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霄獨道 第三章秘境之戰

周世安望著高臺懸浮的半塊太虛令，指腹反復摩挲胸口玉佩——玉面溫涼，母親虛影消散前那句“以血為引，啟我遺志”的低語，仍在耳畔縈繞。小白方才說，這令符需圣女血脈方能喚醒，而他體內流著母親的血，掌心還凝著未散的太虛仙氣，這是他唯一能靠近真相的機會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齒尖輕輕咬住食指指腹，稍一用力，尖銳的痛感便順著指尖蔓延。一滴精血緩緩滲出，因混著仙氣，竟泛著細碎的金芒，像墜在指尖的星子。他抬手懸在太虛令上方，看著那滴血珠在氣流中微微顫動，最終穩穩落下——不是倉促的滴落，而是帶著他對母親的執念，緩緩墜向令符裂縫。

金色血珠觸到太虛令的瞬間，驟然被符文吸附。它順著裂縫蜿蜒游走，像一條小金蛇，將干涸的紋路逐一浸潤。下一秒，令符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，裂縫處“咔嚓”迸裂，九道血色閃電猛地竄出，赤亮如燒紅的烙鐵，直撞殿頂的“太虛萬道圖”。

“轟隆——”

閃電撞碎星圖的剎那，整座主殿如遭重擊。殿內的白色柱子劇烈震顫，柱身刻著的金色功法口訣都跟著閃爍，檐角銅鈴發出刺耳的脆響，殿外傳來玉石崩裂的轟鳴。周世安轉頭望去，秘境深處數百座白玉臺正逐一坍塌——玉片墜落時未及觸地，竟在半空凝成黑袍虛影：袍角繡著幽冥教的骷髏紋，手中彎刀還滴著暗紅血珠，魔氣像黑霧般裹著他們，正是當年玉鏡殘影里，將母親圍在神魔戰場的那群魔修！

“是幽冥教殘魂！”小白撲棱著翅膀躲到他肩頭，紅寶石眼睛因恐懼縮成圓點，“他們用白玉臺的靈氣封了殘魂百年，就等你激活令符，借仙氣凝形復活！”

話音未落，九道虛影驟然凝實。黑色霧氣褪去，露出黑袍下蒼白如紙的皮膚，皮下暗紅魔紋如活物般蠕動。為首者身形高大，黑袍領口繡著金絲骷髏，指節粗大的手里，握著一根丈許長的骨鞭——鞭身由數節灰白色獸骨拼接，接縫處纏著縷縷銀白色發絲，發絲泛著暗沉的黑芒，湊近便能聞到太虛仙氣被灼燒后的焦糊味，混著陳年血腥味，令人作嘔。

“這些發絲......”小白突然尖聲驚呼，翅膀抖得厲害，“是圣女大人的！她當年最愛用桃花露養發，發絲里總帶著淡香，可現在......被九幽魔火煉得只剩魔氣了！”

為首魔修似是聽見這話，黑霧籠罩的臉（竟無半分五官，只兩點猩紅光點在黑霧中閃爍）猛地轉向小白。他手腕一甩，骨鞭如毒蛇般竄出，鞭梢那顆拳頭大的骷髏頭驟然睜眼——眼窩中噴出濃黑霧氣，霧氣在半空迅速凝成九道小臂粗的鎖鏈，鏈節是暗黑色的骨片，末端帶著三寸長的倒鉤，寒光凜冽，瞬間封鎖了周世安前后左右的所有退路，連頭頂都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黑網。

“虛無體周世安，交出太虛令繞你不死”魔修的聲音像生銹鐵器在石上摩擦，每一個字都裹著兇殘，“當年圣女抱著最后一塊令符，跪在我面前求我時，也像你現在這樣，以為能護住什么——結果呢？太虛宗還不是成了焦土！”

周世安閉嘴不言，立刻運轉《九轉玄天訣》，太虛仙氣在體表凝成半透明的金色護盾。可黑鎖鏈撞來的瞬間，“滋滋”聲刺耳至極——護盾表面竟被魔氣蝕出蜂窩狀的缺口，黑色霧氣順著缺口往里滲，落在皮膚上，像滾燙的烙鐵劃過，疼得他指尖發麻。他驟縮的瞳孔死死盯著骨鞭：那些銀白發絲隨鞭身揮動，每泛一次黑芒，他體內的仙氣就滯澀一分，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黑針，在經脈里扎刺。

“圣女發絲本是能凈化魔氣的至寶！”小白急得在他肩頭轉圈，“可幽冥教用九幽魔火煉了數年，把里面仙氣幾乎全轉成了魔氣，就是算準你會用太虛仙氣防御！這是陷阱！”

這廂話音剛落，九名魔修已呈圓形散開。他們雙腳在地面一跺，暗紅色魔紋從腳底蔓延，迅速連成一個巨大的法陣。接著，他們同時握住骨鞭兩端，黑色魔氣從鞭身涌出，在半空交織成一張血色羅網——羅網的每個節點都嵌著一個迷你骷髏虛影，骷髏嘴中噴出的魔氣，帶著化神境的威壓，像沉重的鐵罩，將周世安死死扣在下方。

“是九幽冥魔陣！”小白的聲音帶著哭腔，“這陣法會吸食靈氣，你越掙扎，羅網收得越緊，最后會被吸干靈氣，變成魔傀！”

周世安剛要側身避開羅網的重壓，腳下地面突然“咔嚓”裂開。數百只漆黑的魔手從裂縫中伸出，每只手都戴著一枚青色儲物戒——戒面刻著純陽觀的太極紋，正是當初大師兄“贈予”他、后來他察覺不對勁，留在主殿角落的那枚！魔手的指甲泛著青黑，像鐵鉗般攥住他的腳踝，力道大得幾乎要掐碎骨頭，將他牢牢釘在原地。

“還想動？”為首魔修低笑，笑聲里滿是嘲諷，“你以為學了兩句圣女的太虛劍訣，就能贏我們？當年我們殺她時，她的劍訣比你熟練百倍！”

周世安心頭一沉，卻沒亂了陣腳。他雙手迅速結出劍訣印訣，體內仙氣瘋狂涌向掌心，九道銀白劍氣沖天而起，劍身上還纏著細碎的星芒，直刺血色羅網。可劍氣剛至半空，就被那些魔手死死抓住——黑色魔氣順著劍氣迅速蔓延，銀白劍氣像被墨染的雪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，最后只剩一縷青煙，散在空氣中。

“沒用的。”魔修緩緩走近，黑霧中的猩紅光點愈發亮，“你體內的太虛令，早在你踏入秘境時，就被我們下了咒。現在，它就是你的催命符！”

眩暈感突然襲來，周世安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。他看見魔修們的眼睛里，自己的倒影竟變成了一尊渾身是血的魔尊——魔尊手握完整的太虛令，腳下踩著太虛宗弟子的骸骨，身后是燃燒的藏經閣。更讓他心驚的是，胸口的半塊太虛令突然震顫，從中間裂開，分成九小塊，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，逐一飛入九名魔修的黑袍中。

“沒了太虛令，你就是待宰的羔羊。”魔修停下腳步，骨鞭的鞭梢輕輕搭在周世安的肩頭，寒意順著布料滲入皮膚，“想知道你母親最后說了什么嗎？她抱著我的腿，說‘放過孩子們’，聲音軟得像棉花——可我偏要當著她的面，把太虛宗弟子一個個煉成魔傀。”

憤怒像野火般燒遍全身，周世安的呼吸驟然粗重。他想起母親虛影溫柔的眼神，想起玉鏡里她被魔修圍在中間、卻仍護著弟子的模樣，理智在怒火中漸漸模糊——這正是魔修要的破綻。

“就是現在！”

魔修眼中的猩紅驟然亮得刺眼，骨鞭的鞭梢突然變得鋒利如匕首，泛著黑芒，猛地刺入周世安的心臟！

可預想中的劇痛并未傳來。相反，一股清涼的氣流順著傷口涌入，像春日的溪水，沖刷著體內紊亂的仙氣。周世安低頭望去，只見刺入心臟的骨鞭上，那些銀白色的發絲正脫離鞭身，像有了生命般，順著傷口鉆進他的經脈——每一根發絲都在吸食魔修注入的魔氣，發出細微的“滋滋”聲，魔氣被吸食后，發絲竟重新泛出淡淡的銀白光澤。

“怎么會......”魔修首次變了臉色，黑霧劇烈波動，像是在發怒，“該死的圣女！死了這么久，發絲里還留著仙氣！”

“母親的東西，就算被魔氣染過，也不會變成兇器。”周世安緩緩抬頭，眼中的怒火漸漸褪去，只剩清明，“你用她的發絲來殺我，不過是給我送來了凈化魔氣的鑰匙。”

體內的靈氣驟然變得活躍。銀白色發絲在經脈里游走，像無數細小的銀線，將被魔氣腐蝕的仙氣逐一凈化。與此同時，他的胸口突然浮現出一道太極陰陽圖——陽面是純凈的金芒，泛著太虛仙氣的暖意；陰面是深邃的漆黑，竟主動纏繞著侵入體內的魔氣，將其緩緩吞噬。更奇異的是，他的左眼漸漸染上金色，右眼卻泛著淡淡的血光，雙色瞳孔在光線下交織，像一幅流動的陰陽圖。

這一幕讓九名魔修集體僵住。不是敬畏，而是震驚——他們籌謀百年的計劃，竟被圣女殘留的一縷發絲打亂。為首魔修猛地嘶吼，黑霧中噴出黑色氣浪：“該死的！就算發絲反水，你也逃不出九幽冥魔陣！給我收！”

其余魔修瞬間反應過來，齊齊催動體內魔氣。血色羅網突然收緊，網眼處的骷髏虛影噴出更濃的黑霧，將周世安裹在其中；地面的魔手也加大了力道，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腳踝骨，黑色魔氣順著傷口，試圖再次侵入他的經脈。

“想困我？”周世安冷笑，體內的神魔二氣雖仍有細微沖撞，卻在母親發絲的調和下，漸漸有了平衡的跡象。他想起母親虛影消散前的最后一句指引：“令碎則聚，時空為刃”，立刻閉上眼，將心神沉入丹田——他要找的，不是完整的太虛令，而是那九塊飛入魔修體內的碎片。

碎片果然有了回應。在他血脈的牽引下，魔修體內的碎片突然發出微弱的金芒，與他丹田處的太極圖產生共鳴。魔修們的動作瞬間滯澀，黑袍下的魔紋也開始不穩定地閃爍——碎片中的仙氣，正在排斥他們的魔氣。

“你們想用令符困我，那我就用令符破陣！”周世安低喝一聲，雙手迅速結出一道陌生的印訣——這是他方才在玉佩中領悟的太虛宗時空印訣，本需完整的太虛令才能催動，可此刻借碎片的共鳴，竟也引動了一絲時空之力。

九道不規則的時空裂縫突然出現在魔修身邊。裂縫邊緣泛著扭曲的光影，里面能看到破碎的星辰和黑色的亂流，散發出的時空威壓讓空氣都變得沉重。魔修們的黑袍被裂縫的吸力扯得獵獵作響，動作明顯慢了幾分。

“是時空之力！”為首魔修又驚又怒，黑霧中的猩紅光點劇烈跳動，“你怎么會太虛宗的禁術？圣女明明沒把印訣傳下來！”

周世安沒有回答，只是指尖一凝。魔修體內的太虛令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芒，像九顆金色的釘子，將魔修們的魔氣暫時釘在丹田處。時空裂縫的吸力驟然增強，為首魔修的黑袍下擺率先被吸入裂縫，瞬間撕成碎片，露出他皮下蠕動的魔紋——那些魔紋在時空之力下，正一點點分解成黑色的粉末。

“殺了他！”為首魔修嘶吼著，強行沖破碎片的束縛，催動全身魔氣，骨鞭如毒蛇般再次揮向周世安，“就算同歸于盡，也不能讓你活著離開秘境！”

可這時，周世安體內的太極陰陽圖突然加速旋轉。陽面的太虛仙氣與陰面的九幽魔氣不再沖撞，反而相互纏繞，形成一道黑白相間的漩渦。漩渦的吸力雖不及時空裂縫，卻精準地鎖定了魔修體內的魔氣——那些被碎片壓制的魔氣，竟開始不受控制地涌向漩渦，將魔修們往時空裂縫方向拉扯。

“不！我的魔氣！”一名魔修發出驚恐的尖叫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裂縫傾斜，“快攔住我！”

可沒人能攔住。九名魔修像被無形的手抓住，朝著時空裂縫飛去。他們的身體在裂縫邊緣開始分解：黑袍先成碎片，接著是皮膚下的魔紋，最后連骨骼都在時空亂流中化作黑灰，只余下幾聲不甘的嘶吼，漸漸消散在裂縫里。

與此同時，整個太虛秘境開始加速崩塌。殿頂的太虛萬道圖徹底碎裂，金色的星辰符文如雨般墜落；支撐殿頂的柱子也從柱身中部斷裂，帶著頂端的云紋雕飾轟然砸向地面，柱身刻著的功法口訣隨碎片散落，很快被魔氣熏成黑色；地面的玉石不斷崩裂，化作無數鋒利的玉片，像暴雨般落下，絞碎那些試圖逃離裂縫的魔修殘魂。

周世安立于玉片與魔氣交織的亂流中，閉眼感受體內的變化。每有一名魔修被時空裂縫吞噬，他體內的神魔二氣就凝練一分，太極圖的旋轉也愈發平穩。當最后一名魔修的慘叫聲消失時，他睜開雙眼——瞳孔中的太極圖清晰可見，金色與黑色的光芒和諧流轉，像兩輪迷你的日月，再無之前的沖突。

“轟隆！”

主殿中央的地面突然塌陷，一座血色的池子從地底升起。池中的血水粘稠如糖漿，泛著黑色的氣泡，正是幽冥教用來追蹤他的“血魂池”——顯然是魔修復活時，用魔氣裹著帶入秘境的。池中的九顆黑色魔丹失去了主人的控制，竟騰空而起，泛著淡淡的黑芒，朝著周世安飛來。

他沒有躲閃。此刻他已能清晰感知到體內的平衡——太極圖的陽面能凈化魔氣，陰面能容納魔氣。他抬手虛握，魔丹便順著氣流落入他掌心，觸感冰涼，卻沒有之前的暴戾。他運轉太極圖，將魔丹中的魔氣緩緩吸入陰面，同時用陽面的仙氣一點點凈化其中的兇性，魔氣被凈化后，竟化作溫順的能量，融入太極圖中。

“原來這就是母親說的‘平衡’。”周世安看著掌心若隱若現的太極圖，輕聲自語。指尖的溫度漸漸升高，體內的力量比之前強了數倍，卻沒有絲毫滯澀，仿佛神魔二氣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。

小白從他肩頭探出頭，看著那幅流轉的太極圖，紅寶石眼睛里滿是激動的淚光：“圣女大人說得對！太虛宗的傳承從不是只修仙氣，而是平衡陰陽——只有你，真正懂了！”

周世安抬頭望向秘境崩塌的天空。那里隱約有道熟悉的裂縫，正是他來時的入口，此刻雖在緩緩縮小，卻仍能容人通過。他知道，幽冥教的陰謀還沒結束，魔神的封印依舊松動，純陽觀或許還在面臨危險，母親未完成的事，該由他來繼續。

他抬手召回散落在空中的太虛令碎片，碎片在他掌心重新拼成半塊令符，泛著淡淡的金芒。接著，他身形一閃，朝著裂縫飛去。身后，太虛秘境的最后一塊白玉臺碎裂，卻在消散前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帶——光帶輕柔地纏上他的腰間，帶著溫暖的觸感，像無數雙溫柔的手在守護他。

那是太虛宗歷代弟子的殘魂。他們等了百年，終于等到了能繼承傳承的人，此刻正用最后的力量，護著他們唯一的傳人，走向新的戰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