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六不舒服,韓舒宜提前告退,抱著孩子回宮。
小六都是快六歲的孩子,抱在懷里沉甸甸的,韓舒宜不得不使出渾身力氣,才能抱著不晃動。
孟庭禎起初還別扭的掙扎兩下,最后沒抵抗過血脈壓制,被鎮壓了。
回宮后,韓舒宜把人放到小榻上,吩咐這幾天讓人飲食清淡些,免得腸胃繼續不舒服。
小孩子就是這樣,容易不知道饑飽,貪嘴。太醫們開的宮廷秘方,都是讓餓兩頓。
不過韓舒宜可舍不得,小兒夭折多就兩個因素,餓的,還有含鉛的安神湯。
餓的抵抗力低下,含重金屬的安神湯,“雙管齊下”,不噶都難。
能活下來的,身體素質都遠超常人。
晚上用餐時,桌上琳瑯滿目,小六面前就一碗清粥,頂多加點肉丁,吃的他愁眉苦臉。
他又不好說,之前的嘔吐是裝的,只能自食其果了。
寡了三天,感覺自個都能吃掉一頭牛的小六,趁娘不備,偷偷溜到了皇子書房。
皇子書房停用十余年,也就是二皇子開始啟蒙后,才啟用的。
這兩年,都是二皇子和他的伴讀獨享最頂尖的教育,最淵博的師傅。
不過,四皇子和五皇子快到年紀,秋天就要入學了。
上不上學的,對孟庭禎來說無所謂,不過來混混日子,也不要緊。
他趴在窗戶邊,看著內室的二哥慢慢研墨寫字,耐性極好,一寫就是一整篇,都寫完了才停筆,露出欣賞的笑。
“六弟還好?”
“我是還好了,不過餓了兩頓。”孟庭禎小聲抱怨著,講起之前的遭遇,小孩子的意氣溢于言表。
二皇子聽著他抱怨,反而含著笑。
平凡瑣事,聽著也是有趣的。
二皇子的伴讀在外敲門,得到允許后推門而入,見到小六后,草草行禮。
孟庭禎不動聲色,他知道這是程家大房的三公子,程博南,也是二皇子的表弟,兩人關系可親密著。
程博南自恃是程家嫡出,他的父親跟皇后是一母同胞,向來都是眼高于頂,看不起旁人的。
不過孟庭禎沒必要為些許小事,而動怒,反而傷了跟二哥的情分。
他仰起頭,看著程博南端的東西,天真道,“這是什么?”
程博南草草回答,“安神湯。”
二皇子揉著額頭,“是啊,最近是太忙了,不太舒服。”
他端起安神湯,又放下,大概是覺得湯太燙。
孟庭禎屏著呼吸,可算是懂了,后來為什么二哥會染上頭痛病,原來是打小就積累的。
這一碗碗的湯藥下去,人卻得不到休息,長期下來,能不演變成頭痛病嗎?
他附耳,輕聲道,“二哥,少喝安神藥,喝多了更不舒服。”
“為什么,太醫都說這些東西喝了無礙的。”
那些老油條,怎么肯說實話的?恨不得之乎者也,云里霧里,繞圈把人繞暈。
孟庭禎腹誹后解釋道,“累著就會頭痛啦,代表二哥該休息了,休息好就不痛了。喝藥安神,等于一邊累一邊繼續做事,當然會繼續疼了。二哥不如停下手里事,好好休息三天,沒準就好轉了。”
重點是,別再喝那倒霉的安神藥了!
二皇子勾起一個苦笑,“我盡力。”
想要功課出類拔萃,自然要在背后下苦功,壓得住伴讀們才行,二皇子不得不在背后付出更多努力,熬夜趕工。
孟庭禎又強調了一次,這才離開書房。
路上,還碰到了過來蹭課的四哥五哥。
四皇子母妃是常年禮佛的福容華,五皇子的母妃更是小透明,兩人抱團取暖,對于孟庭禎這樣的寵妃之子,是嫉恨又羨慕的。
而孟庭禎能處之泰然,對于兩位兄長都揚起微笑,“四哥五哥好。”
然后揚長而去。
四皇子在背后狠狠盯著老六,眼中直冒兇光。
五皇子扯他一把,示意這里人多,別沖動。
孟庭禎溜回嘉寧宮,自覺做了好事一件,更加舒爽,覺都睡的更香了。
直到一天,有人夜敲宮門,聲音急促。
嘉寧宮人被吵醒,開門后才發現,是何歡何總管的徒弟,何高。
“皇上傳賢妃娘娘和六皇子,去經綸閣面圣。”
“知道了,稍后就到。”
清云應了聲,連忙去給韓舒宜穿衣梳洗。
韓舒宜起身快速整理,一邊想,深夜,還要叫上小六,只怕是大事啊。
面對睡眼惺忪的小六時,她還能撐著安慰,“別慌,咱們去去就回。”
小六揉揉眼睛,打著哈欠,眼皮快闔上,心底卻想,到底什么事,連天亮都等不得,非要趕著把人叫去。
幾人趕到經綸閣,發現此處燈火通明,宮人進進出出,還有好幾個太醫圍在窗前,皺眉不語。
皇后正抽噎著,默默流淚,坐在床頭。
床上是沉睡的二皇子,面色蒼白,夢中還皺眉。
見她過來,皇帝松口氣,讓何歡出來解釋。
何歡糾結后道,“今日入夜前,奴才過來給二皇子送東西,剛好發現二皇子意外昏迷,倒在床前。奴才急招太醫,請來皇上皇后,還問了伺候二皇子的伴讀,二皇子是否有異常。二皇子的伴讀,程家三公子便說,前些日子,六皇子跟二皇子說過話,聊過安神藥,懷疑是安神藥的問題。所以皇上才把娘娘和六皇子請來的。”
皇后發出一聲悲鳴,“稚子無辜,先救醒宴兒啊!”但字字句句,都是指明是賢妃暗害二皇子。
她小聲抽泣著,傷心撲到床邊。
被她指責,韓舒宜已經習慣,福身后說,“今日小六閉門不出,沒踏出嘉寧宮一步。敢問何公公,程三公子說的前些日子,到底是何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