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草如刀,割裂著肌膚。
林夕不顧一切地在半人高的枯黃草海中奔逃,肺葉如同破風箱般劇烈抽動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。身后的咒罵聲和追趕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,越來越近,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。
“小賤人!看你往哪兒跑!”刀哥的怒吼聲幾乎就在腦后。
她甚至能聽到那瘦高個撥開草叢的嘩嘩聲,以及他因手臂受傷而發出的粗重喘息和惡毒詛咒。
不能停!停下來就是死!
她的目光瘋狂掃視著前方。必須利用環境!必須給他們制造麻煩!
忽然,她注意到前方不遠處,亂石堆旁生長著一大片葉片邊緣帶著尖銳鋸齒、莖稈上布滿細密絨毛的深褐色藤蔓——鐵線藤!而且是野生狀態,長得異常茂密糾纏!
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!
她猛地改變方向,朝著那片鐵線藤沖去!在即將沖入藤蔓叢的瞬間,她身體猛地向下一矮,幾乎是貼著地面,利用嬌小的身材從相對稀疏的下層縫隙中鉆了進去!
同時,她的左手看似無意地、極其快速地在幾株長得最為粗壯、韌性極強的鐵線藤根部拂過!
意識在瞬間連接空間——收取!
唰!
那幾株最礙事、最能阻礙行動的鐵線藤瞬間消失,被她收入空間,原地只留下一點輕微的拉扯痕跡和翻起的細微塵土。
而這一切,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,被她奔跑的動作和揚起的塵土所掩蓋。
“鉆進去了?自尋死路!”緊追而來的刀哥見狀,獰笑一聲,不疑有他,仗著身強力壯,直接蠻橫地撞向那片看似茂密無比的鐵線藤叢,準備強行開出一條路!
他想象中的劇烈阻礙并未出現!
就在他撞上去的剎那,那原本糾纏密實的鐵線藤叢,因為失去了幾處關鍵的支撐和糾纏點,結構突然變得極不穩定!
刀哥收力不及,一個趔趄猛地向前撲去!與此同時,周圍被牽動的藤蔓嘩啦一下反彈抽打回來,那些帶著尖銳鋸齒的葉片和布滿毛刺的莖稈,劈頭蓋臉地抽打在他的臉上、手臂上!
“哎喲!操!”刀哥猝不及防,臉上瞬間被劃出幾道血痕,火辣辣地疼,眼睛也被毛刺扎得生疼流淚,腳步頓時亂了一下。
跟在他身后的瘦高個更倒霉,他正捂著手臂傷口,視線本就受阻,根本沒看清前面的變故,直接一頭撞在了因刀哥拉扯而劇烈晃動的藤蔓上,傷口被粗糙的藤蔓狠狠摩擦,頓時痛得他慘叫一聲,動作又是一滯。
“媽的!這鬼藤子邪門!”刀哥氣得破口大罵,手忙腳亂地撥開纏人的藤蔓。
就這短短一兩秒的阻滯和混亂!
已經足夠!
林夕如同靈巧的貍貓,早已從藤蔓的另一側鉆了出來,頭也不回地繼續向著更深處、地形更復雜的荒草叢和小樹林交界處亡命飛奔!
她成功利用了環境的障礙和空間的瞬間收取,制造了一個短暫的陷阱!
但這還遠遠不夠!身后的追趕聲很快再次逼近,而且因為被耍而變得更加暴怒!
“老子要撕了你!”刀哥的咆哮聲充滿了氣急敗壞。
林夕的腦子飛快轉動。體力快要耗盡了,速度越來越慢,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追上!
需要更有效的方法阻擋他們!
她的目光掃過沿途的植物。忽然,幾株葉片肥厚、開著不起眼小白花的植物映入眼簾——臭臭草!而且是長得格外茂盛的一大叢!
就是它了!
她猛地撲到那叢臭臭草旁邊,左手再次閃電般拂過——這一次,不是收取,而是引導!
意識瘋狂催動空間里那口生靈泉!將她目前能調動的最多泉水——大概十幾滴的量,混合著一絲微弱的空間黑土氣息,隔著空間,強行“灌注”到這幾株野生的臭臭草根系之中!
這是一種極其大膽的嘗試!她不知道隔著空間能否影響外界植物,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!
做完這一切,她毫不停留,爬起來繼續跑,甚至不惜改變方向,繞著那叢臭臭草跑了個半圈。
奇跡發生了!
那幾株被“強灌”了生靈泉水的臭臭草,像是被瞬間打了興奮劑,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墨綠油亮,植株猛地膨脹了一圈!緊接著,一股比之前她在屋里用泉水催發的還要濃烈數倍、霸道數倍的恐怖惡臭,猛地從它們身上爆發出來!
那味道如同實質的毒氣彈,瞬間彌漫開來!如同腐爛了無數年的尸體混合著硫磺和糞便,濃烈、辛辣、具有可怕的穿透力和刺激性!
剛剛追到附近的刀哥和瘦高個,正好一頭撞進了這惡臭彌漫的核心區域!
“嘔——!!!!”
“咳咳咳!嘔——!!”
兩人幾乎是同時,猛地停下了腳步,眼睛瞬間被刺激得充血流淚,胃里翻江倒海,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,連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!那瘦高個更是因為手臂傷口疼痛和劇烈嘔吐,直接癱軟在地,涕淚橫流,狼狽不堪。
刀哥稍微強一點,但也嘔得臉色發白,頭暈眼花,別說追人了,連站穩都困難。那惡臭無孔不入,粘在衣服上、頭發上,仿佛一輩子都洗不掉!
“毒……毒氣!這死丫頭……會妖法!”瘦高個一邊嘔一邊驚恐地尖叫,徹底失去了追趕的勇氣。
刀哥也是驚怒交加,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強烈的忌憚和恐懼!這接二連三的邪門手段,根本不是一個普通小丫頭能有的!
而此時的林夕,早已借著這寶貴的、用惡臭爭取來的時間,拼命跑出了老遠,身影迅速消失在前方更加茂密、地形也更危險的荒草和亂石深處。
她不敢回頭,一直跑到肺部炸裂般疼痛,雙腿如同灌鉛,實在跑不動了,才一個趔趄撲倒在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后面,整個人癱軟在地,渾身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樣,劇烈地喘息著,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腔。
她側耳傾聽。
身后,除了風聲和荒草摩擦的沙沙聲,再也聽不到任何追趕的腳步聲和咒罵聲。
只有那若有若無、隨風飄來的、令人作嘔的惡臭,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。
她……暫時安全了。
脫力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,望著灰蒙蒙的天空,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,讓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。
但很快,她強行壓下了這些情緒。
掙扎著坐起身,檢查了一下身體。手臂、臉頰被劃出了不少血道子,火辣辣地疼。后背被刀哥抓破的地方也在滲血。渾身骨頭像散了架。
但還好,都是皮外傷。
她撕下還算干凈的里衣布料,簡單包扎了一下手臂上較深的傷口。
然后,她警惕地觀察著四周。這里已經深入荒園深處,靠近那片稀疏的小樹林,地勢起伏,亂石嶙峋,更加隱蔽,但也可能潛藏著其他的危險,比如野獸。
不能再待在這里。得找個更安全的地方躲起來,等到天黑再悄悄摸回去。
她強撐著站起來,小心翼翼地朝著記憶中一個方向挪去——那里似乎有一個小時候原主玩鬧時發現的、隱蔽的小石洞。
一路上,她盡量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跡,心情沉重無比。
家,暫時是回不去了。那些惡徒既然能找到那里一次,就能找到第二次。那里已經不再安全。
她需要一個新的、安全的據點。至少,在擁有足夠實力之前,不能再輕易暴露。
而這一切,都需要力量。
她握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對力量的渴望,從未如此刻這般強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