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州市中心,頂級公寓“云頂壹號”。
一層一戶,安保森嚴。
陸沉淵從陸家老宅搬出來后,就一直住在這里。
林遠將他送回家,安頓好一切。
“陸總,厲修劍那邊……”
“讓他再蹦跶兩天。”陸沉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揉了揉眉心,“我需要休息。”
“好的。”林遠點頭,“那你好好休息,有事隨時叫我。”
林遠離開后,巨大的公寓,瞬間安靜下來。
只剩下陸沉淵一個人。
他控制著電動輪椅,來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窗外,是京州的萬家燈火,璀璨如星河。
但他此刻,卻無心欣賞。
腦海里,反復回放著墨清漓在機場那個決絕的背影,和那句輕飄飄的“再見”。
她到底想干什么?
陸沉淵第一次,對一個女人的心思,感到了棘手和無力。
陸沉淵有些失神地拿起手邊的水杯,喝了一口。
冰冷的水順著喉嚨滑下,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莫名的躁動。
就在這時,“叮咚——”,門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。
陸沉淵皺眉。
現在知道他住在這里的,只有林遠和張奇。
他們如果要來,一定會提前打電話。
會是誰?
陸沉淵控制輪椅,來到玄關。
通過屏幕,陸沉淵可以清楚地看到門外的情況。
下一秒,他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門外站著的,是一個笑意盈盈的女人。
她穿著一身居家的米白色羊絨長裙,長發隨意地挽起。
手上,還提著一個精致的蛋糕盒。
不是墨清漓,又是誰?
陸沉淵的大腦,有那么一瞬間是宕機的。
他深吸一口氣,打開了門。
“嗨。”墨清漓看到他,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。
她晃了晃手里的蛋糕。
“鄰居,你好。”
“我是今天剛搬來的,住在你樓下。”
“按我們夏國的傳統,給新鄰居送點心,沒打擾到你吧?”
她眨了眨眼,眼底帶著一絲狡黠。
陸沉淵看著她。
看著她身上那套,和機場那身高定套裝風格迥異的居家服。
看著她臉上,那副毫不掩飾的、得逞的笑容。
他忽然就全明白了。
什么機場的冷漠疏離,什么客氣公式的“再見”。
全都是演的!
這個女人!
一股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,涌上心頭。
他所有的煩躁、失落、郁悶,在這一刻,都化為了無奈的笑意。
他側開身,讓開通道。
“墨總,不,新鄰居。”他看著她,“進來坐?”
“好啊。”墨清漓毫不客氣地走了進來。
她將蛋糕放在餐桌上,然后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家。
“裝修得不錯,很簡潔,是你的風格。”她像個女主人一樣,巡視著自己的領地。
陸沉淵就那么坐在輪椅上,看著她在自己的空間里,悠然自得。
那種感覺很奇妙。
這個原本空曠清冷的家,因為她的到來,仿佛瞬間被注入了溫度和生氣。
“你怎么會……搬到這里?”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“因為這里的房子好啊。”墨清漓理所當然地回答,“安保好,風景好,而且……”
她轉過身,走到他面前,彎下腰,與他平視。
“離我的一個……嗯,腿腳不方便的朋友,比較近。”
“方便我,隨時過來,監督他有沒有好好養傷。”
她的呼吸,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頰。
陸沉淵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
“墨清……”他無奈地叫著她的名字。
“叫我清漓。”她糾正他。
然后,她直起身,走到餐桌旁,打開了蛋糕盒。
是一個黑森林蛋糕。
“來,嘗嘗。我親手…買的。”她拿起刀叉,切下一塊,遞到他面前。
親手…買的,這是什么形容?!
陸沉淵看了看墨清漓,片刻之后才把目光投向那塊蛋糕。
他從不吃甜食。
但他還是接了過來,默默地吃了一口。
醇厚的巧克力,夾雜著微酸的櫻桃醬,在口中化開。
甜而不膩,意外的好吃。
“怎么樣?”她滿眼期待地看著他。
“還不錯。”他給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。
墨清漓滿意地笑了。
她自己也切了一塊,小口地吃著。
兩人都沒有再說話,但氣氛,卻無比的和諧與溫馨。
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相處了很久很久。
一塊蛋糕吃完。
墨清漓擦了擦嘴角,忽然開口,語氣變得嚴肅起來。
“好了,私人時間結束。”
“現在,談點正事。”
她從隨身的包里,拿出一個平板電腦,推到陸沉淵面前。
屏幕上,是一個極其復雜的跨國資金網絡圖。
中心點,指向了厲修劍。
“這是你讓我查的,厲修劍所有的海外離岸賬戶和關聯公司。”墨清漓的眼神,瞬間恢復了商界女王的銳利。
“索恩礦業那件事,雖然表面上是意外,但我的人查到,那個紈绔子弟的公司,前不久,剛從厲修劍的一個關聯基金里,拿到了一筆天使投資。”
“線索很微弱,構不成證據。但他一定脫不了干系。”
“沒錯。”陸沉淵的眼神,也冷了下來。
他將自己這邊,關于王辰和“瀚海數據”的證據,調了出來。
兩份情報,放在一起。
一張針對厲修劍的天羅地網,徹底成型。
“國內的保護傘,海外的資金通道。”陸沉淵緩緩說道,“這是他最后的底牌。”
“你想怎么做?”墨清漓問。
“雙管齊下,一擊致命。”
陸沉淵的指尖,在屏幕上滑動。
“海外這邊,需要你來動手。”
墨清漓看著他,點了點頭。
“可以。這件事,交給我。三天之內,我讓他海外的每一分錢,都動彈不得。”
她的語氣,充滿了自信。
“然后呢?”她問,“國內這邊,你準備怎么對付王辰?”
陸沉淵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將一份加密文件,傳送到自己的手機上。
“當一頭猛獸,在海外的巢穴起火時,它會拼命向自己國內的靠山求助。”
“而到那時……”
他按下了發送鍵。
“我會把這份記錄著他們所有官商勾結的鐵證,連同‘未來城市’項目里,他們試圖竊取利益的完整證據鏈,”
“一起通過一個特殊的渠道,遞到最該看到它的人手里。”
釜底抽薪,雷霆一擊。
先斬其羽翼,再斷其根基。
墨清漓看著陸沉淵眼中的寒芒,心中了然。
這場持續了數月的戰爭,終于要迎來終局了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她說。
“清漓。”陸沉淵忽然叫她的名字。
“嗯?”
“這件事,有風險。”他看著她,認真地說,“等于把墨氏,也徹底推到了厲修劍的對立面。”
墨清漓笑了,笑得云淡風輕。
“陸沉淵,你是不是忘了?”
“從我決定幫你開始,從你在墨家宴會出現那一刻起,我們就已經是站在同一條船上了。”
“你的敵人,就是我的敵人。”
“我,是你的盟友。”
她停頓了一下,目光灼灼地看著他,一字一句地補充道:
“現在是,以后也是。”
陸沉淵的心,再次被重重地擊中。
“謝謝你。”這一次,他說得很真誠。
“我幫你,也是在幫我自己。”她輕聲說。
“我相信我的眼光,也相信我的選擇。”
夜色,愈發深沉。
公寓里,燈火通明。
對陸沉淵來說,某種東西,正在他心里破土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