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時堰正自我陶醉著,突然就被打斷,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“陳部長,怎、怎么了?”
陳明黑著臉,極其嚴肅地問:“你知道這是什么詩嗎?你真的理解它嗎?”
姜時堰愣愣地答:“這首詩寫的是長/征路上不懼艱險。”
“原來你知道啊,那你剛才念的什么?嘩眾取寵,沒有感情全是表演!”
陳明氣得直拍桌子:“你的真情實感呢?你不畏艱險的精神氣呢?”
姜時堰不解,他以前就是這么念的,每次這么聲情并茂地念詩,都會吸引很多女孩子,沈佳期就最愛聽他這樣念……
怎么到了陳明這,就成了嘩眾取寵?
他剛想辯解,沈佳期便上前道:“陳部長,我來試試吧!”
陳明氣得不輕,見到她后終于露出了笑容:“好,你來試試……”
沈佳期一把撞開了姜時堰,然后清了清嗓子,緩緩將詩念來。
沒有刻意的抑揚頓挫,她就這樣輕輕一開口,飽滿的情感便呼之欲出。
戰士們不畏艱險、不怕困難的精神,以及那悲壯又磅礴的氣勢,展現得淋漓盡致。
念完后,現場安靜極了,久久鴉雀無聲。
每一個人眼里都浮現出了戰士們爬雪山、過草地的艱苦場景,不由得濕了眼眶……
直到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,陳明帶頭鼓掌:“好,實在是太好了……我已經很久沒聽到這么打動人心的聲音了。”
經他這一提醒,場下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。
所有的評委老師都激動壞了,給她打出了全場最高分。
文江月含淚地為她拼命鼓掌,聽完佳期的朗誦,她明白自己已經輸了,輸得心服口服。
饒是她用盡渾身解數,也無法達到佳期的高度。
這份噴涌的磅礴之力、由內而外的爆發力,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,不可能擁有的。
佳期才18歲,她是怎么做到的?
文江月想不明白,心里只有兩個大寫的:佩服!
邊上的姜時堰,始終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,不可思議地瞪著沈佳期。
怎么可能……
沈佳期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?
她明明是個什么都不懂,什么都不會的廢物,別說播音主持詩朗誦了,以前說話都帶著點泥土味。
短短一段時間,她竟像變了個人。
難道……她真是被他傷透了心,變得奮發圖強了?
同樣震驚的除了他,還有臺下的葉昭昭。
葉昭昭瞠目結舌,遠眺著臺上那光芒盛放的身影。
先前,她還嘲笑沈佳期是個草包,大字不識一個,只會丟人現眼。
沒想到,沈佳期居然識字,不僅看懂了題目,而且還一字不錯地闖過了一關又一關,拿到了全場最高分。
特別是這首詩朗誦,比她聽過的任何一個版本,都更打動人心。
這份超強的感染力,可不是靠技巧就能做到,而是一種他們無法到達的高度和境界!
葉昭昭憤恨地捏著拳頭,沈佳期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,藏得可夠深的……
她甚至暗自慶幸,還好剛才上臺的不是她,不然,她的面子往哪兒擱?
輸給文江月,尚且情有可原。
若是輸給了沈佳期,她以后可真是沒臉見人了!
她愣神的功夫,幾人已經開始在寫新聞稿了。
這可是姜時堰的拿手好戲!
葉昭昭不屑地盯著沈佳期:“你念得好又怎樣,我就不信你還會寫新聞稿。”
她話音剛落,前方,沈佳期便第一個停筆,總共用時還不到2分鐘。
葉昭昭洋洋得意地朝著她二哥說道:“看吧,我就知道,她就是個假把式……”
葉文強嗤之以鼻:“哼,丟人現眼的玩意兒,待會看她怎么下臺……”
沈佳期扣上了鋼筆的筆蓋,看著手中簡單明了新聞稿,這題目也太簡單了吧!
她無聊地看向文江月,文江月正皺著眉頭,一字一句地斟酌著。
另一側,姜時堰則是滿臉自信地寫起了長篇大論。
5分鐘,時間到,所有人都停筆,開始念自己的稿子。
文江月的稿子中規中矩,就是一篇很標準的稿件。
“1975年7月3日,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,我們大興生產隊迎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……”
大家聽著她的新聞稿,挑不出錯處,但也并不出彩,堪堪打了個中上的分數。
接下來,是姜時堰登場。
他拿著自己密密麻麻寫滿兩頁的紙開口念道:“1975年7月3日,當風吹過大興村粒粒飽滿的稻穗,混合著稻香吹進了千家萬戶,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,踏上了田間小路……”
他的稿子極盡溢美之詞,與其說是篇新聞稿,不如說,這就是一篇散文。
散得……幾乎找不到重點。
就像王大媽的裹腳,越裹越長……
聽到最后,領導們都有些犯困打瞌睡了。
雖說,他這篇稿子用詞華美,想象力也非常豐富,可是,卻被打了中下的分數。
“領導,我不服!”
姜時堰怒氣沖沖地質疑:“我的文章這么優美動聽,讓人陶醉,你們憑什么給我打低分?”
陳明用鋼筆敲了敲桌面:“姜同志,我們這是招村廣播員,而且,你們的主題是,鼓勵大家下地干活,提高大家的干事熱情,你寫的是啥?酸不拉幾的。”
“你這些優美的辭藻,老鄉們能聽明白嗎?能提得起勁嗎?”
這時,鄉親們紛紛起哄:“是啊,念的什么玩意,比我老太太的頭發還長,聽得人直打哈欠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可不是嗎?娘們唧唧的,沒吃飽飯嗎?”
“你們……你們侮辱我!”姜時堰羞憤難當。
陳明趕緊開口:“行了,我知道你文采好,文筆也很不錯,但是,你這確實不符合我們的標準啊……”
聞言,姜時堰也啞口無言,一群沒文化的泥腿子、大老粗,他們聽不明白,難道還怪他嗎?
他一扭頭,就見沈佳期毫不掩飾地在嘲笑他。
“呵!就憑你,也敢嘲笑我……”
沈佳期雙手抱胸,笑意更甚:“姜時堰,你故意賣弄文采,本想著驚艷全場,沒想到卻用力過猛,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,你說可笑不可笑?”
似是被她給說中,姜時堰的五官都變得猙獰,氣急敗壞道:“沈佳期,就憑你也配嘲笑我?我倒要看看,你這張薄薄的紙上,到底寫了什么!”
沈佳期鼻息間發出冷笑:“那你可得豎著耳朵,聽仔細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