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崇山!老匹夫!你想動我姐姐!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!”
林曉曉嘶啞的怒吼,如同垂死野獸的咆哮,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,在死寂的主院庭院里轟然炸響!她張開雙臂,單薄的身軀死死擋在沈聿臥房緊閉的門前,赤紅的眼睛里燃燒著滔天的恨意和無盡的悲痛,如同守護巢穴的母獸,面對著致命的威脅。
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讓正快步走向房門的林崇山和沈忠猛地停住了腳步!
林崇山臉上的陰鷙和急迫瞬間被驚愕取代,隨即化為更加深沉的、被冒犯的暴怒!他渾濁的眼珠死死釘在林曉曉身上,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他視為螻蟻祭品的瘋丫頭:“是你?!你怎么逃出來的?!” 他猛地轉頭,目光如毒蛇般射向沈忠,“廢物!連個丫頭片子都看不住!”
沈忠臉色煞白,額頭瞬間滲出冷汗,顯然也沒料到林曉曉會出現在這里:“叔公息怒!西跨院守衛森嚴,屬下……屬下實在不知……”
“不知?!” 林崇山手中的紫檀木手杖重重一頓,發出沉悶的響聲,眼中殺機畢露,“那就讓她徹底消失!” 他不再廢話,對身后的沈忠厲喝道:“拿下她!生死勿論!”
沈忠眼中閃過一絲猶豫,但很快被林崇山積威之下的恐懼和自身的利益所取代。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刀,刀身在慘淡的月光下閃過一道寒芒,帶著凌厲的勁風,如同毒蛇出洞,直撲擋在門前的林曉曉!
林曉曉瞳孔驟縮!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!她不會武功,身體更是虛弱不堪,面對沈忠這訓練有素的沈家管事全力一擊,根本避無可避!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!
一股比西跨院空屋內更加強烈、更加刺骨、充滿了無盡悲憤和毀滅氣息的冰冷寒意,毫無征兆地、如同海嘯般從沈聿緊閉的臥房門內爆發出來!
“嗚——!”
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嗚咽風聲平地而起!庭院內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!地面、墻壁、甚至沈忠和林崇山的眉梢發際,瞬間凝結出厚厚的、晶瑩的白色冰霜!空氣仿佛被凍結,發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聲!
撲向林曉曉的沈忠,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鍵!他臉上的兇狠瞬間被極致的恐懼所取代!那刺骨的寒意不僅凍結了他的身體,更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,狠狠刺入他的靈魂!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萬載玄冰的深淵,連思維都要被凍結!
“砰!”
一聲悶響!沈忠前沖的身體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、冰冷堅硬的墻壁,整個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,狠狠砸在數丈外的冰冷地面上!短刀脫手飛出,叮當落地。他蜷縮著身體,口鼻中溢出鮮血,在極寒中瞬間凝結成紅色的冰晶,渾身劇烈地顫抖,眼神渙散,顯然受到了重創!
林崇山同樣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怖寒意沖擊得踉蹌后退幾步!他身上的護身玉佩發出一陣急促而微弱的光芒,勉強抵擋住了部分寒意,但依舊凍得他須發皆白,臉色青紫!他死死拄著手杖,渾濁的眼珠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難以置信!
“好……好強的怨氣!” 他聲音顫抖,帶著一絲恐懼和……一絲更加貪婪的狂熱,“引魂香的反噬,果然讓她徹底暴走了!力量比預想的還要強!鎮魂釘!快!沈忠!鎮魂釘給我!”
他朝著倒在地上、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沈忠嘶吼。沈忠掙扎著想要爬起,卻徒勞無功。
而擋在門前的林曉曉,雖然也凍得瑟瑟發抖,臉色青白,但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對她有所“豁免”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,這股力量的核心,那股滔天的悲憤和守護的意志,正源源不斷地從身后的房門內涌出!是姐姐!姐姐在保護她!用她僅存的力量!
“姐姐……” 林曉曉淚流滿面,聲音哽咽。她知道,姐姐這樣做,只會加速她魂魄的消耗!引魂香的反噬本就讓她虛弱不堪,此刻強行爆發力量,無異于飲鴆止渴!
“沒用的東西!” 林崇山見沈忠指望不上,眼中戾氣暴漲。他猛地從自己寬大的袖袍中,掏出一物!
那是一枚長約三寸、通體漆黑如墨的釘子!釘身布滿了扭曲詭異、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色符咒!一股陰邪、污穢、充滿了滅絕一切生機的恐怖氣息,瞬間從那釘子上彌漫開來,甚至隱隱壓制了周圍彌漫的刺骨寒意!正是那枚刻有絕滅咒的——鎮魂釘!
“孽障!給我散!” 林崇山臉上露出猙獰的狠厲,他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猛地噴在那漆黑的鎮魂釘上!
“嗤——!”
精血接觸釘身的瞬間,如同滾油潑雪!鎮魂釘上那些暗紅色的符咒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!一股更加邪惡、更加污穢、仿佛能腐蝕靈魂的陰冷氣息轟然爆發!林崇山高舉染血的鎮魂釘,口中念念有詞,晦澀拗口的咒文帶著邪惡的力量,化作無形的波紋,狠狠撞向緊閉的房門!
“嗡——!”
緊閉的房門劇烈地震顫起來!門板上瞬間凝結出蛛網般的冰裂紋!門內那股守護林曉曉的、悲憤的冰冷氣息,如同被投入滾水的冰雪,發出了痛苦的“滋滋”聲,開始劇烈地波動、衰減!仿佛正被那污穢的鎮魂釘力量強行侵蝕、瓦解!
“不——!” 林曉曉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!她能清晰地感覺到,門后姐姐那痛苦掙扎、正在飛速消散的氣息!鎮魂釘的力量,正在毀滅她!
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體內爆發!她不能!她絕不能讓林崇山得逞!哪怕粉身碎骨!
就在林崇山獰笑著,準備將全部力量注入鎮魂釘,給予門內那虛弱魂魄最后一擊的瞬間!
“轟——!”
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!沈聿臥房那扇緊閉的、厚重的雕花木門,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從內部狠狠砸中,猛地炸裂開來!
無數裹挾著冰晶的木屑碎片如同鋒利的飛刀,朝著門外的林崇山和林曉曉擊射而去!
林崇山臉色劇變,倉促間揮袖格擋,依舊被幾塊鋒利的碎片劃破了臉頰和手臂,鮮血直流!他手中的鎮魂釘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沖擊,咒文光芒一陣劇烈閃爍,險些脫手!
林曉曉被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冰冷力量猛地推開,避開了大部分碎片的襲擊,跌坐在一旁。
煙塵木屑彌漫中,一個高大、卻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身影,一步一步,踏著滿地的狼藉,從破碎的門洞內走了出來。
是沈聿!
他渾身浴血!手腕上包扎的布條早已不見,那道憑空出現的傷口猙獰地外翻著,暗紅的血液順著手臂不斷滴落。脖頸、手臂上那些暗紅色的抓痕血印,此刻如同活了過來,在皮膚下微微蠕動,散發著不祥的紅光。他臉色慘白如鬼,嘴唇被自己咬破,血跡斑斑。但最令人恐懼的,是他那雙眼睛!
不再是之前的冰冷、漠然,或是驚惶、恐懼!
那是一雙徹底被血絲覆蓋、燃燒著焚盡一切怒火的赤紅眼眸!那火焰深處,是足以凍結靈魂的、最深的絕望和……滔天的恨意!這恨意,并非對著林曉曉,而是如同兩柄淬毒的利劍,死死地、精準無比地釘在了門外驚魂未定的林崇山身上!
剛才!就在林崇山催動鎮魂釘、那污穢邪惡的力量穿透房門、狠狠沖擊在門內那虛弱魂魄上的瞬間!
那股源自靈魂的、被強行撕裂般的劇痛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徹底壓垮了沈聿搖搖欲墜的意識壁壘!
冰冷的河水,無邊的黑暗,沉墜的窒息感……那張溫柔帶笑的臉龐在水底無聲的呼喚……“聿……活下去……照顧……曉曉……” 還有……還有岸邊,那張道貌岸然、帶著貪婪獰笑的蒼老面孔——林崇山!是他!是他親手將林晚推入了冰冷的河心!是他口中念念有詞,啟動了那邪惡的獻祭法陣!是他用林晚的靈魂和存在,換取了所謂的“十年氣運”!
所有的記憶!所有被強行抹除、被契約力量封鎖的痛苦、絕望和刻骨的愛戀!如同決堤的洪水,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,沖垮了所有的遺忘枷鎖!清晰無比地、血淋淋地呈現在沈聿的眼前!
他想起來了!全部!都想起來了!
他的妻子!他深愛的林晚!不是意外!是被謀殺!是被眼前這個他曾經敬重的“叔公”,為了那骯臟的家族利益,殘忍地獻祭了!連名字、連存在都被抹去!
而剛才……就在剛才!這個畜生!他還想用那惡毒的鎮魂釘!讓他心愛的妻子魂飛魄散!連最后一點殘魂都不放過!
“林——崇——山——!”
沈聿的聲音,如同九幽地獄刮起的寒風,帶著磨牙吮血的恨意,一字一頓,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庭院中炸開!每一個音節,都浸透了滔天的殺意和無邊的痛苦!
他動了!不再是之前那個冷靜自持的沈家家主!而是一頭被徹底激怒、失去了所有理智、只剩下毀滅本能的兇獸!他無視了身上的傷口,無視了靈魂的劇痛,一步踏出,腳下的碎石冰晶瞬間化為齏粉!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、血腥的狂風,直撲驚駭欲絕的林崇山!
“你!該!死!”
沈聿的拳頭,纏繞著肉眼可見的、因極度憤怒而失控逸散的狂暴靈力,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,如同隕星般,狠狠砸向林崇山的面門!那力量,足以開碑裂石!
林崇山亡魂大冒!沈聿此刻爆發出的氣勢和殺意,遠超他的預估!他倉促間舉起手中的紫檀木手杖格擋,同時瘋狂催動護身玉佩!
“轟!”
拳杖交擊!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!
咔嚓! 堅硬的紫檀木手杖應聲而斷!林崇山手臂劇痛,虎口崩裂,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!護身玉佩的光芒只閃爍了一下,便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!他重重摔在地上,噴出一口鮮血,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恐懼!沈聿的力量……怎么會變得如此恐怖?!
“保護叔公!” 倒在一旁的沈忠掙扎著想要爬起。
沈聿血紅的眼睛掃過沈忠,那眼神中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:“叛主之奴,更該死!” 他反手一掌揮出,一道凝練如實質的冰寒掌風呼嘯而出!
“噗!” 沈忠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,胸口瞬間塌陷下去,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再次被擊飛,撞在遠處的假山上,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沈聿看都沒看沈忠的尸體,他的目標只有一個——林崇山!他一步步走向掙扎著想要爬起的林崇山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對方的心尖上。那滔天的恨意和狂暴的靈力,如同無形的牢籠,將林崇山死死禁錮在原地,動彈不得!
“不……不可能!你怎么會……” 林崇山看著步步逼近、如同索命修羅般的沈聿,恐懼終于徹底壓倒了一切。他握著那枚鎮魂釘的手劇烈顫抖,“你……你中了引魂香反噬!你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因為你想殺她!” 沈聿的聲音嘶啞如鬼泣,赤紅的眼眸死死盯著林崇山手中那枚散發著污穢氣息的鎮魂釘,那釘子上殘留的精血氣息,讓他靈魂都在灼痛,“你想讓她魂飛魄散!林崇山!你千不該!萬不該!不該再動她!哪怕只是一縷殘魂!”
沈聿猛地抬起那只流血不止的手腕!傷口處的血液,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,不再滴落,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懸浮起來,化作一道道細小的、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血線!一股古老、蒼茫、充滿了不祥與毀滅氣息的力量,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!
庭院的地面,以他為中心,瞬間浮現出一個巨大、復雜、由無數扭曲符文和燃燒血線構成的詭異法陣!法陣的光芒是刺目的暗紅色,映照得沈聿浴血的身影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魔神!
“以吾之血!燃吾之魂!” 沈聿的聲音如同來自遠古的祭祀,充滿了瘋狂和不顧一切的決絕,“喚幽冥之契!啟……血咒祭壇!”
“不——!” 林崇山發出驚恐到極致的尖叫!他認得這個法陣!這是比引魂香邪惡百倍、需要施術者以自身精血和靈魂為引的禁忌血咒!一旦開啟,祭壇籠罩范圍內,所有生靈的魂魄都將被強行剝離、獻祭!這是同歸于盡的絕殺之術!沈聿瘋了!他徹底瘋了!
“沈聿!你瘋了!快停下!你會魂飛魄散的!” 林崇山絕望地嘶吼,試圖掙扎,卻被那恐怖的血咒之力死死壓制!
沈聿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扭曲的、近乎解脫般的慘笑,他赤紅的眼眸越過驚恐的林崇山,望向那破碎的臥房深處,目光穿透了空間的阻隔,仿佛看到了那個令他魂牽夢繞、痛徹心扉的身影,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:“晚兒……別怕……這次……我陪你……”
血咒祭壇的光芒驟然暴漲!無數暗紅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瘋狂扭動!整個庭院的地面開始劇烈震動!林崇山發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,他的身體在血光中劇烈抽搐,一道模糊的、掙扎的魂魄虛影正被強行從他的天靈蓋中拉扯出來!
而跌坐在一旁的林曉曉,也被這毀天滅地的力量波及!她感覺自己靈魂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,意識開始模糊,仿佛也要被那恐怖的血色祭壇吸走!她驚恐地看著法陣中央,那個為了姐姐甘愿魂飛魄散的、瘋狂而絕望的身影……
“姐夫……不要……”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發出微弱的呼喊。不是為了自己,而是為了姐姐……姐姐等了他十年,不是為了看著他毀滅……
就在這毀天滅地的血咒即將徹底爆發、吞噬一切的瞬間!
一道微弱卻無比純凈的、帶著無盡悲傷和守護意志的白色光芒,猛地從沈聿臥房那破碎的黑暗深處擊射而出!
光芒的核心,隱約是一個女子極其虛幻、幾乎透明的身影輪廓!
她義無反顧地,撲向了那暗紅血光最盛、最危險的核心——撲向了法陣中央,那個為了她而甘愿毀滅一切的、瘋狂的男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