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許。”洪家的洪戰云,帶著兩名下人,急匆匆的走了過來。
許修遠和許哲見他面色凝重,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。
吩咐下人繼續施粥,許氏父子則跟著洪戰云,一起走到了涼亭下。
“洪叔,什么情況?”許哲問道。
“唉。”洪戰云沉聲說道:“我今早不是去拜見馮天智大人了嗎?他說今年又要收稅了。”
“收多少?”許修遠問。
洪戰云比了個數:“三百。”
許修遠當場大怒:“三百?我去TM的,連年災害,紫葉鎮鎮民死的死,逃的逃,人口下降了一半還多,產業更是十不存三,連莊稼地都沒有收成,青云劍派不作為,不賑災,卻還想著刮取民脂民膏,我們拿什么給他?”
洪戰云一擺手:“老許,先別激動,馮大人說了,他在派里有關系,幫我們申請了取消稅收,但上下打點花了他不少靈石。”
許修遠問道:“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是讓我們兩家出點血,你許家和我洪家,各自拿50靈石,湊足100給他,剩下的事情,他幫我們全部擺平。”洪戰云說道。
正所謂患難顯真性。
許家和洪家,能在這塊地皮上,興旺如此多年,并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或許富足太平之時,老百姓不太喜歡他們高高在上的樣子。
甚至許修遠和洪戰云,平日里也沒少勾心斗角。
可現在困難了。
真正幫扶老百姓的,也是這兩位。
這里是他們的根。
紫葉鎮的百姓基礎,是兩大家族的底蘊,彼此是分不開的。
所以,即便再苦再難,哪怕青云劍派拋棄紫葉鎮,許洪二人也一定會和紫葉鎮共存亡。
退一萬步說,哪怕兩位不是好人,但他們至少拎得清家里和外面,紫葉鎮就是家,現在,也只有他們會心疼家里的這上萬老弱病殘。
“老許。”洪戰云勸說道:“我仔細考慮過,這個錢,我們得出啊,否則萬一馮大人被劍派召回,再也不管我們鎮子了……”
許修遠沒好氣的說道:“給了錢,也沒見他管過我們多少。”
“至少他能斬妖獸,能震懾強盜、散修和外地修士啊。”洪戰云說道:“再不濟,咱紫葉鎮也不能消亡啊。”
“洪叔。”許哲突然開口了:“我有幾個酒肉朋友,是隔壁其他鎮子的,他們都說,這幾年壓根沒有稅收,青云劍派雖然對我們不負責,但也沒那么不當人,至少沒有落井下石,那些負責駐守他們鎮子的劍派弟子,壓根沒找他們要過一分錢。”
“別說了。”洪戰云一眼瞪了過去。
“可是……”許哲眉頭緊皺,憤憤不平。
“這話若是傳到馮大人耳朵里,你知道會是什么后果嗎?”洪戰云警告道。
許修遠開口了:“哲兒,聽你洪叔的!唉,我們人在矮檐下,不得不低頭啊,只能打碎了牙齒,往肚子里咽了。”
兩位家主,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。
盡管明知馮天智不當人,上欺下瞞,刮取紫葉鎮僅有的一點民脂民膏。
但,弱者,終究是沒有實力,也沒有途徑去抗爭。
萬一事情敗露,馮天智大可一走了之,劍派那邊不會為了一個凋敝無利的鎮子處罰他,甚至還有可能,徹底放棄紫葉鎮。
現在是紫葉鎮有求于馮天智,不是馮天智有求于紫葉鎮。
最終,兩家掏出壓箱底的靈石,又找鎮子上僅有的十幾家商戶湊了湊,湊足了100靈石。
這100靈石,在民間,價值一億銅錢,換成糧食的話,還足夠全體鎮民熬個幾年呢。
果然。
天災并不是最可怕的,人心才是。
突然。
天空中閃過一道金光。
無精打采的老百姓們,全都抬頭望去,有些記性好的,總覺得那光輝,有點熟悉。
這正是曾經庇護過全鎮的,飛凰殿之光。
葉楓在飛凰殿內,看到的是全鎮的凋敝與殘敗。
“才十年過去,紫葉鎮怎會變成如此模樣?”葉楓皺眉。
這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故鄉啊。
“好破的鎮子。”葉戰武一句無心之言。
旁邊的一群弟弟妹妹,有很多附和的。
“我們以后,不會要住在這里吧?”
“我不想住這里。”
“這就是爹爹和娘親的家鄉嗎?”
“還沒有我們以前住的山谷好呢。”
“我要去城里住,上次跟娘親一起去城里逛,那么可漂亮了,到處都是好玩的。”
“都閉嘴。”貝芷雅突然厲聲呵斥:“你們懂什么?這里就是我們的家,不愛住的,自己回山谷。”
貝芷雅很少兇孩子們,這是鮮有的發火。
葉政文在一旁,都被嚇了一跳。
至于那帶頭的葉戰武,更是低著頭,再也不敢多說話了。
“芷雅。”林清音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。
隨后。
林清音看向了孩子們:“這里也是我的家鄉,平日里,為娘一直教你們讀書識字,學習禮儀,現在通過實踐,我們復習一個詞,這個詞,讀作尊重,這里是生養你們爺爺奶奶和爹娘的地方,沒有這片土地,就不會有我們這一大家子人。”
“所以你們要尊重她,尊重這里的每一寸土壤,和每一條河流,做人不能忘本,你們不尊重這片土地,就等于不尊重你們的爹娘。”
這一刻。
林清音和貝芷雅的話,都說的有點重了。
但也正因如此,才在孩子們心中,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,也埋下了一顆正向的種子。
就連一旁的紫菀,都心頭一震,為之動容,她小聲說:“小翠兒,過段時間,我們也回家一趟吧,去看看我娘和外公外婆他們。”
飛凰殿漸漸縮小到宅院般大小,并緩緩降落在了,鎮口空曠處。
這里的數百名鎮民,都紛紛好奇的靠了過去。
飛凰殿的大門打開了。
首先出來的,是葉楓和林清音,再然后,是葉德正夫婦、林沖他們。
起初,有一些年長者認出了葉楓,但都跟葉楓不熟,因此也不敢上前打招呼。
直到有一老者,認出了葉德正,才拄著拐杖走出人群:“德正,是德正嗎?”
“您是,九叔?”葉德正連忙邁步上去扶住了對方。
這是昔日街坊鄰居中,輩分最高的一位。
“德正啊。”九叔激動的都哭了,不斷的拍著葉德正的手背:“你要是再晚回來兩年,可就見不到老漢我了。”
葉德正問道:“九叔一向身子骨硬朗,如今怎么瘦成這樣?我柱子哥呢?”
柱子,是九叔唯一的兒子。
“這些年鬧饑荒,柱子進城找活計了,唉,他臨走時說,等賺了錢,就接我也去城里享福,可這一走就是兩年沒回來,如今是生是死,都不知道啊。”老人家說著,又哭了起來。
葉德正皺著眉,扭頭看了一眼葉楓。
葉楓擺手示意老爹不必難過。
他已在人群中,看到了幾張熟面孔。
那正是許修遠、洪戰云和許哲等人,正眼巴巴的望著這邊。
葉楓知道爹娘心善:“娘,你去把咱們剩下的靈果等物都拿來吧,給鄉親們補補身子,清音,你去搭把手。”
“嗯。”林清音應了一聲。
蕭瑤和葉未來也去幫忙了,其他孩子,也紛紛像是湊熱鬧似的,要去幫著干活。
小孩子嘛,起初沒什么善惡之分,做大多事情,都是為了好玩。
在不教育的情況下,有的孩子會為了好玩,把好東西分給別人,也有的孩子會為了好玩,把小動物折磨致死。
葉楓找來了許修遠等人,單獨跟他們聊了起來。
第一句話,問的就是:“周逸呢?青云劍派呢?怎會讓鎮子落魄到這般田地?”
三人都顯得很緊張。
他們總覺得,時隔多年再見的眼前這位,跟昔日,有了極大的不同。
很尊貴、氣場十足的強大、多了幾分穩重和泰然、少了幾分鋒芒畢露。
如果說,十年前離開時的葉楓,是突然崛起的熱血少俠,那么,今時今日,歸來的這位,已然是一尊,泰山北斗。
“葉大哥。”許哲率先開口了:“您上次外出,距今已有**年了吧?”
“不多不少,整十年。”葉楓說道:“而且你們想必是忘記了,我離開時就說過,十年之后,葉家必歸。”
“已經十年了嗎?”許哲低下了頭:“我們確是忘了葉大哥的承諾,否則也不至于失去希望。”
葉楓皺眉:“失去什么希望?你們究竟咋了?”
許哲倒也敢說:“這些年,我們過得苦啊,鎮民們也,死的死,逃的逃,若不是您回來了,我們都不知道,還能撐幾年。”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務必細細講來。”葉楓起身,不怒自威:“還有周逸呢?他是干什么吃的?速速讓他來見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