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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官員，齊聲應(yīng)和，神情肅穆。
謝寧欣慰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他知道，經(jīng)過這場浩劫的洗禮，汴城的官場，也算是煥然一新了。
只要他們能守住這份初心，汴城的未來，便不可限量。
三日的時間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
離別的那天，終究還是來了。
天剛蒙蒙亮，謝寧便換上了一身便裝，在蒙山，明月，林楓等人的陪同下，走出了府衙。
府衙外，那支即將隨他一同返京的神策軍，早已整裝待發(fā)。
軍容嚴(yán)整，氣勢如虹。
可當(dāng)謝寧的目光望向街道時，他卻不由得愣住了。
只見從府衙門口，一直到遠(yuǎn)處的城門。
長長的街道兩旁，密密麻麻，站滿了前來送行的百姓。
男女老少，人山人海。
他們手中沒有鮮花，也沒有錦旗。
有的，只是提著一籃子自家種的蔬菜，有的，是抱著幾只剛下的雞蛋，有的，是捧著一雙連夜趕制出來的新布鞋......
他們就那么靜靜地站著，用最淳樸，最真摯的方式，來為謝寧送行。
沒有人說話，也沒有人哭泣。
整個場面，安靜得有些壓抑。
但那一道道匯聚而來的目光，那一張張寫滿了感激和不舍的臉龐，卻比任何言語，都更加震撼人心。
謝寧的心，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他翻身上馬，對著街道兩旁的百姓，深深地抱了抱拳。
“眾位鄉(xiāng)親，都回去吧。”
他的聲音，竟也有些沙啞。
“天冷，別凍著了。”
然而，沒有人動。
他們只是用那樣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。
謝寧嘆了口氣，不再多言。
他知道，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余的。
“出發(fā)！”
他撥轉(zhuǎn)馬頭，沉聲下令。
大軍，開始緩緩向前移動。
而就在此時。
不知是誰，第一個跪了下來。
緊接著。
嘩啦啦！
街道兩旁，數(shù)以萬計的百姓，盡皆跪伏于地。
他們對著謝寧離去的方向，重重地，磕了下去。
一個頭，兩個頭，三個頭......
他們用這種最古老，也最虔誠的禮節(jié)，來表達(dá)他們心中那份無以言表的感激。
馬蹄聲，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。
謝寧沒有回頭。
他只是挺直了脊梁，任由那初冬的寒風(fēng)吹拂著他的衣袍。
他的眼眶有些濕潤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，只是未到動情處。
這一路行來，他殺過人，救過人，斗過權(quán)貴，也算計過人心。
他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堅如磐石。
可在此刻，面對這十里長街，萬民跪送的場面，他那顆堅硬的心，還是不可避免地被觸動了。
大軍，緩緩地走出了城門。
可那跪伏的人群，卻依舊沒有起身。
他們就那么一直跪著，一直目送著那支隊伍，直到它徹底消失在官道的盡頭。
很久很久以后。
陳縣令才顫巍巍地站起身，望著謝寧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。
“得民心者，得天下......”
“伯爺此去，龍歸大海，這大齊的天下，怕是要起風(fēng)了啊......”
官道之上。
謝寧終于還是勒住了馬韁，回頭望了一眼。
那座他奮斗了數(shù)月的城市，已經(jīng)變得越來越小。
但他知道，自己留在這里的印記，卻永遠(yuǎn)不會消失。
“大人，”蒙山策馬來到他的身邊，“百姓們，都還在送呢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謝寧收回目光，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又深邃。
在汴城的這一切，不過是他漫長道路上的一段序曲。
真正的戰(zhàn)場，還在前方。
那個風(fēng)起云涌，暗流涌動的建安城，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地。
賢王，宇文太極......
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，還在等著他。
他深吸一口氣，胸中的萬千感慨，最終都化作了一句平淡的話語。
“走吧。”
“我們，回家。”
馬蹄聲再次響起，卷起一路煙塵，朝著京城的方向，疾馳而去。
半月之后，建安城巍峨的輪廓已然出現(xiàn)在官道盡頭。
那座雄踞于大地之上的權(quán)力巨獸，即便隔著數(shù)十里，其散發(fā)出的威壓與繁華氣息，依舊撲面而來，與汴城那片浴火重生后的質(zhì)樸截然不同。
“大人，前面就是建安城了！”
蒙山策馬與謝寧并肩，嗓音里壓抑不住地激動。
他身后的神策軍將士，亦是個個挺直了腰桿，眼神中是按捺不住的自豪。
謝寧勒住馬韁，眺望著那座熟悉的城池，神情平靜。
就在此時，前方的地平線上，忽然揚(yáng)起一片塵土。
一支隊伍正緩緩而來。
隊伍的最前方，是一頂明黃色的華蓋，在冬日的陽光下，刺眼得讓人不敢直視。
蒙山的瞳孔驟然一縮，失聲驚呼：“是......是陛下的儀仗！”
此言一出，身后數(shù)萬神策軍將士，無不嘩然。
天子儀仗？出城？
這怎么可能！
大齊立國百年，從未有過天子出城迎接臣子的先例！
謝寧雙眼微瞇，心中瞬間了然。
李慶志這是在用一種最直接，也最霸道的方式，向滿朝文武，向天下所有勢力宣告他的態(tài)度。
“全軍下馬，列隊！”
謝寧的聲音不高，卻清晰地傳入每個士兵的耳中。
“嘩啦！”
數(shù)萬將士翻身下馬，動作整齊劃一，沒有半點(diǎn)雜音。
謝寧整理了一下衣袍，獨(dú)自一人，朝著那頂越來越近的明黃色華蓋緩步走去。
他的步履不快，身上自然而然帶著一股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。
儀仗停下。
以聞太尉為首的幾位朝中重臣，就跟在華蓋旁，神情各異。有激動，有欣慰，亦有掩飾不住的驚駭。
謝寧在距離華蓋十步之遙處停下，撩起衣袍，便要依大禮參拜。
“臣，謝寧，叩......”
“姐夫！”
一聲清朗而又急切的呼喊，打斷了他的話。
華蓋的簾子被猛地掀開，身著龍袍的小皇帝李慶志，竟是直接從車駕上快步走了下來。
他幾步?jīng)_到謝寧面前，不顧周圍無數(shù)雙眼睛，親手將謝寧扶住。
“姐夫遠(yuǎn)征勞苦，何須行此大禮！”
這一聲姐夫，叫得無比自然，也無比響亮。
周圍的官員和太監(jiān)們，全都把頭垂得更低了，大氣都不敢喘。
天子當(dāng)眾稱呼臣子為姐夫，這已經(jīng)不是恩寵，而是將謝寧徹底劃歸為自家人了。
“陛下，禮不可廢。”謝寧站直了身體，聲音沉穩(wěn)。
“什么禮不禮的！”
李慶志的臉上，是少年人獨(dú)有的，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喜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