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聘禮我們不給了。”
邱二妹咬緊牙關,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“反正許玉珠這輩子,也只能嫁給我兒子了,沒別的路可走。”
她頓了頓,深深吸了口氣,隨即話鋒一轉,語氣強硬。
“可嫁妝不能少!一分一厘都不能少!我兒子將來是要走正道、掙功名的人,絕不能被人戳著脊梁骨說,娶了個空手進門的窮丫頭,連件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!那成什么話?”
她死死盯著許玉珠的背影,仿佛在說:這婚事我認了,但你別想占盡便宜。
從今往后,這個家,還有我的規矩,由不得你撒野!
“你胡說八道!”
梁有花立馬跳起來,臉漲得通紅,手指直直地指著對方。
“明明是你兒子翻墻闖進我家院子,偷偷摸摸鉆進我閨女的房間,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!這黑鍋憑什么甩到我頭上?責任全在你們家!聘禮必須給,一分都不能少!不然我就去鎮上告狀,看看到底是誰家兒子膽大包天,敢干這種事!”
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,誰也不肯讓步。
屋里的氣氛再次劍拔駑張起來。
李玉珠只顧著往李毅懷里鉆,腦袋深深埋進他胸前,抽抽搭搭地哭個不停。
“嗚……我真的不是自愿的……我不是……我不想這樣……”。
李毅只是緊緊地抱著她,手時不時輕輕拍拍她的背。
倆人就這么靜靜地站著一起,像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鬧劇。
“砰——!”
趙來孝實在聽不下去了,猛地一巴掌拍在堂屋那張老舊的八仙桌上。
掌風帶起一陣塵土,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,哐當作響,滾了幾圈才停下。
屋里的喧鬧聲瞬間戛然而止。
“聘禮我們不要了,嫁妝也沒有,一文錢都不會出。就當許玉珠白在我家長大一回,這些年吃的、穿的、用的,權當是我們趙家做的善事。現在,趕緊找人來說媒,今晚就抬走,一刻都別留在我家礙眼!否則,別怪我不講情面!”
他是真不想再拖了。
明天親閨女趙蘇蘇要風光出嫁,十里八鄉的親戚朋友都會來賀喜,鞭炮要放,禮堂要搭,紅綢要掛,就等著熱熱鬧鬧辦一場體面的婚事。
可要是今天還留個惹禍的姐姐在家里,流言蜚語四起,外人不得笑掉大牙?
到時候,丟的可是整個老趙家的臉!
“不行!”
邱二妹和梁有花齊聲反對,兩個人像被踩了尾巴的貓,齊刷刷站了起來,目光死死盯著趙來孝。
角落里的趙蘇蘇低著頭,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,指尖輕輕掐著手心,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聲來。
這場面,比村口唱大戲還熱鬧,她可得好好看著,誰贏誰輸,她可都記著呢。
趙來孝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,指著梁有花的手都在發抖。
“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盤我清楚得很!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!想拿聘禮撐面子,好在村里人面前風光一回?還想風風光光辦婚禮,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閨女嫁得好?現在這情況,你還好意思敲鑼打鼓辦喜事?你還知道什么叫臉面?啊?丟臉的是誰?啊?是我們老趙家!是我趙來孝在外頭抬不起頭做人!”
“你們不想出聘禮,反倒還想反咬一口,想要嫁妝?做夢!是李毅半夜翻墻進我家,翻窗進屋,干了缺德事,現在還想賴賬?我就是要高價!我要讓你們知道什么叫代價!除非你們不在乎李毅這輩子能不能抬頭做人!他要是背上這個名聲,以后誰還敢跟他處對象?誰還敢讓他進自家門?這后果,你們承擔得起嗎?”
他語氣冰冷,話里全是威脅。
“嫁妝?別想了,一文錢都沒有。”
“別說嫁妝,連她平日用的舊臉盆、破衣裳,都別想從我趙家帶走一件。今晚,人走干凈,東西,一樣不留。”
他又壓住心頭的火氣,深深吸了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一些,對著許玉珠緩緩說道:
“你別覺得我這個當爹的心狠,一點兒也不顧你的感受。我不是不疼你,也不是不在乎你的將來。可這婚事,是早就定下的,哪能說改就改?我要不是想著你嫁過去之后能安穩過日子,能有個人疼你護你,連那點兒聘禮我都不會松口讓步。這些,全都是為了你好。”
他頓了頓。
“你年紀小,不懂這世道的難處。爹能為你做的,也就這么多了。以后別怨我就行,別覺得我偏心,或者沒替你著想。”
“還有你,李毅。”
趙來孝轉過頭,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李毅,神情嚴肅,眼帶審視。
“我雖然沒給玉珠準備什么像樣的嫁妝,可我也一分聘禮都沒要你們家的。這不是因為我不講規矩,而是因為我不想把這事兒鬧得太難看。這點情面,是看在你們兩個小輩的份上,也是為了這個家能體面收場。”
他嘆了一口氣,臉上浮現出深深的無奈與疲憊。
“我不管你們以后的日子怎么過,只希望你李毅能記住今天這番話。好好待她,真心實意地對她。別讓她受委屈,別讓她在我閉眼前還要為了一日三餐發愁,為了一句話流淚。”
說完,他抬起手指,指著在場的所有人。
“你們一個個的,剛才鬧得夠可以了!現在知道閉嘴了吧?有誰再敢多說一句廢話,我立刻掀了這桌子!誰也別想安生!”
大家全都低下了頭,沒人再敢吭聲。
最后,趙來孝實在懶得再聽任何辯解,滿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。
“誰也別再提別的!玉珠悄悄嫁過去就完事,何必搞得全村皆知,弄得人盡皆知?非要當著全村人的面再出一次丑嗎?我趙家的臉面,還經得起幾次這樣的折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