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望山走到張濤身邊,見他正擺弄著測量土質(zhì)的儀器。
“不用測了,這片土地條件相當惡劣,已經(jīng)遠遠超出我們的預(yù)期。
如果咱們的姜能在這里繁殖,就證明,這個品種十分強韌。
到那時,咱們就可以統(tǒng)一培育姜種,將種植范圍擴大到省西北面的薄土上,造福一方百姓……”
顧望山說的西北面,是他們省里土地最貧瘠,也是最窮的幾個縣。
那的村子只能靠種土豆賺錢,生產(chǎn)種植結(jié)構(gòu)十分單一,如果能引進這批姜苗,也是多了一條謀生的活路。
“所長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張濤激動地擦了擦額邊的熱汗。
“我的意思是,這片土地,我們單位租了!”
“真的!”張濤和沈佳期異口同聲,興奮地對視一眼。
還以為這大領(lǐng)導親自下村,是對這塊土地的重視,必定會挑三揀四、諸多檢測。
沒想到,領(lǐng)導居然這么爽快,不過在地里走了一圈,又摸了摸它的土質(zhì),然后拔出幾根草觀察根莖,然后就……就定下了!
“顧所長,你確定不是因為我那番話,才會勉強答應(yīng)的?”沈佳期不放心地問。
雖然她很缺錢,也很希望將土地出租,可這畢竟是國家的科研項目,花的是納稅人的錢,絕不能徇私。
這種昧良心的錢,打死她都不會要!
顧望山看著小丫頭那正義凜然的神色,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“小丫頭,你看我像個糊涂蛋嗎?”
“工作上的事,我老顧可絲毫不會含糊,你就把心徹底放回肚子里吧!”
“我租你家田地,是因為,你家這塊地有挑戰(zhàn),而且,我也不止租你家的田,我們在別的地方,也有好幾塊試驗田。”
沈佳期聽得一愣一愣的,原來如此……看來,顧所長不是因為同情她,也不是因為輿論騎虎難下,而是她家的地符合試驗標準。
“既然這樣,那還等什么,我們?nèi)ゴ箨犐虾瀰f(xié)議畫押吧!”
沈佳期生怕夜長夢多,一刻也不敢耽擱,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雜草,往路上走去。
“各位叔伯嬸嬸,既然大家都看到了,也知道我沈家冤屈,勞煩大家再跟我走一趟,去村大隊上替我撐撐腰,不然……我一個女孩子家的,被人欺負了,都沒處說理去。”
沈佳期本就白凈的臉上,此刻越發(fā)蒼白。
細長的眉尾向下耷拉著,眼角帶著些許濕潤,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。
這適當?shù)氖救酰⒖碳ぐl(fā)了大家的保護欲。
“沈丫頭,之前是我們不對,我們不該相信那個葉昭昭的話質(zhì)疑你。”
“都是我們的錯!不知道你家過得這么難。”
“你放心,這次我們一定支持你!絕不會讓小人給挑唆。”
先前懷疑過她、阻攔過她的人,腸子都悔青了。
他們這么做,跟那黑心窩的大隊長和村支書有什么兩樣?
當時的沈丫頭,該有多傷心、多難過啊……
大家的臉上都或多或少都呈現(xiàn)出些許愧色,同時也在心里罵慘了葉昭昭。
都怪那個葉昭昭,害他們誤會了沈丫頭。
沈佳期哪里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,自顧自地跳上了小路。
顧望山和張濤緊隨其后,跟著沈佳期和大隊人馬,聲勢浩大地朝著村大隊走去。
辦公室里,葉長河和秦明正說著喜報的事,突然就看到十幾個人朝著院里走來。
其中還有兩個穿得很氣派的生面孔。
“出了什么事?”秦明率先起身,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兩個穿著工裝的男人:“你們是……”
因為田地的事,顧望山對他們可沒什么好臉色,冷冰冰地掏出了工作證,還有單位開的介紹信。
“我是縣農(nóng)科所的所長顧望山。”
“農(nóng)科所!”葉長河一把奪過工作證和介紹信,快速掃視了一眼,確實沒錯,他就是農(nóng)科所的大領(lǐng)導。
他點頭哈腰的,雙手將證件歸還:“什么風把顧所長給吹來了,怎么也不跟我們說一聲,我們好去村口迎接您啊……”
顧望山是搞科研的,最討厭官場上的這一套。
他接過證件,疊好揣進了衣服兜里,禮貌性地朝他們點了點頭:“你們是?”
葉長河笑得滿臉都是褶子:“我是大興村的支書葉長河,這位是我們的大隊長秦明,顧所長快請坐,我馬上給你泡茶。”
顧望山看著葉長河那諂媚的嘴臉,眼底一片嫌惡。
“不必了,既然是兩個話事人,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。
我們今天來,就是為了向你們村租土地的。”
聽到要租土地,葉長河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:“不知顧所長想要租什么田地?我?guī)闳ゴ遄永镛D(zhuǎn)轉(zhuǎn)?”
顧長山讓他不必費心了,他已經(jīng)看過了,打算租下他們分給沈家的那塊荒地搞實驗田。
“什么?”葉長河不自覺拔高了幾個調(diào):“你沒弄錯吧,那塊地它……它不行啊……”
當著眾人的面,葉長河也不敢明說,沈家的那塊地種不出糧食。
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?
他又心急又心虛,像極了蹦跶的大螞蚱。
沈佳期雙手抱胸,好整以暇地靠在門邊:“葉支書,我家的地哪兒不行了,你倒是說出個理由來吧!”
葉長河的臉色憋得通紅,嘴唇都氣得發(fā)紫,將沈佳期拉到一旁:“沈丫頭,現(xiàn)在不是胡鬧的時候,人家可是縣農(nóng)科所的所長,他們是要搞試驗田的,耽誤了實驗,你負得起責嗎?”
到那時,不僅沈佳期得挨批,他和秦明也會受到牽連。
他的緊張跟沈佳期的淡定自若,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沈佳期故作委屈的撇撇嘴:“葉支書,你是對我家的地有意見,還是對我沈家有意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