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林一行六人蹬著自行車,很快就駛離了圣伊西德羅村的范圍。
那杯提神飲料的余味還在他嘴里盤旋,苦澀中帶著一股焦糊氣,讓他時不時就想吐舌頭。
他是真沒喝過這么難喝的咖啡啊......
鄉間的小路顛簸不平,車輪壓過碎石和土塊,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,莫林一邊騎行,一邊將一部分注意力集中視界左上角的小地圖上。
也許是因為看到了營部軍用地圖的信息,莫林自己的‘系統地圖’中,也更新了地圖信息。
前方一直到塞維利亞的區域眼下已經能看具體信息,只不過還有一層半透明的‘戰爭迷霧’所遮蓋。
隨著他們前進,前方那層代表著未知道路的戰爭迷霧,正以他們為中心,緩緩向外退散,露出更清晰的地形細節。
這感覺很奇妙,就像是在玩一款即時戰略游戲,親自操控著偵察單位去探索地圖。
“都別光顧著埋頭趕路!”莫林壓低聲音提醒身后的人,“多看看路兩邊的林子和高處,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告訴我!”
“是,長官!”鮑曼下士立刻回應。
其他人也紛紛抬起頭,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。
他們只當這是排長出于謹慎的常規命令,卻不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視線,都在為莫林的提供著寶貴的信息,刷新小地圖上的內容。
在此前的戰斗中,莫林已經大致發現了這個‘系統地圖’的信息更新方式。
那就是所有出現在友軍視野中的單位,都會在地圖上顯示出來,不管友軍自己有沒有注意到或者認不認識。
你看,在‘外掛’這方面,系統地圖確實做得比較到位......
而莫林他們此行的第一個目標,是地圖上標注的下一個村落,名叫阿爾科萊亞。
莫林的計劃是先到村子外圍偵察一番,如果安全,就進去看看情況,順便也讓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偵察小隊磨合一下。
然后再視情況,往塞維利亞的方向去偵查一番。
或許是運氣不錯,這一路上風平浪靜,連個鬼影子都沒碰到。
在距離阿爾科萊亞村還有兩百多米的地方,莫林抬手打了個手勢,所有人立刻心領神會地減速停車。
“下車,推著走,找地方藏起來。”
他們推著自行車拐進了路邊一片茂密的樹林,將車子小心地放倒在灌木叢后,又用些許樹枝和落葉做了簡單的偽裝。
“都記住這個位置,”莫林指了指不遠處一棵看著像被雷劈斷的枯樹,“待會我們還要撤回這里!”
他擰開水壺喝了一口,示意其他人也抓緊時間補充水分。
短暫休整后,六個人端著步槍,呈一個松散的隊形,開始向村子的方向摸去。
莫林走在最前面,他的眼睛在村口和周圍的房屋之間來回移動,手指則習慣性地搭在扳機護圈上。
他回頭看了一眼,發現鮑曼下士和其他幾名士兵,都將自己的食指扣在扳機上,一副隨時準備開火的架勢。
他心里頓時一緊,連忙做了個手勢,讓眾人停下。
“手指都從扳機上拿開,放到護圈上!都給我記住了!”
他用氣聲嚴厲地說道:“我可不想因為哪個混蛋腳滑走火,打中我的屁股!或者把我們所有人都暴露了!”
聽到莫林的話,幾名士兵雖然有些不習慣,但還是立刻照做了。
眾人貼著土墻的陰影,小心翼翼地潛入了村子。
出乎意料的是,村子里一片祥和。
幾個孩童在土路上追逐打鬧,不遠處的井邊,有婦人正在洗衣聊天,甚至還能看到幾個老人坐在自家門口,懶洋洋地曬著太陽。
這里感受不到絲毫戰爭的陰霾,仿佛他們闖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。
這反常的平靜,讓莫林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。
他決定找個村民問問情況,這也屬于偵查科目當中‘民事偵查’的一種。
莫林朝鮑曼下士使了個眼色,后者會意,上前攔住了一位正扛著鋤頭經過的老農。
不過出人意料的是,這老農看到他們這些拿槍的士兵,除了有些驚訝外,似乎并不感到驚慌。
鮑曼下士指了指塞維利亞的方向,又比劃了幾個手勢,嘴里蹦出幾個并不是薩克森語的單詞。
老農看著這個高大的外國士兵,滿臉都是茫然和困惑,嘴里用另一種語言嘟囔著什么,雙手連連擺動。
“長官,我說的阿拉貢語他聽不懂......”鮑曼下士無奈地回頭。
“你確定你說的是阿拉貢語?”
“......”
莫林皺了皺眉,又看向其他人。
眾人紛紛搖頭,表示除了排里幾個軍官會些簡單的對話外,他們這些大頭兵都不會阿拉貢語。
這下麻煩了。
就在莫林準備放棄,打算先在村里轉一圈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時,那老農又對著他說了一長串話。
奇異的事情發生了。
這一次,老農口中那些急促而陌生的音節,在傳入莫林耳中的瞬間,仿佛被自動翻譯了一般,他竟然完全聽懂了對方的意思。
“如果你們是在找那些黑衣服士兵的話,他們已經離開好一陣了......”
莫林愣住了。
他下意識地張開嘴,一段流利的阿拉貢語就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。
“老鄉,您的意思是村子里之前有那些黑衣服的士兵?。”
話一出口,不僅對面的老農愣住了,莫林自己也愣住了,就連他身后的鮑曼下士等人都瞪大了眼睛。
“誒,少尉,您這不是會說阿拉貢語嘛......”
緊接著,一股龐雜的記憶碎片涌入他的腦海。
那是在薩克森帝國首都德累斯頓,燈火輝煌的宴會廳里,這具身體的原主正端著酒杯,用流利的阿拉貢語和一位來薩克森留學的阿拉貢貴族小姐**;
在某個藝術沙龍,他又用高盧語和一位畫家夫人討論著最新的畫作;
甚至還有在維也納的假期,他用蹩腳但足夠勾搭侍女的當地語言;
原來,這具身體的原主——那個被馬肯森將軍評價為‘被酒精泡軟骨頭的家伙’。
為了在和平時期于各國上流社會的酒會和沙龍里獵艷,竟然真的下苦功學了這么多門外語。
對那個花花公子來說,語言不是知識,而是通往不同風情溫柔鄉的鑰匙。
“媽的,這是個人才啊......”
莫林在心里默默給原主點了個贊。
雖然動機不純,但這技能在眼下,簡直是神技。
“您會說我們的話?”
老農聽到這流利的阿拉貢語后也變得有些驚訝。
“會一點。”
莫林定了定神,繼續用阿拉貢語問道:
“所以您知道那些黑衣士兵,有多少人,朝哪個方向走了嗎?”
“就在一個小時前吧,差不多有好幾百人從村子東頭過去了,鬧哄哄的,還搶走了村里好幾只雞!”
老農抬起滿是褶皺的手,指向了塞維利亞的方向:“就往那邊去了。”
得到了關鍵信息,莫林又和善的問了幾個關于村子和周圍地形的問題。
老農都一一回答了。
最后,莫林讓鮑曼下士交出了一條沒吃完的黑面包,塞到了老農的手里。
“打擾了,老鄉。”
說完,他便帶著人迅速退出了村子。
回到林中藏車點,鮑曼下士再也忍不住了,當然不是為了面包的事......
他湊過來,臉上滿是崇拜。
“長官,您竟然還會阿拉貢語?天哪,您是怎么學會的?”
莫林總不能說是為了泡妞學的,只能清了清嗓子,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。
“略懂略懂,軍校的必修課而已。”
他隨口胡謅了一句,然后立刻轉移了話題,表情變得嚴肅起來。
“情況有變,有一支數百人的王**部隊,一個小時前剛從這里離開,往塞維利亞的方向去了。”
莫林攤開簡易地圖,指著上面的一處。
“但現在不清楚他們是直接返回塞維利亞了,還是打算在外圍進行伏擊,所以我們還需要再往前方偵查一段距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