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元帝途 第十一章 冰原信使

黑風山脈的晨霧剛被朝陽撕開道裂縫，帝淵已牽著云澈的手站在山巔。腳下的云海翻涌如浪，將連綿的峰巒化作浮沉的島嶼，初升的旭日給云濤鍍上層赤金，像熔化的鐵水在巨爐里翻滾。

“元府境的元力果然不同。” 他攤開手掌，淡金色的元力在掌心凝成枚旋轉(zhuǎn)的光球，里面隱約可見四道道則的虛影在追逐嬉戲。突破那晚，混元道胎將混沌本源徹底煉化，心口的漩渦胎記里，第四道火焰紋章旁竟又凝出絲淡青色的風紋 —— 那是吞噬焚陽族追兵道則的意外收獲。

云澈的指尖輕輕點在光球上，冰藍色的道則如藤蔓般纏繞而上，將光球雕琢成朵剔透的冰蓮：“元府境能凝聚元力液，御空飛行。只是你的元力里混雜著四道道則，運轉(zhuǎn)起來怕是比常人費力。” 她的睫毛上還沾著山巔的霜花，說話時呵出的白氣與冰蓮的寒氣交融，在晨光里凝成轉(zhuǎn)瞬即逝的霧凇。

帝淵握住她微涼的手，將元力渡過去：“正好借你的冰系道則中和一下。” 兩種道則在交握的掌心旋轉(zhuǎn)，竟自發(fā)形成個小小的太極圖，引得周圍的云氣都跟著盤旋，“昨晚你說玄冰族有處‘冰魄泉’，能淬煉道則純度？”

“那是玄冰族的圣地。” 云澈的眼神黯淡了些，“只有嫡脈才能進入，我逃婚后，恐怕早已被剝奪資格。” 她忽然想起什么，從袖中取出塊菱形冰晶，里面封存著縷極淡的金色霧氣，“這是我偷偷從泉眼取的‘冰魄靈髓’，或許能幫你穩(wěn)固道則。”

冰晶入手的剎那，帝淵的胎記突然灼熱。靈髓里的金色霧氣順著血脈直沖丹田，原本躁動的四道道則竟如遇甘霖的草木般舒展開來，在元力池里結(jié)成朵四色蓮花。“這是…… 輪回道則的氣息？” 他驚訝地看向云澈，“玄冰族的圣地怎么會有輪回族的力量？”

云澈搖搖頭：“族里的古籍只說冰魄泉是上古遺留，泉眼連通著‘時間裂隙’。” 她望著云海盡頭隱約可見的雪山輪廓，“再往前就是玄冰族的勢力范圍，翻過冰封嶺，就能看到族地的冰墻了。”

兩人馭使元力低空飛行，腳下的林海如片翻滾的綠浪。帝淵發(fā)現(xiàn)元府境的御空比輪脈境省力百倍，混元道胎自動吸附的道則碎片，足夠支撐長時間飛行。他偶爾會故意放慢速度，看云澈的白衣在風中舒展如蝶翼，冰藍色的元力護罩上凝結(jié)的霜花，墜落時會化作細碎的光屑。

行至冰封嶺時，天氣驟變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飄起雪來，雪花落地卻不消融，反而在地面凝成層薄冰。云澈的臉色凝重起來：“是‘寒煞雪’，玄冰族的警戒術法。看來族里已經(jīng)知道我們來了。”

話音未落，前方的冰崖后突然射出數(shù)十道冰箭，箭尖泛著幽藍的光，顯然淬了玄冰族特有的 “凍魂散”。帝淵將云澈護在身后，掌心的四色蓮花猛地炸開，化作道旋轉(zhuǎn)的光盾。冰箭撞上光盾，瞬間凝結(jié)成冰雕，墜地時碎成晶瑩的粉末。

“來者何人？敢闖玄冰族禁地！” 冰崖后傳來聲嬌喝，三十余名玄冰族修士魚貫而出，個個身著冰紋戰(zhàn)甲，為首的少女手持長戟，眉心的冰蓮印記比云澈的更顯深邃。

“是堂姐云霜。” 云澈的聲音帶著無奈，“她是族里的執(zhí)法隊長，最是刻板。”

云霜的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掃過，長戟猛地頓地，冰面裂開蛛網(wǎng)般的紋路：“云澈！你竟敢?guī)庾迥凶雨J冰封嶺，可知族規(guī)處置？” 她的視線落在帝淵心口若隱若現(xiàn)的胎記上，瞳孔驟然收縮，“混元道胎？你是天衍族的余孽！”

帝淵皺眉：“玄冰族就是這么對待客人的？” 他能感覺到云霜體內(nèi)的冰系道則雖精純，卻帶著股刻意壓抑的暴戾，顯然修煉了某種損傷根基的速成功法。

“客人？” 云霜冷笑，長戟直指帝淵咽喉，“三年前道則之海那場浩劫，就是你們天衍族勾結(jié)焚陽族引發(fā)的！我玄冰族損失了七位長老，這筆賬還沒算清！”

“你說什么？” 帝淵的雙意識同時震動。前世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—— 道則之海的火光中，確實有玄冰族修士的身影在廝殺，只是當時他以為是誤闖，“那場伏擊與天衍族叛徒有關，并非全族之意。”

“休要狡辯！” 云霜催動元力，長戟上凝結(jié)出丈許長的冰刃，“今日就讓我替族人報仇！”

冰刃劈來的剎那，帝淵突然側(cè)身，左手抓住云澈的手腕，右手凝聚起雷霆道則。淡紫色的電光在他掌心炸開，卻沒有攻擊云霜，而是射向她腳下的冰層。冰層瞬間炸裂，無數(shù)冰棱沖天而起，在兩人頭頂織成道冰穹 —— 這是他用雷霆道則激發(fā)冰系道則的巧勁，既不傷人又能防御。

“你不敢應戰(zhàn)？” 云霜的長戟停在冰穹外，眼神里充滿鄙夷。

“我不想與玄冰族為敵。” 帝淵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威壓，“但你若再咄咄逼人，休怪我不客氣。” 他心口的胎記緩緩旋轉(zhuǎn)，四道道則在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暈，元府境的氣勢如無形的巨浪拍向云霜。

云霜臉色劇變，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。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境界明明只是元府境初期，氣勢卻比族里的長老還要恐怖，尤其是那四道道則交織的力量，竟讓她的冰系道則產(chǎn)生了潰散的跡象。

就在這時，冰封嶺深處傳來陣悠揚的鐘聲，三長兩短，是玄冰族的停戰(zhàn)信號。云霜的臉色更加難看，卻不得不收戟行禮：“族長有請。” 她惡狠狠地瞪了帝淵一眼，“別以為族長護著你就沒事，族規(guī)不會放過任何叛徒。”

穿過冰封嶺，玄冰族的族地豁然出現(xiàn)在眼前。那是片建在冰川上的城池，城墻由萬年玄冰砌成，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冰龍，龍眼里鑲嵌的冰魄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，將整座城池映照得如同幻境。

“冰魄城……” 帝淵低聲贊嘆。城墻上的冰龍雕刻竟蘊含著微弱的空間道則，龍鱗的排列方式與天衍族的 “界域陣” 有異曲同工之妙，顯然出自高人之手。

云澈的手指冰涼：“我父親年輕時曾游歷三千界，城防陣法是他請輪回族的朋友幫忙布的。”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，白衣在冰風中微微顫抖，“族里的保守派一直反對父親與外族結(jié)交，這次回去，恐怕……”

帝淵握緊她的手：“有我在。” 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，那是種既渴望回家又害怕面對的矛盾心理，像只迷途的羔羊終于看到羊群，卻又怕被驅(qū)趕。

冰城中央的宮殿同樣由玄冰筑成，殿頂?shù)谋侵榇笕畿囕啠l(fā)的寒氣讓周圍的空氣都凝成了冰晶。殿內(nèi)的柱子上盤著冰雕的盤龍，龍口中銜著發(fā)光的夜明珠，將整個大殿照得如同白晝。

玄冰族族長云蒼正坐在殿首的冰座上，他身著繡著冰蓮圖案的錦袍，面容與云澈有七分相似，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。看到兩人走進來，他的目光在帝淵心口的胎記上停留片刻，又轉(zhuǎn)向云澈，眼神復雜難明。

“父親。” 云澈屈膝行禮，聲音細若蚊蚋。

云蒼嘆了口氣，聲音里帶著疲憊：“你終究還是回來了。” 他看向帝淵，“閣下既是天衍族后裔，又身負混元道胎，可知三年前道則之海的真相？”

帝淵坦然迎上他的目光：“我知道的不多。只記得焚陽族持太初炎核偷襲，天衍族有叛徒用界域鑰匙撕裂我的護體道則，至于玄冰族的損失，是我第一次聽聞。”

“果然如此。” 云蒼的臉色更加凝重，“當年我玄冰族七位長老正是為了掩護輪回族撤退，才被焚陽族圍困致死。” 他從袖中取出卷冰絲織成的卷軸，“這是長老們用最后力量傳回的‘冰魄信’，上面記載著焚陽族的真正目的。”

卷軸展開的剎那，冰絲上浮現(xiàn)出密密麻麻的符文，在空中組成幅星圖。星圖中央，九重天的位置被團黑霧籠罩，黑霧里隱約可見顆燃燒的星球 —— 正是焚陽族的領地。

“焚陽族想引太初炎核撞擊九重天，強行打開道則之海的入口。” 云蒼的聲音帶著恐懼，“他們認為道則之海的本源能讓焚天血脈進化，卻不知這會導致三千界的道則崩潰。”

帝淵的雙意識同時震動。前世道則之主的記憶里，確實有焚陽族研究太初炎核的記載，只是他從未想過他們會如此瘋狂。“輪回族知道這件事嗎？”

“輪回之主失蹤了。” 云蒼搖頭，“三年前那場浩劫后，輪回族就像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，只剩些零星的余孽在三千界流浪。”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，“閣下的混元道胎與道則之主的混沌本源同源，想必不是巧合吧？”

殿內(nèi)的空氣瞬間凝固。云霜等保守派修士紛紛握緊武器，只要族長一聲令下，就會立刻動手。云澈下意識地擋在帝淵身前，冰系道則在周身凝成層厚厚的冰甲。

帝淵深吸口氣，識海里的兩團意識前所未有地統(tǒng)一。他緩緩解開衣襟，露出心口旋轉(zhuǎn)的淡金色漩渦：“實不相瞞，我是道則之主的輪回轉(zhuǎn)世。這混元道胎，正是用他的混沌本源與輪回之力融合而成。”

這話如同一道驚雷，在大殿里炸開。云蒼猛地從冰座上站起，眼神里充滿震驚：“你說什么？道則之主沒死？”

“肉身已毀，只剩神魂輪回。” 帝淵的聲音平靜無波，“我回來，一是為了查清當年被伏擊的真相，二是阻止焚陽族的瘋狂計劃。” 他看向云澈，“至于與云澈的關系，是我一廂情愿，與她無關，若要懲罰，沖我來便是。”

云澈猛地抬頭，眼中閃爍著淚光：“不是的！是我自愿跟他在一起的！” 她轉(zhuǎn)向云蒼，“父親，您不是常說，玄冰族的人要敢愛敢恨嗎？我相信淵哥哥不會騙我們！”

云蒼看著情緒激動的女兒，又看了看神色坦然的帝淵，突然長嘆一聲：“罷了。當年若不是道則之主，玄冰族早在萬年前就已滅絕。” 他重新坐下，目光柔和了些，“你既身負混沌本源，又與小女情投意合，便是我玄冰族的貴客。”

云霜等人雖滿臉不忿，卻不敢違抗族長命令，只能悻悻收了武器。

“焚陽族的計劃已進行到關鍵時刻。” 云蒼的臉色重新變得凝重，“他們在九重天第八層的焚天谷建造了‘炎核祭壇’，再過三個月，太初炎核的力量就會達到頂峰。” 他看向帝淵，“單憑玄冰族的力量，無法阻止他們，希望閣下能助我們一臂之力。”

帝淵點頭：“我正要去九重天。” 他想起輪回族老者的話，“只是九重天的六大隱世家族關系復雜，不知其他家族對此事的態(tài)度？”

“雷霄族已被焚陽族拉攏，萬毒族隔岸觀火，天衍族內(nèi)亂不止，輪回族不知所蹤。” 云蒼的聲音帶著無奈，“如今能指望的，只有我們玄冰族和些散修勢力。”

殿外突然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，名玄冰族信使跌跌撞撞地跑進來，身上的冰甲沾滿血跡：“族長！焚陽族…… 焚陽族聯(lián)合雷霄族攻過來了！”

云蒼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：“來得這么快！” 他猛地站起身，冰座在他的氣勢下寸寸碎裂，“傳我命令，開啟冰城大陣！所有族人備戰(zhàn)！”

大殿內(nèi)的修士們立刻行動起來，腳步聲、甲胄摩擦聲、武器出鞘聲交織在一起，匯成股肅殺的洪流。云霜雖仍對帝淵充滿敵意，卻也毫不猶豫地轉(zhuǎn)身離去，準備布置防御。

帝淵與云澈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。

“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。” 帝淵握緊拳頭，四道道則在掌心凝成旋轉(zhuǎn)的光球，“正好試試元府境的實力。”

云澈的冰系道則也同時爆發(fā)，白衣在殿內(nèi)的氣流中獵獵作響，像朵即將在風暴中綻放的雪蓮：“淵哥哥，我們并肩作戰(zhàn)。”

云蒼看著并肩而立的兩人，眼中閃過絲欣慰，隨即又被凝重取代。他知道，這場戰(zhàn)斗不僅關乎玄冰族的存亡，更關乎整個三千界的命運。

冰城外，焚陽族與雷霄族的聯(lián)軍已如潮水般涌來，火焰與雷霆交織的光芒染紅了半邊天。玄冰族的冰龍城墻發(fā)出陣陣嗡鳴，冰魄石的光芒越來越亮，一場決定九重天命運的大戰(zhàn)，即將拉開序幕。

帝淵站在城頭，望著遠處那片翻滾的火云，心口的混元道胎正在興奮地跳動。他知道，這只是開始，真正的挑戰(zhàn)還在九重天等著他。但此刻，有身邊的白衣少女相伴，有玄冰族的盟友支持，他無所畏懼。

風從冰原吹來，帶著刺骨的寒意，卻吹不散城頭上那兩道并肩而立的身影。他們的道則在風中交織、共鳴，像兩首相互纏繞的戰(zhàn)歌，預示著一場席卷九重天的風暴，已經(jīng)來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