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家的丑聞風暴,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猛烈。
當“離婚”這顆重磅炸彈的沖擊波,與“核心團隊集體出走”的余震疊加在一起,其產生的破壞力,是幾何倍數的增長。
陸氏集團這艘曾經的商業航母,在短短幾天內,就從“搖搖欲墜”,變成了肉眼可見的“加速沉沒”。
股市連續第三個交易日跌停。
巨量的賣單將股價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,市值憑空蒸發了數百億。曾經趨之若鶩的投資者們,如今避之唯恐不及,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沾上晦氣。
然而,比股價崩盤更可怕的,是集團內部自上而下的徹底失控。
陸明事根本沒有能力駕馭這艘失速的巨輪。
他像一個蹩腳的船長,在風暴中胡亂地發布著自相矛盾的命令。
前一秒,他還在會議室里咆哮著要嚴懲泄密者,威脅所有敢于動搖軍心的人。
后一秒,他又在辦公室里低聲下氣地給銀行的信貸主管打電話,乞求對方不要抽貸。
他的權威,在絕對的危機面前,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。
曾經被他用“待遇翻倍”的承諾籠絡來的新任高管們,面對如今的爛攤子,要么陽奉陰違,要么已經開始私下里尋找新的出路。
而陸家的幾位叔伯兄弟,則徹底撕下了溫情脈脈的面具。
以三叔陸明德和四叔陸明功為首的兩派,開始公然在董事會上向陸明事發難。
他們不再是簡單的抱怨和指責,而是開始聯合其他董事,要求清查陸明事收購“盛天地產”的資金來源,質疑他在集團危難之際,動用巨額資金進行高風險收購的決策是否合法合規。
他們的目的昭然若揭——趁你病,要你命!
將陸明事從董事長的位置上拉下來,然后在這片權力的廢墟上,搶奪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。
內斗的戰火,從頂層會議室,迅速蔓延到公司的每一個角落。
各個部門之間互相推諉責任,幾個關鍵的投資項目因為高層意見不一而陷入停滯。
之前與陸氏集團合作的幾家重要伙伴,也紛紛發來函件,或委婉、或直接地表示,將暫停后續合作,直到陸氏集團的內部管理恢復穩定。
墻倒眾人推,鼓破萬人捶。
整個陸氏集團,已經變成了一座被戰火籠罩、隨時可能分崩離析的危城。
……
西山老宅。
往日里清凈威嚴的陸家大宅,如今也被一股壓抑和焦躁的氣氛所籠罩。
陸承嗣已經有兩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。
他坐在空曠的書房里,聽著管家匯報著集團里那一件件觸目驚心的壞消息,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疲憊與失望。
他知道,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再讓陸明事那個蠢貨胡鬧下去,陸家幾十年的基業,不出半個月,就會被徹底敗光!
“通知家里所有人,包括所有持股的董事。”陸承嗣的聲音沙啞而決絕,他拄著拐杖,緩緩站起身,
“今晚,在老宅召開緊急董事會!我親自主持!”
他要重新出山。
他相信,憑借自己積攢了一輩子的威望,一定能將這群利欲熏心、鼠目寸光的混賬東西重新擰成一股繩,穩住局面。
然而,現實給了他一記最響亮的耳光。
當晚,老宅的會議廳里,人是到齊了。
但氣氛,卻不再是他所熟悉的,那種以他為絕對核心的恭敬與順從。
所有人的臉上,都寫滿了焦灼、算計與貪婪。
“爸,您總算肯出面了!”陸明事一見到他,就像見到了救星,立刻開始大吐苦水,
“您看看老三和老四,他們這是要造反啊!在這個節骨眼上,他們不想著怎么一致對外,反而天天在公司里跟我搗亂!”
“二哥,話可不能這么說!”三叔陸明德立刻反唇相譏,
“公司搞成現在這個樣子,是誰的責任?你拿著集團的錢去填你那個‘盛天地產’的窟窿,經過董事會同意了嗎?我們這是在維護全體股東的利益!”
“就是!當初沉淵在的時候,公司什么時候出過這種亂子?你沒那個本事,就該早點讓賢!”四叔陸明功也毫不客氣地附和道。
“你……你們……”陸明事氣得滿臉通紅。
“都給我住口!”
陸承嗣用拐杖重重地敲擊著地面,發出一聲悶響。
他威嚴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幾個兒子,厲聲喝道:
“看看你們現在像什么樣子?大廈將傾,你們不思如何扶持,反而在這里互相拆臺!陸家的臉,都讓你們給丟盡了!”
若是從前,他這一聲怒喝,足以讓所有人噤若寒蟬。
可今天,效果卻大打折扣。
短暫的安靜后,陸明德率先開口,語氣里雖然還帶著一絲恭敬,但內容卻已經是在公然頂撞了:
“爸,我們尊敬您是長輩。但是現在,集團面臨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機,不是光靠發脾氣就能解決的。我們必須拿出一個實際的方案來!”
“沒錯!”立刻有董事附和,
“老爺子,我們想知道,集團的股價還有沒有救?銀行的貸款怎么辦?停滯的項目誰來負責?總不能一直這么耗下去吧!”
一句句現實而尖銳的質問,如同利箭,射向陸承嗣。
他這才驚愕地發現,自己的權威,不知在何時,已經被架空了。
他的話,不再是那個能夠一錘定音的圣旨。
在這個人人自危、只顧眼前利益的時刻,他這個退隱多年的“太上皇”,在眾人眼中,已經失去了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。
他看著自己那幾個吵得面紅耳赤、丑態百出的兒子,看著那些曾經對自己畢恭畢敬、如今卻滿眼質疑的董事……
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,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。
他痛苦地意識到,他錯了,錯得離譜。
他一直以為,陸家的穩定,靠的是他陸承嗣的威望。
現在他才明白,他所謂的威望,是建立在陸沉淵所帶來的、集團穩健發展的基石之上的。
當他親手默許,放走了那個為大廈扛鼎的孫子后,他這個所謂的創始人,不過是一個失去了權柄、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崩塌的無助老人。
會議不歡而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