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德破產(chǎn)后我給鬼怪打差評 第四回：幽冥殿投訴信號差 打工人難為打工人

夜涼如水，周弈牽著（物理意義上的被拽著褲腿）小夭，再次站在了那棵歪脖子柳樹下。

這次他有了經(jīng)驗，深吸一口氣，腳一跺，喊出那句恥度略高的“芝麻閉門！”

天旋地轉(zhuǎn)，光影扭曲。

再次站穩(wěn)時，那光怪陸離、鬼影幢幢的黃泉路78號再次映入眼簾。陰冷潮濕的空氣夾雜著各種怪味涌來，周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小夭倒是顯得自在了許多，小鼻子用力吸了吸，似乎對這“家鄉(xiāng)”的氣息頗為受用，但隨即又苦著小臉摸了摸肚子——這里的氣味聞著多，但能頂飽的“精氣”卻稀薄。

【萬界導(dǎo)航已啟動：正在為您規(guī)劃前往“幽冥通訊營業(yè)廳”的路線。前方直行兩百米，右轉(zhuǎn)，看見一口冒綠光的古井后左轉(zhuǎn)，第三家掛著白色幡子的店鋪即是。】

周弈看著導(dǎo)航，嘴角又是一抽。這地標(biāo)還真是……陰間特色。

他硬著頭皮，牽緊小夭，沿著那由慘白骨頭鋪就的街道前行。兩旁奇形怪狀的鬼怪居民對他們這對活人 小鬼的組合投來或好奇或貪婪的目光，但或許是感受到了周弈身上那破系統(tǒng)散發(fā)出的、極其微弱的“官方”氣息（欠債也是客？），又或許是顧忌著什么，倒沒有誰真的上來找麻煩。

按照導(dǎo)航指示，他們很快找到了那家“幽冥通訊營業(yè)廳”。

店面比忘憂快餐店稍大些，門口果然掛著一面白色的幡子，上面用墨筆畫著一個扭曲的、類似于信號塔的圖案。店里光線昏暗，只有幾個窗口亮著幽綠的光芒，每個窗口前都排著稀稀拉拉的、形態(tài)各異的鬼影。

氣氛壓抑，只有低低的絮語和某種仿佛電流不穩(wěn)的“滋啦”聲。

周弈領(lǐng)了個號——一張觸手冰涼、寫著“甲柒叁”的骨牌，抱著小夭找了個角落蹲著，內(nèi)心瘋狂打草稿。

“等會兒就說……信號不好，托夢老是斷線，要求賠償……”他小聲嘀咕， rehearsing his complaint.

小夭仰頭看他，學(xué)舌道：“信號…不好…賠…飯！”

周弈：“……” 重點(diǎn)抓得很準(zhǔn)，孩子沒白養(yǎng)。

等了仿佛一個世紀(jì)，終于輪到了他們的號碼。周弈抱起小夭，走到那個閃爍著綠光的窗口前。

窗口后面坐著的，是一個臉色慘白、戴著圓圓黑框眼鏡、穿著類似民國學(xué)生裝的年輕男鬼。他看起來無精打采，眼下的黑眼圈濃得像是被人揍了兩拳，面前擺著一個算盤和一本厚厚的、紙頁泛黃的登記簿。

“姓名，死因，業(yè)務(wù)類型。”男鬼頭也不抬，聲音平板無波，像是重復(fù)了千萬遍。

周弈清了清嗓子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(fā)抖：“那個……我不是來辦業(yè)務(wù)的，我是來投訴的。”

“投訴？”男鬼終于抬起頭，推了推眼鏡，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詫異，“投訴什么？投胎名額緊張不歸我們管，找輪回司。”

“不是投胎，”周弈趕緊說，“是投訴你們的托夢服務(wù)！信號太差了！每次托到一半就卡頓，要么就直接掉線，嚴(yán)重影響溝通質(zhì)量！你們這屬于嚴(yán)重的工作失誤！”

男鬼愣了一下，臉上露出一種極其復(fù)雜的表情，混雜著荒謬、同情和一絲不耐煩。他嘆了口氣，壓低聲音：“活人？來投訴托夢信號？兄弟，你沒事吧？你知道維持陰陽兩界的通訊通道多難嗎？能量干擾、怨氣波動、磁場錯亂……有點(diǎn)延遲掉線不是很正常嗎？克服一下。”

周弈被他這敷衍的態(tài)度噎了一下，還沒想好怎么反擊，懷里的小夭忽然探出腦袋，對著那男鬼，用小奶音一字一頓地說：

“哥哥說，信號，差！差評！要賠！”

男鬼的目光落到小夭身上，先是疑惑，隨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，臉色微微變了變。他再次看向周弈，眼神里多了幾分審視：“你是……‘差評師’？”

周弈心里一突，這稱號怎么好像還挺有名？他硬著頭皮：“可以這么理解。用戶體驗極差，必須差評！你們必須給個說法！”他想起任務(wù)要求是“投訴”，差評是最終目的。

男鬼臉上的不耐煩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病相憐的苦澀。他左右看了看，把聲音壓得更低：“兄弟，大家都是打工鬼，何必互相為難呢？不是我們不想搞好信號，實(shí)在是…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！”

他指了指窗外黃泉路盡頭一片混沌的黑暗：“看見沒？‘幽暗之淵’最近能量風(fēng)暴頻發(fā)，沖擊主干道，我們這邊基站受損嚴(yán)重，上面批下來的維修陰德又遲遲不到位，我們拿頭去修啊？現(xiàn)在能維持基本通訊已經(jīng)是我們技術(shù)部同事007用魂力硬扛了！”

周弈：“……” 好家伙，陰間也搞這一套？底層打工人（鬼）何苦為難打工人（鬼）？

這投訴好像有點(diǎn)砸不下去了。

小夭似乎聽不懂這些，只是執(zhí)著地重復(fù)：“賠！飯！”

男鬼看著小夭，又看看一臉尷尬的周弈，像是明白了什么。他猶豫了一下，偷偷從柜臺下面摸出一小截暗淡無光的、像是黑色蠟燭頭的東西，飛快地塞到周弈手里。

“喏，‘殘燭陰氣’，我們平時摸魚時偷偷吸兩口提神用的。不值幾個錢，但給孩子墊墊肚子還行。”他眼神飄忽，小聲道，“投訴……就算了吧？我也是個打工的，你這差評一上去，我這月績效又完了……”

周弈握著那截冰涼的小蠟燭頭，看著男鬼那濃重的黑眼圈和懇求的眼神，再想想自己那負(fù)五百億的巨債和嗷嗷待哺的小夭……

他這差評，好像有點(diǎn)欺軟怕硬，專挑軟柿子捏了？

【叮！檢測到用戶收到賄賂（殘燭陰氣*1），是否接受并放棄投訴？[是] [否]】

系統(tǒng)提示音適時響起，冰冷而無情。

周弈看著選項，又看了看懷里因為聞到殘燭氣味而開始流口水的小夭，以及窗口后面那個一臉緊張的打工鬼。

他沉默了。

（第四回 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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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回預(yù)告：差評師初識江湖難 打工鬼暗通曲款緣！周弈收是不收？這差評還要不要打？小夭能否如愿以償？看似簡單的投訴任務(wù)，背后竟?fàn)砍冻鲫庨g機(jī)構(gòu)的層層弊案？且看周弈如何在這黑白難辨的萬界縫隙中，走出自己的差評之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