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蒙蒙亮,刺骨的寒風依舊呼嘯,但陳守耕父子四人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。
懷揣著用破布包裹的虎皮、虎肉、虎骨,以及副本中得到的獎勵。
他們互相攙扶著,拖著疲憊虛弱的身體,一步步挪回漁陽村。
陳守耕懷里還揣著那盞青銅燈臺,它被裹在最里層,緊貼著他滾燙的心臟。
血腥味和濃重的疲憊感無法完全掩蓋。
當他們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院門時,住在隔壁的寡婦劉嬸恰好出來倒尿盆。
“哎喲!守耕,你們爺幾個這是……”
劉嬸眼尖,一眼就看到了陳星河身上滲血的破布條。
以及他們扛著的那一大坨用破草席勉強遮蓋、卻依舊有暗紅色血水滲出的東西。
那濃重的腥氣,顯然不是尋常家畜。
她這一嗓子,如同在平靜的死水里砸了塊石頭。
陸陸續續幾個早起拾柴或打水的村民圍了過來。
當陳守耕示意兒子們放下草席包裹,露出那猙獰碩大的虎頭和那些切割痕跡明顯的虎肉時。
整個村口都炸開了鍋!
“老…老虎?!”
“我的老天爺!這么大一頭!”
“守耕,你們…你們打死的?”
“這…這不可能吧?就憑他們爺四個?”
羨慕、震驚、難以置信,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,在村民的臉上交織。
陳守耕強忍著身上的疲憊和虛脫感,臉上擠出幾分僥幸和后怕。
他按照路上反復演練的說辭,嘶啞著嗓子開口,聲音不高,卻能讓所有人都聽見:
“撿…撿的,昨兒后晌,想去北坡老林子里碰碰運氣,看能不能找點凍死的野物。”
“結果就在鷹嘴崖下頭的雪窩子里,看到這大家伙,像是跟熊瞎子干了一架,腸子都拖出來了,還沒死透,兇得很!”
“我們爺幾個…也是豁出命去,用頂門杠和柴刀,趁它動不了,才…才把它弄死,差點…差點就回不來了。”
這番說辭漏洞不少。
鷹嘴崖離村子很遠,大雪封山,他們幾個人怎么去的?老虎和熊瞎子搏斗兩敗俱傷?
這概率也太小了…
但巨大的虎頭擺在眼前,身上的傷也做不了假。
最重要的是,村民們很難想象,就憑陳守耕家那點破銅爛鐵和餓得發暈的力氣,能正面搏殺一頭兇猛的老虎?
撿漏,似乎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釋。
“嘖嘖,這運氣…真是祖墳冒青煙了!”
“守耕哥,這下可好了,虎皮、虎骨、虎肉…能換不老少錢糧呢!”
“哼,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撿的…”
不少村民滿是羨慕。
一個尖酸的聲音響起,是村里有名的懶漢張麻子,他三角眼滴溜溜轉著,在虎尸和陳守耕臉上掃來掃去,充滿了懷疑。
“別是偷了別村哪個大戶人家獵到的吧?小心惹禍上身!”
陳守耕心里一緊,面上卻露出憨厚又惶恐的表情。
“張麻子,這話可不能亂說,真是撿的,你看這傷,還有星河身上這傷…”
“偷?我們哪有那本事啊!”
陳大山也甕聲甕氣地說:“麻子叔,不信你去鷹嘴崖下看看,那雪地里還有好大一灘血呢!”
眾人的目光在虎肉和陳星河手臂上的傷痕上來回逡巡,大部分人的疑慮被壓了下去。
張麻子撇撇嘴,沒再吭聲,但那懷疑的眼神并未消散。
陳守耕知道,光是解釋不夠,他深吸一口氣,對圍觀的村民大聲道。
“鄉親們,這老虎肉多,我們一家也吃不完,天寒地凍的,放久了也糟蹋。”
“都是鄉里鄉親的,大家日子都不好過,大山,星河,拿刀來,給叔伯嬸子們分分。”
此言一出,人群瞬間沸騰了!
虎肉啊,這可是難得的葷腥,在這青黃不接、餓殍遍地的冬天,簡直是救命的東西。
“守耕,仁義啊!”
“謝謝守耕哥!”
“老天保佑你們家!”
陳大山和陳星河在父親指揮下,用柴刀開始分割虎肉。
陳守耕特意給家里有老人孩子的、關系尚可的多切一點。
尤其給借他武器的王瘸子切了幾塊上好的腿肉,還送了一根虎骨用于補償。
畢竟為了獵殺老虎,不但草叉被咬碎了,就連那把柴刀也砍得卷刃了。
看著村民們捧著分到的虎肉,臉上洋溢的感激和滿足,陳守耕知道暫時穩住了。
用吃不完的虎肉換來了暫時的民心和合理性,也多少沖淡了張麻子之流的懷疑。
打發走千恩萬謝的村民,關上破舊的院門,陳守耕才真正松了口氣。
疲憊如潮水,但他沒有休息,立刻指揮兒子們處理剩下的虎肉,該腌的腌,該藏的藏。
那盞青銅燈臺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柴房最隱秘的角落深處,上面壓滿了雜物。
接下來幾天,陳家破屋里彌漫著久違的肉香。
陳星河的傷勢在肉食的滋養下,恢復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許多。
那株珍貴的靈芝,陳守耕也將其切片煮了水分給孩子們喝,希望能補補元氣。
而虎皮和虎骨,則被他拉到鎮上賣掉,換來的銅板購買了糧食、物資和傷藥,以及一把嶄新的柴刀。
就這樣修養了幾天,見孩子們恢復的差不多了,陳守耕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實施他心中的計劃。
這天夜深人靜,確認門窗緊閉后,他將三個兒子叫到床上。
昏黃的油燈下,陳守耕的神情莊重。
他壓低聲音,帶著一絲敬畏:“娃兒們,還記得爹在炭窯里說的話嗎?”
“老天爺給了咱仙緣,那石頭叫靈石,那丹藥叫造化丹,爹腦子里還多出來一門修仙的功法。”
三個孩子屏住了呼吸,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。
仙緣,這兩個字如同有魔力,讓他們忘記了傷痛和疲憊。
“從今天起,爹教你們練功!”
陳守耕盤膝坐下,努力回憶烙印在腦海中的引氣訣口訣。
一字一句,用最直白的話語,教導兒子們如何靜心凝神。
如何感應天地間那虛無縹緲的靈氣,如何引導其進入身體,按照特定的路線運行。
油燈的火苗輕輕搖曳,破屋里只剩下父子四人粗重或細弱的呼吸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