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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了麻藥之后，自然不是完全沒有疼痛，多少還是會有一些的！”見張輔主動問話，于謙便順口答了一句。
隨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，他回身補充道：“不過，這麻藥也分全麻和部分麻醉。”
“若是部分麻醉者，只有打過麻藥的部位會暫時喪失知覺，若是全麻，雖然會喪失知覺，但也會失去意識，便如醉酒一般，難以活動。”
“故，麻藥只可用于手術治傷，無法用在別處，自然也用不到戰場上！”
“原來是這樣！”張輔有些失望的應了一聲，朱棣眼里方才的神色也淡去了不少。
沒錯，二人在知道麻藥的作用第一反應，就是覺得這東西可以用在戰場上。
因為戰場上影響士兵戰斗力除了戰局，就是士氣，而士氣與士兵是否恐懼有關。
如果麻藥真能讓人不知痛覺的話，那士兵便會喪失恐懼心理，一往無前，不懼生死。
可于謙提起的副作用，就注定了這個想法不現實，不知疼痛雖好，但若是影響活動，那就起了反作用。
所以張輔一聽副作用這么大，頓時就打消了念頭，唯獨朱棣悠悠道：“話雖如此，但此物能減少痛苦，卻也有可取之處。”
雖說不能用在戰場上，但能用在戰后，那就對戰爭有大用，畢竟，處置傷員，也是戰爭的一環。
“說來此物倒有些類似那華佗的麻沸散！”這時楊榮撫須開口道：
“以前看的此人事跡，常有提及其人善用麻沸散，將人刳剖腹背，抽割積聚，又有斷腸滴洗之術。”
“以往見之，總覺此事駭人聽聞，可如今看來，瓊州醫術，應承此道。”
華佗就是東漢末年要給曹操開瓢的那位神醫，其外科手術早于西方一千多年。
只可惜后世無論是外科還是麻沸散都已經失傳，除了少數外科手術事跡之外，幾乎沒有流傳后世。
本來對于華佗的事跡，儒林士大夫大多當為神仙軼事來看，信的不多。
但現在在瓊州看到了麻藥，楊榮這個大學士還是第一時間想起了華佗。
他一提起這話，于謙就回頭一笑道：“先生說得是，華佗正是我瓊州醫術之祖，凡今種種手術，皆是源自于此，不過是叫瓊王復現，傳揚至今！”
“原來是有神醫傳承，怪不得這小......敢以此傳授他人，總不算誤人子弟。”朱棣撫須點了點頭，心中的疑問便消去了不少。
若說這些醫術是來自于他兒子，他就感覺哪里怪怪的，若說是來自于華佗，那他就感覺不奇怪了。
終究是有個來源的，不像是前世宿慧那般神神叨叨，讓人聽了就感覺是假。
幾人談話之間，江宛筠已經拿出了一塊薄布蓋在了朱高煦頭上，拿著特制針線一點點開始縫合傷口。
眼見朱高煦躺在床上，朱棣便開口問道：“老二，頭上疼不疼啊！”
此聲一問出，就聽朱高煦甕聲甕氣的道：“爹，沒事，兒子不疼！”
“臭小子，疼就吱個聲，沒誰笑你！”朱棣有些不悅，他才不關心朱高煦疼不疼，左右就是一點小傷，算不得什么，他主要是想知道麻藥的效果。
眼下縫針畢竟是穿透皮肉，如果縫針都不疼，那這麻藥就真有大用！
朱高煦哪里知道朱棣的想法，被嗆了一句，只得悶聲道：“爹，兒子真不疼啊！”
他此時只覺頭上麻麻的，刺痛雖然有一點，可比雙氧水洗傷口好多了。
“那就無事了！”朱棣聽得這話，頓時放下心來，對左右喚道：“好了，也別擾了人家治傷，都去歇息著。”
于是眾人都拋下了朱高煦，來到了走廊等待，在此處卻見走廊深處一個房間正不斷開關門庭。
一堆小護士來來往往，不時從中端出殷紅的水盆，看著極為駭人。
朱棣見之，知道這是剛才送來醫院的工人，不由感慨道：“如此狀況尚在施救，瓊州醫道果然不凡啊！”
眾人聽著也是連連點頭，在大明，他們哪里見過這等場面！
雖然還沒說將人給治活了，但起碼人家正在施救，而不是放任不管。
只要是在施救，那就還有希望，總比在大明讓你自己回家等死的好。
思慮之間，他又升起了一絲好奇道：“似江姑娘這等大夫，不知瓊州有多少，需要學習幾年？”
初步見到了江宛筠，讓朱棣對瓊州醫學生有了一絲印象，在他看來，這些醫學生至少都是能處理傷口，在軍中也算稀有。
關鍵就在于這種醫學生有多少，需要培養多少年，看看能否推廣。
面對這個問題，于謙給朱棣一個大體的數字：“除了第一批學子之外，醫學生需系統學習四年，實習一年，如今瓊州上下已畢業的醫學生共有一千二百余人。”
“除此之外，醫學院在讀者共有五千四百余人，每年均有千余人可畢業！”
朱棣一聽只需要培養五年，心中便再次一凜，在大明太醫院學徒出師周期至少都在十年以上。
而且這些學徒即便出師了，也需要大量時間去實踐，相較起來，瓊州的培養周期不可謂不短，只有三分之一，且這些學生大多可以獨立進行手術。
如果軍隊中一營三千人配三十個軍醫，那一千二百人就能提供十二萬大軍的醫療！
不要小看這后勤醫療，一場戰爭打下來，有軍醫的軍隊戰損率可能只到沒有軍醫軍隊的三分之一！
這就說明，至少在軍隊后勤醫療保障這方面，瓊州也能遠遠超過大明。
至少大明當前最豪華的鄭和船隊，也難以做到一百人配一名軍醫。
想到此處，朱棣心中不由有些沉重，從永樂七年開始，他已經連續北伐兩次，攻打安南多次。
雖然每一次都是大勝，可死傷的士卒已經數以萬計，這其中固然有戰死的，可大多還是因為戰士卻少妥當的治療，死在了戰后。
相比他手上的精銳，衛所士兵能分到軍醫少之又少，能得到救護的更是稀少。
他已經記不清楚在帳內聽到了士兵哭嚎痛喊之聲，仿佛夢魘一般揮之不去。
如果在大明也有這樣醫學院的話，那能救活多少士卒，少去多少損傷?
“看來回去之后，還得設立醫學院啊！”朱棣喃喃說著，臉上有些惆悵。
似乎在瓊州了解到的東西越多，他就能察覺到大明越多的不足之處，需要盡快追趕！
然則他已經老了，即便現在開始追趕，他又能帶著大明追多遠呢？不知不覺，他心中已是越發愁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