚墨愣了幾秒,隨即臉上綻開巨大的笑容,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。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,掌心溫?zé)岫稍铮瑤е屓税残牡牧α俊?/p>
“一定給你做,要多放糖的那種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喜悅,和著夕陽的金光,在林蔭道上輕輕漾開。
梧桐葉還在簌簌飄落,夕陽把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,像一幅未完待續(xù)的畫。林希低頭看著交握的雙手,心里忽然明白,最好的愛情或許就是這樣——不用轟轟烈烈的誓言,不用驚天動地的告白,只是在每一個平凡的瞬間里,把對方的喜好悄悄記在心上,用溫柔的細(xì)節(jié),把日子釀成甜甜的模樣。就像此刻的夕陽,溫暖而綿長,仿佛能一直走到時光的盡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