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魄城的冰磚在晨光里泛著玉色,像無數塊被打磨過的寒玉,齊齊朝著城門方向傾斜,仿佛在躬身迎接歸來的旅人。帝淵牽著云澈的手踏過吊橋時,心口的混元道胎突然輕輕震顫,與城頭冰龍雕刻的眼眸產生共鳴 —— 那些鑲嵌著冰魄石的眼瞳,竟泛起了淡金色的漣漪。
“它們在歡迎你。” 云澈仰頭望著冰龍,指尖的冰系道則與龍鱗上的紋路相和,發出清脆的鳴響。她的白衣在風中舒展,裙裾掃過橋面的薄冰,留下串晶瑩的足印,像盛開在雪地里的鈴蘭。
帝淵望著城樓下涌動的玄冰族修士,他們手中的冰矛斜指天空,矛尖的寒光在朝陽下織成張巨大的網。歡呼聲浪拍打著冰墻,讓整座城池都在微微顫抖,像頭蘇醒的冰獸在低吟。“是在歡迎我們。” 他握緊云澈的手,掌心的混沌道則與她的冰靈血脈交融,在空氣中凝成淡淡的霧氣,那些霧氣落地處,竟冒出了點點新綠。
云蒼族長站在城門口,玄冰錦袍上的冰蓮紋路在金光中流轉。他看著走近的兩人,渾濁的眼眸里泛起水光:“回來就好。” 當目光掃過帝淵心口那九道渾然一體的道紋時,他突然挺直了脊背,像株在風雪中重新舒展的古松,“混元境…… 果然如古籍所載,能引動萬物共鳴。”
帝淵微微頷首,識海里的雙意識已如陰陽魚般和諧輪轉。前世道則之主的凜冽與今生少年的溫熱,在混元道胎里熔鑄成新的力量,既保留了殺伐決斷的果毅,又多了份體恤眾生的柔軟。“焚天谷一役只是開始,焚陽族的根基仍在九重天第八層。”
“更棘手的是天衍族。” 云蒼族長引著他們往冰殿走,腳下的冰磚自動避開他們的腳步,在身后重新凝結,“探子來報,天衍族內亂已分勝負,支持叛徒的派系掌控了族地,正與雷霄族秘密勾結。”
云澈的冰玉簪突然輕顫:“他們想干什么?”
“想重啟‘界域鑰匙’。” 帝淵的聲音冷了下來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輪回玉佩,“當年撕裂我護體道則的,只是鑰匙的碎片。若讓他們集齊完整鑰匙,九重天的界域壁壘將形同虛設。”
冰殿內的冰柱上,玄冰族的歷代先祖雕像仿佛活了過來,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帝淵身上。那些雕像的眼眸里,倒映著他心口旋轉的道紋,像是在審視,又像是在認可。云澈注意到,最古老的那尊雕像基座上,刻著行模糊的小字,與輪回淵石碑上的筆跡如出一轍。
“父親,我們不能再等了。” 云澈走到冰殿中央的星圖前,指尖點向九重天第七層的位置,那里代表著天衍族,“需趁他們還未集齊鑰匙碎片,主動出擊。”
云蒼族長嘆了口氣,冰座在他身下發出細微的**:“玄冰族能調動的戰力不足三成……”
“我們去。” 帝淵打斷他,眸中的金紅雙色明暗交替,“天衍族的事,該有個了斷。” 他看向云澈,“你留在這里主持大局,我去九重天第七層。”
云澈的指尖猛地收緊,冰系道則在掌心凝成細冰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她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猶豫,“雙生道則缺一不可,況且……” 她頓了頓,聲音輕得像飄落的雪,“我不放心你獨自面對那些陰謀。”
帝淵望著她眼底的堅定,識海里的雙意識同時泛起暖意。前世的他從不信并肩作戰,直到道則之海那場浩劫,才明白孤軍奮戰的滋味。今生的他,終于有了想要守護的人。“好,我們一起去。”
三日后,冰魄城南門。
青鬃馬不安地刨著冰面,它的鬃毛里被云澈編織了冰魄草,能抵御九重天的罡風。帝淵檢查著藤筐里的物事:輪回玉佩、冰蓮玉佩、從焚天谷繳獲的炎核碎片,還有云蒼族長贈予的 “玄冰甲”—— 這件鎧甲能自動吸收冰系道則,在體表凝結成流動的冰紋。
“此去天衍族,切記不可沖動。” 云蒼族長將枚刻著天衍族符文的令牌交給帝淵,“這是當年你父親留下的信物,或許能幫你見到天衍族的保守派。” 他的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,最終化作聲悠長的嘆息,“九重天不比下界,萬事小心。”
云澈翻身上馬,冰藍色的裙裾與青鬃馬的鬃毛相映成趣。她回頭望向冰魄城,那些冰龍雕刻的眼眸再次亮起,像無數顆閃爍的星辰。“我們會回來的。”
帝淵躍上馬背,與她并轡而行。馬蹄踏過冰橋的剎那,整座冰魄城突然發出嗡鳴,冰魄珠的光芒直沖云霄,在九重天的方向劈開道裂縫 —— 那是玄冰族用本源道則為他們開辟的臨時通道。
“坐穩了!” 帝淵低喝一聲,催動青鬃馬沖進裂縫。空間扭曲的眩暈感襲來時,他將云澈護在懷里,混元道胎散發出的金光與她的冰系道則交織,形成顆旋轉的雙色光球。光球外的空間碎片如利刃般劃過,卻無法傷及內里分毫。
不知穿梭了多久,光球猛地沖出裂縫,落在片云霧繚繞的山巔。帝淵勒住韁繩,發現自己正站在座巨大的白玉牌坊下,牌坊上刻著 “天衍” 二字,筆畫間流淌著淡淡的金色道則,與他血脈里的氣息同源。
“這里是天衍族的外圍‘觀星臺’。” 云澈望著遠處連綿的宮殿群,那些建筑懸浮在云海之上,檐角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,“古籍說天衍族人能從星象中推演未來。”
帝淵的目光卻被牌坊后的石碑吸引。碑上刻著天衍族的族譜,最頂端的名字旁畫著顆星辰,那是天衍族族長的標記。而在族譜的中端,“帝玄” 二字被道血色裂痕劃斷 —— 那是他父親的名字。
“看來他們已將父親除名。” 他的指尖撫過冰冷的石碑,混元道胎突然暴走,周圍的金色道則如潮水般涌向他,在碑前凝成個模糊的人影,那人影穿著與他相似的錦袍,眉眼間的決絕與他如出一轍。
“是…… 先祖的殘魂?” 云澈驚訝地捂住嘴,人影身上的道則波動與帝淵同源,卻多了份滄桑。
人影沒有說話,只是抬手指向族譜最底端的空白處。那里突然自動浮現出帝淵的名字,筆跡流淌著混沌色的光芒,竟將那道血色裂痕緩緩修復。做完這一切,人影化作點點金光,融入帝淵的眉心。
帝淵只覺得識海一震,無數星圖符文涌入腦海 —— 那是天衍族的核心秘術 “觀星術”,是他父親留下的傳承。“原來父親從未背叛。” 他握緊拳頭,眼眶微微發熱,“他是想將觀星術傳給我,用來破解天衍族的陰謀。”
就在這時,遠處傳來陣陣鐘聲,三長三短,與冰魄城的警戒信號截然不同。云澈臉色微變:“是天衍族的‘搜魂鐘’,他們發現我們了!”
云海中突然沖出數十道金色身影,為首的老者身著星紋錦袍,手持柄刻滿星圖的拂塵。他看到帝淵時,瞳孔驟然收縮:“混元道胎!你果然沒死!”
“是你,天衍族大長老天樞。” 帝淵認出了他,前世道則之海的伏擊現場,就是這個老者用界域鑰匙碎片撕裂了他的護體道則,“父親的名字,是你劃掉的?”
天樞冷笑一聲,拂塵猛地揮出,無數金色道則如利劍般射來:“叛徒的兒子,也配提你父親?今日就讓老夫清理門戶!”
帝淵將云澈護在身后,混元道胎全力運轉。九道道則在他身前凝成面旋轉的光盾,金色利劍撞在盾上,發出 “叮叮當當” 的脆響,盡數被彈飛出去。“就憑你這點微末道行,也敢妄談清理門戶?”
他突然縱身躍起,掌心凝聚起混沌道則。前世意識主導著觀星術,將天樞的道則軌跡在識海里推演得一清二楚;今生意識則催動混元霸典,將混沌道則化作道金色的洪流,朝著天樞猛沖而去。
“不知死活!” 天樞祭出本命法寶 “星斗盤”,圓盤上的星辰突然亮起,在他身前組成道堅固的壁壘。金色洪流撞上壁壘,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,整個觀星臺都在劇烈顫抖。
云澈趁機催動冰系道則,無數冰棱從云海中升起,將其余天衍族修士困住。她的冰蓮玉佩與帝淵的輪回玉佩遙相呼應,在半空凝成道冰金色的鎖鏈,將天樞的星斗盤牢牢鎖住。
“不可能!雙生道則怎么可能克制我的星斗盤?” 天樞驚怒交加,他能感覺到自己與法寶的聯系正在被切斷,星斗盤上的星辰正一顆顆黯淡下去。
帝淵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,混沌道則再次暴漲,如條巨龍般沖破壁壘,重重地撞在天樞胸口。老者噴出一口金色的血液,倒飛出去,撞在白玉牌坊上,將 “天衍” 二字撞得粉碎。
“說!界域鑰匙的其他碎片在哪?” 帝淵步步緊逼,九道道則在他周身形成金色的牢籠,將天樞困在其中。
天樞看著圍上來的帝淵和云澈,突然發出桀桀怪笑:“晚了…… 鑰匙碎片已經集齊,再過三日,九重天的界域壁壘就會崩塌,焚陽族的大軍就能長驅直入!”
帝淵的瞳孔驟然收縮:“你說什么?”
“哈哈哈!你以為父親真的是好人嗎?” 天樞的笑聲帶著瘋狂,“他當年就是因為想獨占界域鑰匙,才被我們聯手鎮壓!你身上的混元道胎,不過是他用禁術煉制的容器!”
“住口!” 帝淵怒吼一聲,混沌道則瞬間收緊,天樞的笑聲戛然而止,身體在金色牢籠里寸寸碎裂,化作點點金光消散。
觀星臺上恢復了寂靜,只有破碎的白玉牌坊在風中嗚咽,像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。云澈走到帝淵身邊,發現他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心口的混元道胎旋轉得異常急促。
“他在撒謊。”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,冰系道則如清泉般注入他的體內,“父親絕不會是那樣的人。”
帝淵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翻涌的心緒。天樞的話像根毒刺,扎在他剛剛融合的雙意識上。前世的記憶告訴他,父親確實對界域鑰匙異常執著;今生的直覺卻在吶喊,那其中一定有隱情。
“不管真相如何,我們都要阻止他們。” 他抬頭望向遠處的宮殿群,那里的金色道則正在匯聚,形成顆巨大的光球 —— 顯然是在啟動界域鑰匙,“還有三天時間,我們必須找到鑰匙的核心。”
云澈點頭,冰系道則在她掌心凝成幅微型星圖:“觀星術說,天衍族的禁地‘占星臺’是鑰匙的能量源。那里由保守派鎮守,或許我們可以從他們入手。”
帝淵看著她掌心的星圖,突然笑了。識海里的雙意識在這一刻達成和解 —— 無論前世今生,無論父親是忠是奸,他都要親手揭開真相,守護住眼前的人。
“走。” 他牽起云澈的手,朝著宮殿群深處走去。云海在他們腳下翻騰,像無數匹奔騰的白駒。遠處的占星臺隱約可見,頂端的星斗儀正在緩緩轉動,發出幽藍的光芒,像只窺視著天地的眼睛。
天衍族的風起了,帶著古老的秘密和迫近的危機。而帝淵與云澈的身影,正迎著這場風暴,堅定地走向未知的命運。他們知道,前路必然布滿荊棘,但只要雙生道則仍在共鳴,他們就無所畏懼。
暮色降臨時,兩人已潛入天衍族的腹地。隱藏在株千年古柏的樹洞里,他們能清晰地看到占星臺的光芒越來越亮,周圍的金色道則如潮水般涌向那里。
“明天就是關鍵。” 帝淵低聲道,指尖在樹皮上刻下觀星術的符文,“保守派的人應該會在子時行動,我們可以趁機混入占星臺。”
云澈靠在他肩上,聽著他沉穩的心跳,冰系道則與他的混沌道則在交握的掌心緩緩流淌:“不管遇到什么,我們都一起面對。”
帝淵低頭看著她,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,像蒙上了層輕紗。他輕輕點頭,將她擁入懷中。樹洞里的空氣帶著柏香和冰雪的清冽,兩種氣息交融在一起,形成種安穩的味道。
遠處的占星臺依舊在發光,像顆即將爆發的星辰。而這小小的樹洞,卻成了風暴眼中最寧靜的港灣。帝淵知道,明天將是一場硬仗,但只要身邊有她,他就有勇氣面對一切。
夜色漸深,天衍族的宮殿群漸漸安靜下來,只有占星臺的光芒還在執著地亮著,預示著一場席卷九重天的風暴,已近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