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得閑樓下】
孟宴臣的車安靜地停在路邊,車窗半降,
副駕的陳銘宇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老板,咽了咽口水,終于忍不住開口,
“孟總,我已經連著給樊小姐請了三天假了...我連「我家貓要絕育」的借口都用上了,再請,再請下去,她估計要辭退我了......”
他頓了頓,見對方依舊無動于衷,又試探性地補了一句。
“她要是辭退我...我能回國坤了嗎?”
孟宴臣的目光依舊盯著大樓門口的方向,面無表情,
“不能。”
陳銘宇,“......”
他認命掏出手機,手指懸在屏幕上,猶豫道,
“那...這信息,怎么發?”
孟宴臣語氣平靜,“就說你家狗絕育。”
陳銘宇,“......”
樊勝美剛整理完最后一份客戶資料,手機屏幕亮起,陳銘宇的消息跳了出來——
【樊總,實在抱歉,我家狗今天絕育,需要在家照顧,晚上沒法來接您了,想請個假......】
樊勝美盯著這條消息,嘴角抽了抽,差點氣笑。
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幾下,回復,
【陳銘宇,你明天不用來了。】
陳銘宇看著這條回復,一臉絕望,默默把屏幕轉向孟宴臣。
“孟總...樊小姐讓我明天不用來了。”
孟宴臣掃了一眼,淡淡道,
“嗯,知道了,想辦法回去”
陳銘宇,忍不住道,“孟總,我要回去也得您給樊小姐說啊,她都讓我——”
孟宴臣打斷他,“我說,你現在想辦法回去。”
陳銘宇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,“哦,我懂了!我家近,我打個車就能回去!”
說完,他麻溜地推開車門,順道就給秦宇發了條消息,
【秘書處還有位置嗎?】
秦宇秒回,【咱倆換?你要是在引爆開關有點用,我也不用天天在核爆中心擔驚受怕了。】
大樓門口,雨勢漸大。
樊勝美走出大門,抬頭看了看天,剛想掏出手機叫車,一把黑傘已經撐到了她頭頂。
她側頭,對上孟宴臣平靜的目光。
“你讓陳銘宇請假的?”
孟宴臣直直看著她,
“是。”
他頓了頓,又道,“陳銘宇請假是我能控制的,下雨不是我能控制的。”
他微微低頭,聲音溫柔,
“這叫...天作之合。”
樊勝美,“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氣,往旁邊挪了一步,
“我自己打車回去。”
孟宴臣沒動,傘依舊穩穩罩在她頭頂,
“樊小姐,我們只是吵架了,不是分手。”
他語氣冷靜,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,
“我知道你生氣,但我們之前就說好的,成年人的相處方式,遇到問題是解決問題,不是逃避。”
他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,輕聲道,
“你為了和我賭氣就淋雨,是不是有點幼稚了?”
孟宴臣嘴角極輕地揚了一下,“不過,你要是喜歡,我可以配合你玩。”
樊勝美抬眸看他,兇巴巴的。
可她壓根不知道,孟宴臣眼里,她此刻的小表情簡直可愛死了,看起來兇,眼底就是心里一口惡氣沒出的委屈樣。
“孟宴臣,你這樣一天到晚纏著我,隨時隨地出現在我身邊,已經構成騷擾了,我可以報警抓你。”
孟宴臣扶了扶眼鏡,語氣從容,“根據《治安管理處罰法》第四十二條,騷擾行為的構成要件包括惡意、持續性、嚴重影響他人生活。”
他看著她,一字一句道,“第一,我沒有惡意;第二,你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我騷擾;第三,我們目前仍是男女朋友的普通爭執,警察只會當做情侶間的小情趣。”
他微微低頭,鏡片后的目光直直看進她眼里,
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——你肯定不會報警。”
樊勝美氣笑了,“你還挺自信?憑什么覺得我不會?”
孟宴臣低笑一聲,聲音很輕,卻字字清晰,
“我要是進警局了,明天國坤股價就會受影響。”
他看著她,輕笑道,
“你舍不得。”
樊勝美,“你......”
她深吸一口氣,氣得說不出話。
早知道當初就不買國坤的股票了。
孟宴臣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,又朝她邁了半步,低頭,鼻尖幾乎快貼到她的臉頰,
“現在,我們可以回家了嗎?”
樊勝美說不過他,干脆轉身就走。
車內安靜,只有雨滴敲打車窗的輕響。
樊勝美盯著窗外飛逝的霓虹,好想回家吃碗熱乎乎的泡面。
孟宴臣余光瞥見她微微抿緊的唇,隨后從后座拿出一個保溫盒,遞到她面前。
“甜的、辣的、不辣的都有。”
他頓了頓,聲音低沉,“要是覺得不夠,我們就去吃宵夜。”
樊勝美盯著那盒精致的夜宵,下意識咽了咽口水,卻還是倔強地別過臉,
“我不餓。”
孟宴臣低笑一聲,收回食盒,語氣縱容,
“好,那我們回家,等你餓了再吃。”
“是我回我家,你回你家。”她立刻糾正。
孟宴臣點頭,“嗯,我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他頓了頓,側頭看她,眼底帶著一絲促狹,
“你想回2602嗎?家里什么都準備好了,回家我給你做宵夜。”
樊勝美,“......”
他輕笑,沒再逗她,只是穩穩地打著方向盤,目光重新落回前方。
車內安靜下來。
孟宴臣的余光里,樊勝美的側臉在車窗的映照下格外清晰。
她抿著唇,睫毛微微顫動,像是在思考什么,又像是在和自己較勁,倔強又柔軟。
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收緊,指節泛白。
以前她不是這樣的。
以前她喜歡側坐著面對他,懷里抱著一堆零食,眼睛亮晶晶的,嘰嘰喳喳說個不停。
心理學上有個詞,叫「投喂行為」——
人總是會忍不住給喜歡的人買吃的。
以前孟宴臣是不喜歡車里有味道的,可和她在一起之后,他很喜歡看她吃東西,像只小貓。
他沒養過貓,因為付聞櫻不喜歡,但是他看了很多視頻,說小貓在吃到喜歡的東西時,眼睛會瞪圓,亮晶晶的,以前的樊勝美就是這樣的。
孟宴臣知道,她現在需要的,是時間。
需要時間去相信,去確認,他對她的好,不是誰的替代,也不是習慣性的溫柔。
現在,她已經退到了安全范圍內。
每當他做點什么,她就會忍不住想——
他也曾這樣對那個人,
他也曾記得那個人的喜好,
他也耐心地等她消氣,甚至...也曾用同樣的眼神,看過那個人。
這就是曾發生過的事實,雖然孟宴臣沒有錯,但是這個事實的確就像一根刺,悄無聲息地扎進她心里,不致命,卻隱隱作痛。
她不是矯情,也不是無理取鬧。
只是有些事,不是一句“過去了”就能輕易抹平的。
孟宴臣知道,這個結,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。
他需要一點一點,用行動去證明——
證明他的過去,只是過去。
而他的現在和未來,都只屬于她。
雨聲漸歇,車緩緩駛入夜色。
孟宴臣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摩挲,最終,還是克制住了想去牽她的沖動。
他知道,他不能急,也不能逼她。
他愿意等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