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雪怡沉默了一瞬。
按照規則,她得先問對方她好不好看,對方得回答好看,才能得到她這里的線索,反之,她就會跳樓消失,次日晚上才會再次出現。
但現在的問題是,她沒死成,似乎也不需要死了,也不好直接說線索,陷入了蠻尷尬的境地。
“那個,我好看嗎?”
馬小扁嘴角愣是沒忍住抽了一下。
不是,這都啥時候了大妹子,還想著這張畫得跟女鬼似的臉呢?
算了。
年輕人的小癖好。
尊重。
她沉默半晌,還是對著那張白粉似的臉說出了違心話:“好看。”
王雪怡這才說道:“我被錢教授拋棄了。”
看來是情傷。
但教授這倆字,在這個話題里,顯得有點子突兀。
一般的教授,那年紀至少得30往上了,而王雪怡才大四,剛二十來歲,這年紀差,她真的無法想象這倆是正常戀愛。
就算是正常戀愛,那教授也絕不是個好東西,畢竟這還是在學校,他們之間明顯一個上位,一個下位,關系不平等,戀愛能平等才有鬼了。
“我喜歡錢教授,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,從大一我就跟他在一起,他說過會跟妻子離婚娶我,但他沒有,他喜歡上了別人。”
馬小扁:“?”
出軌就出軌吧,還給整上出軌二重奏了?
這老東西有點東西啊。
“我無法接受!”
“我為他付出了那么多,我以為他是真的喜歡我,我以為我們真的能一輩子在一起,但他不喜歡我了,是我不夠漂亮嗎?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?”
“我不想離開他,我聽說只要穿著紅衣,在404跳下去,就能變成厲鬼,我想變成厲鬼,我想一輩子都纏著他!”
這跳樓的原因,把馬小扁給整沉默了。
這大妹子似乎沒有能藏大案子的智商啊,一番詢問試探后,果然,王雪怡啥都不知道,只是個迷信且執念的頂級戀愛腦。
回家吧,回家吧孩子。
馬小扁嘆了口氣,拍拍她的肩膀,語重心長溫和地勸她:
“同學,你咋能這樣想呢?他辜負了你,你自殺干啥,你去殺他啊。”
王雪怡:“啊?”
“你想啊,你自殺,未必能成為惡鬼,就算是能成為惡鬼,萬物相生相克,他到時候去寺廟求張護身符,你近不了他的身怎么辦?那還咋纏著他?”
“所以啊,還是殺他最合理。”
“如果殺了他,他成了惡鬼,一定會第一時間來纏著你,如果你活得夠久,他報不了仇,指不定生生世世都纏著你,你們這不就今生不棄,又相約來世了?”
“要是他成不了惡鬼呢,你就把他尸體燒成灰,蹲局子也時時刻刻帶在自己身邊,一天泡一杯骨灰喝,骨血相融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永不相離,也算是相守一生了。”
“咋地你都不虧。”
王雪怡懵逼了,秦珊五人也懵逼了。
大約是太懵逼了,一直蒙著被子哆哆嗦嗦的五人,終于是敢探出頭來看一眼了。
一眼就瞅見滿身是血的王雪怡。
她的腦袋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復毆打,腦殼都打扁了,甚至于都能看到被砸成糊糊的腦花,身體上也全是血,隱約能看到她被砸斷了的胳膊和被砍斷了又拼接好的腿……
殘忍,血腥,惡心。
突然,她血糊糊的后腦勺,又長出了一張臉,在沖五人笑:
“我好看嗎?”
這一幕過于驚悚,五人直接被嚇傻了,精神污染再次上漲,她們連忙繼續蒙上被子繼續裝死,等稍稍緩過來后,她們才震驚地發現,小老板離詭異那么近,且一直看著詭異,竟一點被污染的跡象都沒有。
不愧是全服排名第一的大神!
“這,這不太好吧?”王雪怡倒是想這樣干,但她殺不了錢教授。
話音剛落,馬小扁反手就是一比兜:“我敢說,你還真敢聽啊?你知不知道這是哪兒?這可是大學,好不容易才考上985,你還真甘心為個老男人毀了自己一輩子啊?”
還是個出軌找小三,又拋棄小三再找小三的老男人。
這玩意兒剁碎喂豬,豬都不吃。
接下來,馬小扁展開了對戀愛腦的全方位教育。
王雪怡想給線索,都插不進去嘴,等到馬小扁口渴喝水的時候,她才終于說道:
“請幫我找回我的情書。”
“什么?”
“聽說半夜12點寫情書,就能跟心愛之人長長久久,三年前,我寫了一封,就放在三號實驗樓608,如果你能幫我找回情書,那就是上天要斷了我們的姻緣,我就不喜歡他了。”
媽耶,這大妹子從哪兒聽來的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傳說?
還半夜寫情書,瘆人得很。
馬小扁不想去找啥情書,但不找,這死丫頭保管還得跳樓。
“幫你找,你就不跳樓了吧?”
王雪怡抬眸,看了她良久,眼底情緒不明,卻還是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“今兒確定不跳了?”
“嗯。”
馬小扁放心了,和藹的面色消失不見,叉腰就是一頓罵:
“既然不跳樓了,現在把你臉上這些玩意兒給我擦干凈了!大晚上,頂著這樣一張臉四處晃,你是真不嫌膈應!”
王雪怡臉上不是白粉,是血,糊了一臉的血,不擦,不是不想擦,是她已經死了,擦不了。
馬小扁可不管她顧慮啥,直接拿起一旁的洗臉巾,像村口大嬸兒給娃娃擦臉一樣,一手托著王雪怡的后腦勺,一手拿著帕子狠狠地搓啊搓啊搓。
還真給她搓干凈了,臉上沒血了,只剩下青紫紅腫的臉。
王雪怡看了一眼鏡子,愣了好半晌。
“這看著才對勁了。”馬小扁點了點頭,打著哈欠爬上床,“今晚你跟我睡。”
不然這死丫頭換個地兒跳,她都沒地兒說理去。
說完,也不管王雪怡答應不答應,直接把人拎上了床。
王雪怡側著身體,看了馬小扁的側臉許久,還是輕聲道:“請務必,在中午12點去。”
否則,會死的。
“好。”馬小扁隨口答應下來。
下一瞬,本來空白的床頭,開始滲出鮮血,鮮血匯聚出了五號床的名字:
王雪怡。
她就是當年,第一個死在404的女生。
*
次日八點,樓下保安亭里,守了一整夜的陳時序,戰戰兢兢地盯著時鐘。
八點換班,他是一秒都不敢早走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
有人敲響了保安亭的窗戶。
“該換班了。”
終于換班了,陳時序松了口氣,多往窗戶外看了兩眼,確認是個人后,點了點頭,打開門走了出去。
剛走出去,一根棍子從他后脖頸敲下去,陳時序當場昏迷,被拖著往三號實驗樓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