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人本來在挖地基,剛湊過來,聽到這話都沒吭聲。
但老鐘叔可不慣著他,開口就罵了回去。
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李宏遠,你在部隊天天吃屎啊,回來就怪這個怪那個!你也不看看你老娘是個什么東西,說她是攪屎棍子都抬舉了!
“就會站著說話不腰疼,嫌棄桂花伺候的不好,有能耐以后你在家伺候!”
李宏遠被懟的臉黑,平時他手下也管著百十號人,只有罵別人的份兒,哪有被人這么指著鼻子呵斥的。
但老鐘叔從小看他長大,又是支書,德高望重。
他敢罵回去,全村就敢用唾沫星子淹死他!
“老鐘叔……我不是想罵桂花。但我娘畢竟是長輩,就算哪里不好,她也該忍著些。”
“憑什么啊?”老鐘叔火冒三丈。
“就憑你娘歲數大?憑你娘生了你這個沒良心的?你也不看看,十幾年了,你回來幾趟?桂花沒把你娘餓死,都已經不錯了!你還有臉罵桂花,誰給你的資格?”
李老太舍不得兒子挨罵,跳了起來,滿地亂蹦。
“鐘苦生,打年輕時候起,你就跟吳家那個殺千刀的,穿一條褲子。現在那個殺千刀的死了多少年,你還護著他閨女!你這支書當的偏心眼,我不服!我要去公社告你!
“我兒子是戰斗英雄,你欺負英雄,就是欺負組織!”
“告,你去告!”老鐘叔根本不怕。
“你不告,我還要去告呢。誰家戰斗英雄跟嫂子搞一起啊,誰家戰斗英雄不養媳婦孩子,誰家戰斗英雄的娘蹲笆籬子啊!
“你們你娘倆兒就是倆饅頭拍巴掌,沒一個好餅!”
村里人也都是臉色不好,幾步挪過去,站在了老鐘叔身后。
顯然,如果李老太敢放肆,他們絕對會幫老鐘叔。
李宏遠想起這次回來的目的,忍了又忍,抬手給老鐘叔和村里人敬禮。
“老鐘叔,各位鄉親,我娘糊涂了,我也很長時間沒看見她,突然聽她說受了欺負,就沒忍住脾氣,鬧了誤會。
“這么多年,多謝大伙兒照顧我娘,我心里肯定領情。”
這還像句人話!
村里人臉色好了一些,但依舊不吭聲。
“哼!”老鐘叔可不好糊弄,瞧著李宏遠就像進宅子的黃鼠狼,沒安啥好心。
“說吧,你突然回來為了啥?”
李宏遠不等答應,吳桂花就騎車回來了。
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,隔壁趙大娘幸災樂禍嚷著。
“桂花,小軍爹回來了!哈哈,你打婆婆的事兒可瞞不住了!”
“我不但打婆婆,我還打嘴臭的老賤人!你要不要試試?”
吳桂花一個眼神兒都沒分給她,皺眉打量李宏遠,然后喊了吳大勇小聲說了幾句。
吳大勇滿頭霧水,但還是過去扯著李宏遠去了他家。
李老太有人撐腰,就像剛澆過水的茄子苗,立刻揚巴兒起來了。
“小賤人,我兒子回來了!我把你那些缺德事都說了,你就等著挨揍吧!這次,你不跪下把腦袋磕出血,我絕對不會原諒你!”
吳桂花撇嘴,把三輪車推到了空著的柴火棚子里,然后開始活動手腳。
村里人看的發懵,老鐘叔倒是猜到一些,剛要勸幾句,吳大勇已經帶著李宏遠回來了。
李宏遠換了一身半舊的粗布藍棉襖,摘了軍帽,沒了剛才的威武英氣。
吳桂花湊上前,仔細看看,滿意點頭。
“這就行了,沒啥負擔了!”
李宏遠聽不明白,但下一秒,熟悉的巴掌又到了眼前!
“啪!”
“我今天正好氣兒不順,還要謝謝你回來當沙包!”
“啪啪!”
“老娘好不容易找的工作,說沒就沒了!”
“啪啪啪!”
“一次二十塊錢,能買多少糧食啊,夠我賣兩次血了!”
“啪啪啪啪!”
“我又不能見死不救,真是憋屈!”
李宏遠被打懵了,在部隊挨揍,是他和嫂子被抓住了。如今他可沒犯錯!
“你瘋了,吳桂花!”
他扭身躲了一下,就要打回去。
可吳大勇早就抱了他的胳膊,拼命拉架。
“哎呀,宏遠,宏遠!你是爺們兒,別跟老娘們一般見識。有話好好說!”
“對,有話好好說!”
老鐘叔也趕緊要扯開吳桂花,只不過,他歲數大了,手上沒什么力氣,反倒擋住了李宏遠踹出去的腳。
村里人左看右看,總算看明白了。
“哎呀,哎呀,別打了。”
“就是,一家人可不興這樣。”
李老太剛才還囂張呢,轉眼就發現兒子被“包圍”了。
“兒子,兒子!救命啊,來人啊,打死人了!”
越來越多的村里人被喊了過來,李家院里院外被堵的水泄不通。
老鐘叔也怕鬧出大事,趕緊吆喝大伙兒散開。
但李宏遠剛養好沒多久的臉,已經又變成了豬頭。
吳桂花狠狠捋了一下頭發,拍打兩下棉襖,總算出氣了。
感謝李宏遠!
李宏遠紅著眼睛,偏偏吳大勇還跟著火上澆油。
“哎呀,對不住,宏遠兄弟。我是怕村里埋汰,弄臟你的軍裝,幫你換一身兒。可沒想到桂花姐要打你啊!
“你別生氣,桂花姐這是敬重軍人,要提倡,是不是?”
“是個屁!”
李宏遠狠狠甩開他,指著吳桂花大罵。
“吳桂花,你就是個潑婦!我當初瞎了眼,才娶了你回來!動不動就打人,你當我不敢還手,是不是?”
吳桂花甩甩手腕子,一萬個不屑。
“到底是誰瞎了眼睛?當初是你求著我爹,我爹把我嫁給你的!你家窮的西北風都喝不飽,大冬天的,全家都湊不出一條好棉褲,要不是娶了我,你們一家子早就餓死凍死了!”
李宏遠被揭了老底兒,臉色臊的通紅。
這也是他不愿意回村的原因,在部隊,他是營長,回到南大洼,好像永遠都是那個低人一等的盲流子!
“離婚,吳桂花,我要跟你離婚!你不孝順婆母,不照顧孩子,動手打人,你不配做軍嫂!”
“呦呵!”吳桂花不但不生氣,反而眼睛亮晶晶。
“你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!十幾年回家一次,就是為了拋棄我這個糟糠妻,然后去跟你嫂子名正言順睡一個被窩啊!
“不對啊,你這人最自私,應該是兩頭兒都想占著坑啊!一邊有我當牛做馬伺候你老娘和孩子,一邊你還能和寡婦嫂子甜蜜蜜。怎么突然要離婚了?
“不會是你把寡婦嫂子的肚子搞大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