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思過崖,漫天飛雪。
一只五彩斑斕的小鳥沖過思過崖崖壁的重重云霧,停在巖石縫隙中悄悄望著思過崖一躺一坐的兩人。
石板有些硬,寧音翻了個身。
也不知道師姐怎么樣了,醒了沒有。
應該是沒醒,否則她和宴寒舟早就被放出去了。
故地重游的寧音躺在角落翻來覆去,這兩天發生的種種實在很難靜下心來,一時想起未來自己被男主一刀砍了的劇情,一會又冒出師云昭渾身是血的模樣,更有宴寒舟那些狂拽酷炫的發言,簡直煩不勝煩。
她索性坐起來,觀察起滄溟戒上那些繁復又神秘的花紋。
滄溟戒,能容世間萬物,根據野史記載,是凌霄仙尊送給未婚妻的聘禮,但真正來歷如何,千年過去,沒人說得清楚。
其實像這種儲物戒指并不少見,就連最低等的修士也有基礎的儲物工具,像是布袋一類最為常見,而修為更高的則隨身攜帶儲物手鐲與儲物戒,兼備美觀和性能。
滄溟戒之所以能引來無數修仙者哄搶,完全是因為這是凌霄仙尊改造過,俗稱名人效應,小說里師云昭除了拿滄溟戒當儲物戒之外,沒有別的用途,更沒有在它身上花費更多筆墨。
直到后來師云昭遇險,滄溟戒上那一絲神魂之力為她抵擋住了化神期強者的致命一擊。
細數九州大陸,筑基滿地走,金丹多如狗,金丹之上的元嬰已是人中龍鳳,化神期強者更是屈指可數。
能抵擋化神期強者致命一擊,相當于多了一條命。
師云昭更是憑借這滄溟戒撿回了一條命。
也許是盯著這些花紋太過入神,寧音眼前一陣眩暈,思緒有片刻斷片,再回過神來之際,她已出現在一片白茫茫,四周望不到頭的空間里。
這是哪?
自從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修仙世界后,無論發生多么匪夷所思的事,她大概都不會再大驚小怪。
這難道是滄溟戒的內部空間?
寧音好奇地四處打量,看著眼前這白茫茫像云一樣的東西,她忍不住伸手去摸。
不可思議的是,觸碰到的瞬間,云霧一般的東西竟如活了一般從指尖鉆入寧音身體,一股至純至凈的靈氣在她體內奔涌沖刷,不過瞬息,經脈丹田靈氣充沛,仿佛有使不完的勁,更是有種從頭到腳每一寸脈絡都吃撐了的錯覺。
她忙收回手指。
她如今只是筑基修為,只一點點便險些把她撐爆。
看來這像云一樣的東西是凝聚成型的靈氣,比九州大陸的靈氣要濃郁百倍千倍。
將靈氣聚集于此,把儲物空間變成絕佳的修煉之地,這凌霄仙尊還真是厲害。
可是該怎么出去呢?
隨著心中所想,寧音眼前一陣恍惚,再清醒時,眼前已是一片漫天飛雪的思過崖。
這就出來了?
寧音看著滄溟戒上繁復神秘的花紋圖案,驚疑不定。
莫非是因為師云昭沒有滴血認主,所以才不曾發現滄溟戒的內部空間?
那宴寒舟是怎么知道的?
她看向一側還在打坐的宴寒舟。
自被帶回思過崖后,宴寒舟便孤身一人坐在角落潛心打坐,一天一夜,一點動靜都無,若不是寧音時常探他鼻息,她都擔心宴寒舟悄無聲息被體內凌霄仙尊的神魂之力給撐死了。
“宴寒舟……”
宴寒舟睜開雙眼,看著近在咫尺的寧音,“何事。”
“……”寧音稍稍離他遠了些,“你醒了?”
寧音現在最怕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有了他的狂妄發言在前,沉默時,總給人一種滿腦子都在謀算怎么干掉男女主的錯覺。
“我沒睡。”
“沒睡你在干嘛?”
宴寒舟眉心微皺。
這一天一夜他都在探視這句身體的情況,神魂之力與他的殘魂融合不過一天,天生廢靈根的身體如今隱約開始有了反噬的前兆,若再無法解決廢靈根帶來的殘缺,這具身體遲早爆體而亡,而他也將再次身死道消。
他想起千年前自己曾被無數宗門長者圍困,擒至審判臺廢去修為與靈根,后來似是被人喂下了什么,靈根竟奇跡般重生。
可惜當年他渾渾噩噩,眼盲耳聾,整日酗酒不省人事,至今也不知曉當年喝下的是什么。
但,或許有人會知道。
他望著寧音。
“我在想如何讓廢靈根變成可修煉的天靈根。”
“你這個人還真是貪心,能重塑靈根就不錯了,你還想變成天靈根,你以為覺醒天靈根那么容易?”
“很難嗎?”宴寒舟意有所指,“千年前,凌霄仙尊也曾被廢了靈根……”
“那能一樣嗎?”寧音打斷他的話,“那可是三歲修煉,五歲筑基,十年就走完了別人幾百年修煉之路的凌霄仙尊,天賦異稟,千年來也就出了那么一個天才,即使被廢了靈根也能立刻振作重返巔峰……”
“我也是三歲修煉,五歲筑基,十年就走完了別人幾百年修煉之路。”
“所以你身死道消,一看就是基礎打得不牢。”
“……”
“等等!”寧音忽然意識到了什么,微微一笑,“你是想知道凌霄仙尊被廢了靈根之后是怎么恢復的吧?想知道就直說嘛,我又不會告訴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這樣吧,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。”
“何事。”
“恢復靈根之后潛心修煉,別總打打殺殺的,降妖除魔,匡扶正義,當一個好人不好嗎?”
宴寒舟不語,大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。
“行了行了,我說行了吧,動不動就擺臉色給我看,我還不是為了你好,要不是看在你……算了,”寧音一陣無力,宴寒舟這犟種的她是一點轍也沒了,認真思索起來。
但在凌霄仙尊上所著筆墨實在太少,有用的信息散落全文各個角落,并不連貫,想了想,若有所思道:“凌霄仙尊當年被廢去靈根,受人欺辱之際,被他未婚妻所救……”
宴寒舟打斷她的話,“他沒有未婚妻。”
“他有。”
“沒有!”
“有的。”
“沒有!”
“他真的有!”
宴寒舟沉聲道:“他有沒有未婚妻我比你清楚!”
音量一聲比一聲高。
“你沖我吼什么,反正他就是被他的未婚妻所救,他未婚妻喂他喝下了天靈泉水,之后不久他被廢的靈根就恢復了,信不信由你!”
“那他未婚妻是誰?”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“你不是說他被他的未婚妻所救嗎?”
“是這樣,你剛到這個世界可能還不太了解,我和你詳細講講這位仙尊的平生。”
“說起凌霄仙尊的平生實在是令人敬仰,不過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,是他那位身份神秘的未婚妻子。
據說他的未婚妻子出自修仙世家,兩人郎才女貌,是天造地設的一對,可惜后來凌霄仙尊被歹人所害,靈根被廢成為廢人,他那位妻子的家族竟借此與他退婚。
退婚那日,凌霄仙尊在門前緊握婚書高喊: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,莫欺少年窮!”
“這又是《凌霄仙尊·野史篇》的內容?”宴寒舟臉黑得嚇人。
“凌霄仙尊的平生不知道出了多少個版本,這雖然是野史,但在眾多記載的版本中可信度算高的了,還有更大膽的,你要感興趣,我改天講給你聽。”
“……”宴寒舟深吸口氣,閉上眼,體內神魂之力翻涌,險些控制不住爆體而亡。
“跟你說你還不信,以后你別問我了。”
宴寒舟平息翻涌的神魂之力,半晌才心平氣和問道:“天靈泉水,這個名字,對嗎?”
“你不信還問我干什么?”看著宴寒舟略顯蒼白的臉色,寧音皺眉問道:“就是這個名字,怎么了?我又氣著你了?你體內的神魂之力還沒穩固?”
宴寒舟如實說道:“這具身體無法容納神魂之力太久,若是再沒有靈根,遲早爆體而亡。”
寧音噌一聲站了起來,“什么?爆體而亡?你不要命了?!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什么情況還那么莽撞,現在怎么辦?”
她無比驚悚地看著宴寒舟。
這么說來,宴寒舟現在不就是一個行走的定時炸彈?爆體而亡的瞬間神魂之威席卷整個凌云宗,威力堪比核彈,元嬰以下,無人生還。
“若你說的是真的,那么唯有天靈泉水能解我的困境。”宴寒舟看向寧音,再三確認:“你確定是天靈泉水?”
事態太過嚴重,寧音反而有些遲疑,“應該……沒錯。”
宴寒舟閉眼,“我知道了。”
一旦知道宴寒舟這個行走的定時炸彈就在自己身邊,寧音想想只覺頭皮發麻,“你……撐著點,等我離開思過崖,我幫你好好找找天靈泉水,你千萬撐住了,別爆炸了。”
“放心,一時半會爆不了。”
“能重塑靈根,想必這天靈泉水很是珍貴,估計還不好找,你這情況迫在眉睫,不然,我們找找掌門呢?相傳掌門修為如今已是大乘,他定會有辦法解決。”
“他唯一的辦法是將神魂之力從我體內抽出,但神魂已與我的殘魂相融,一旦抽出,只有死路一條。”
“……當我沒說。”
思過崖外,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寧音眼前一亮,“有人來了,肯定是師姐醒了來放我們出去的!”
話音剛落,幾名戒律堂的弟子肅然走來。
寧音欣喜問道:“是師姐醒了嗎?”
為首的弟子面沉如水,冷聲道:“師姐還未醒,我奉師尊之命將你二人帶去大殿受審!”
看著幾人全副武裝模樣,寧音后退幾步,“受審?師姐都沒醒審什么?我不是說了嗎?等師姐醒了你們一問便知我們是清白的!”
“這是師尊的意思,帶走!”
戒律堂的弟子將兩人雙手用捆仙繩束在身后。
寧音在宴寒舟耳邊低聲道:“不如你現在就爆炸吧。”
宴寒舟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