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淵在西院閉門修煉了三日。
這三日里,青陽城的風言風語沒斷過。有人說他在礦洞里走了狗屎運,撿了只快死的鐵脊狼;有人說他其實被妖獸嚇破了膽,那些狼皮是花錢從獵戶手里買的;更有人說,柳姨娘已經在暗中聯絡長老,要在老族長壽宴上治他 “偷盜家族資源” 的罪。
這些話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,卻連帝淵的院門都沒傳進來。他此刻正沉浸在突破的快感中 —— 藤筐里的雷紋石被吸收了大半,七十二條主脈被雷霆道則反復沖刷,已經拓寬了近半,丹田內的元力液凝聚成了一團淡金色的元力霧,距離輪脈境中期只剩一步之遙。
“這混元道胎,果然是逆天之物。” 帝淵伸了個懶腰,骨節發出一連串脆響。換做尋常修士,想從煉體境摸到輪脈境中期的門檻,沒有半年苦修加資源堆砌根本不可能,他卻只用了短短三日。
心口的淡金色胎記比之前更清晰了些,偶爾會浮現出一道模糊的道紋 —— 那是吸收鐵脊狼道則后留下的印記。他能感覺到,只要再吸收幾種不同屬性的道則,這道紋就能徹底凝實,到時候混元道胎或許會有新的變化。
“咚咚咚。”
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。門外傳來個蒼老的聲音,是老族長身邊的貼身護衛老陳:“小淵少爺,族長讓您過去一趟,說是長壽宴的禮服已經備好了。”
帝淵挑了挑眉。老族長這時候找他,怕是不止送禮服那么簡單。
他起身打開門,老陳正站在門外,手里捧著個紫檀木盒子。這老頭在帝家待了三十年,是少數幾個對原主還算和善的老人,只是平時不太摻和族內爭斗。
“陳伯。” 帝淵側身讓他進來。
老陳將木盒放在桌上,打開一看,里面是件月白色的錦袍,領口繡著帝家的族徽,針腳細密,顯然是精心準備的。“族長說,您畢竟是帝家子弟,壽宴上不能失了體面。” 他頓了頓,壓低聲音道,“小淵少爺,最近族里不太平,宴會上…… 您多留個心眼。”
帝淵看著老陳眼底的關切,心里微動。這具身體的原主雖然癡傻,卻也不是所有人都欺負他。“多謝陳伯提醒,我知道了。”
老陳嘆了口氣,沒再多說,轉身離開了。他走的時候,偷偷往帝淵手里塞了個小紙團。
帝淵展開紙團,上面只有兩個字:“百草”。
“百草堂么。” 他將紙團湊到燭火上點燃,看著灰燼飄落在地。柳氏的娘家就是百草堂的東家,老陳這是在提醒他,壽宴上的手腳可能藏在藥或者吃食里。
三日后,老族長壽宴如期舉行。
帝家的主院張燈結彩,紅綢從門楣一直掛到正廳,族里的核心子弟都穿著簇新的禮服,臉上堆著喜慶的笑容,暗地里卻在互相打量,猜測著今天這場宴會會不會出什么亂子。
帝淵穿著那身月白錦袍,站在人群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沒像其他人那樣去奉承老族長,也沒去巴結那些有權勢的長老,只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,手里把玩著個空酒杯。
“喲,這不是我們的礦洞英雄嗎?” 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。
帝淵抬頭一看,是旁系長老帝坤的兒子帝明。這小子修為不怎么樣,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,整天跟在帝昊屁股后面轉。此刻他端著酒杯,臉上掛著陰陽怪氣的笑:“聽說小淵堂弟在礦洞里收獲不小啊?怎么不把那些寶貝拿出來給族長賀壽?”
周圍的族人哄笑起來,顯然是想看他出丑。
帝淵淡淡瞥了他一眼:“比起某些只會舔別人鞋底的東西,我的寶貝確實拿不出手。”
“你!” 帝明臉色一青,他最忌諱別人說他跟在帝昊后面當狗腿子。
“怎么回事?” 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。老族長帝玄在幾個核心長老的簇擁下走了過來,他穿著件藏青色的壽袍,須發皆白,眼神卻依舊銳利,掃過帝淵時微微頓了頓,“是小淵啊,身子好些了?”
“勞族長掛心,已經好多了。” 帝淵起身行禮,不卑不亢。
帝坤在一旁陰陽怪氣道:“族長,小淵堂弟這次從礦洞回來,可是大變樣了,連帝昊都被他傷了,真是年輕有為啊。” 這話明著夸,實則是在提醒老族長,帝淵以下犯上。
老族長沒接話,只是看著帝淵:“聽說你在礦洞里殺了只鐵脊狼?”
“是。”
“狼膽還在嗎?” 老族長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,“鐵脊狼膽能入藥,對錘煉神魂有好處,我正好用得上。”
帝淵心里一動。老族長這是在幫他解圍,順便試探他的底細。他從懷里摸出那個木盒,遞了過去:“晚輩正是為族長準備的賀禮。”
老族長打開木盒,看到那顆拳頭大的狼膽,眼底閃過一絲驚訝。這等成色的狼膽,至少是三階巔峰妖獸才有,絕非普通礦洞里能遇到的。他合上盒子,點了點頭:“有心了,坐下吧。”
帝坤還想說什么,被老族長一個眼神制止了。
宴會正式開始,族人們輪流上前獻禮。帝昊被人攙扶著,送上了一株百年靈芝,惹得不少長老夸贊。輪到帝明時,他獻上了一對玉如意,說是從百草堂高價買的,柳氏在一旁幫腔,把他夸得天花亂墜。
終于輪到了柳氏。她穿著件朱紅色的旗袍,手里捧著個錦盒,笑盈盈地走到老族長面前:“父親,兒媳為您準備了份薄禮,是百草堂新研制的‘延壽丹’,據說能增壽三年呢。”
這話一出,滿座皆驚。增壽的丹藥在下界可是傳說中的東西,百草堂怎么可能有這種寶貝?
帝淵的目光落在錦盒上,瞳孔微縮。那盒子里散發著一股極其隱晦的死氣,與壽元之力截然相反 —— 這哪是什么延壽丹,分明是用活人精血煉制的 “蝕命丹”,短期服用能讓人精神煥發,實則在慢慢吞噬壽元。
老族長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,接過錦盒時眉頭皺了皺。
就在這時,柳氏突然話鋒一轉:“說起來,這丹藥還是小淵堂弟的功勞呢。若不是他從礦洞里帶回來那些寶貝,兒媳也換不來這延壽丹。” 她看向帝淵,笑得意味深長,“只是不知小淵堂弟還有沒有其他寶貝,也讓大家開開眼界?”
這話把矛頭直指帝淵,明著是讓他獻寶,實則是想坐實他 “偷盜礦洞資源” 的罪名。
幾個與柳氏交好的長老立刻附和:“是啊,小淵既然能殺鐵脊狼,肯定還有其他收獲吧?”
“族里最近正缺修煉資源,若是有好東西,理應上交家族才是。”
帝淵看著柳氏那副得意的嘴臉,心里冷笑。這女人果然急不可耐地跳出來了。
他緩緩站起身,手里把玩著那個裝狼膽的空木盒:“寶貝我確實有,就是不知道柳姨娘敢不敢看。”
柳氏心里咯噔一下,強裝鎮定道:“堂弟說笑了,都是自家人,有什么不敢看的?”
帝淵從懷里掏出一本賬簿,正是從王管事那里搜來的那本。他揚了揚賬簿:“這是礦洞王管事的賬本,上面詳細記錄了柳姨娘如何勾結外人,將家族礦脈的資源偷偷運給百草堂,甚至還包括…… 用玄冰族的令牌換取修煉資源。”
“你胡說!” 柳氏臉色煞白,指著帝淵尖叫,“你這是誣陷!我要撕爛你的嘴!”
她瘋了一樣撲過來,卻被帝淵側身躲過。帝淵將賬簿扔給老族長:“族長可以看看,上面還有柳姨娘的親筆簽名。”
老族長翻開賬簿,越看臉色越沉,到最后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杯盤都跳了起來:“柳氏!你好大的膽子!”
賬簿上的記錄清清楚楚,不僅有資源交易的明細,甚至還有柳氏與玄冰族據點的聯絡方式。其中一條記錄尤為刺眼 —— 她用五十斤玄鐵礦,從玄冰族那里換了一種能讓人 “神智不清” 的毒藥,時間正好是三年前,原主高燒的那段日子。
“原來…… 原來我兒是被你害的!” 老族長氣得渾身發抖,指著柳氏說不出話來。
柳氏徹底慌了,跪在地上連連磕頭:“父親饒命!都是百草堂逼我的!是他們說只要我幫玄冰族做事,就能讓我兒子成為帝家繼承人!”
“事到如今還敢狡辯!” 老族長怒吼一聲,“來人,把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給我拿下!”
護衛們一擁而上,將柳氏捆了起來。她還在哭喊掙扎,卻沒人再理會她。那些之前附和她的長老,此刻都低著頭,生怕被牽連。
帝坤臉色難看,他沒想到柳氏這么快就被扳倒了,還牽扯出了玄冰族。
帝淵看著這一切,臉上沒什么表情。這只是第一步,柳氏背后的百草堂,以及那神秘的玄冰族據點,才是他真正要對付的。
老族長深吸一口氣,壓下怒火,看向帝淵:“小淵,委屈你了。這些年…… 是族里對不住你。”
“過去的事,就讓它過去吧。” 帝淵淡淡道,“我只希望以后帝家能清明些。”
老族長點了點頭,眼神復雜地看著他:“你跟你父親…… 很像。”
帝淵心里一動。原主的父親,那個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男人,難道也有什么故事?
壽宴不歡而散。柳氏被關進了祠堂,等候發落。那些與她交好的族人都縮著脖子,生怕引火燒身。帝昊看著這一切,臉色慘白,他知道,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。
帝淵走出主院時,老陳在門口等他。老頭遞給了他一塊黑色的令牌,上面刻著個 “帝” 字:“族長說,這是家族供奉堂的令牌,你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那里的藏經閣。”
供奉堂是帝家存放功法和資源的地方,只有核心子弟才能進入。這顯然是老族長示好的意思。
“替我謝過族長。” 帝淵接過令牌,揣進懷里。
老陳嘆了口氣:“小淵少爺,你要小心。百草堂背后不簡單,玄冰族更是惹不起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 帝淵笑了笑,“但我帝淵的路,從來不由別人說了算。”
回到西院時,月光已經爬上墻頭。帝淵坐在石凳上,手里摩挲著那塊供奉堂令牌。今天的壽宴,不僅解決了柳氏這個麻煩,還讓他在老族長那里刷了波好感,算是意外之喜。
但他沒忘了,柳氏提到的玄冰族令牌,以及賬簿上記錄的據點位置 —— 就在黑風山脈深處,離那卷地圖上標注的 “往生蓮” 禁地不遠。
“玄冰族…… 往生蓮……” 帝淵的眼神變得深邃,“看來這黑風山脈,我是非去不可了。”
他起身回房,從藤筐里翻出幾塊還沒吸收的雷紋石。當務之急,是盡快突破到輪脈境中期,只有實力足夠強,才能在接下來的風暴中站穩腳跟。
盤膝坐好,雷霆道則在體內緩緩流轉。心口的胎記再次亮起,這一次,帝淵清晰地感覺到,除了雷霆和土系道則,還有一縷極其微弱的冰系道則,正從遠方飄來,在他的識海邊緣徘徊。
“玄冰族的探子么。” 帝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來得正好,就讓我看看,你們到底在謀劃些什么。”
夜風吹過西院的破墻,帶來遠處祠堂的隱約哭喊聲。帝淵卻充耳不聞,只是專注地運轉著功法。
屬于他的棋局,才剛剛開始落子。而黑風山脈深處,那朵神秘的往生蓮,或許就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