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世安立于幽冥深淵入口,凜冽的魔氣像冰針般扎透外衫,刺得皮膚發疼,連呼吸都裹著刺骨的寒意。掌心的太虛劍卻泛著溫潤的漣漪,半透的水晶劍身里,金色星紋與黑色魔紋順著劍脊緩緩流動,像兩條纏繞共生的溪流——星紋吸走周遭的戾氣,魔紋轉化著空氣中的濁息,彼此滋養,不見半分沖突。他低頭看向劍身倒影,瞳孔驟然一縮:左半張臉覆著半透明的太虛仙氣護盾,仙氣里纏著細碎的星芒,像一層薄紗擋開魔氣;右半張臉卻被九幽魔氣凝成的暗鱗覆蓋,鱗甲邊緣泛著冷冽的金屬光,每片鱗甲表面都刻著細密的太極紋路,紋路每蠕動一次,就將魔氣吸進去,轉化成一縷極淡的仙氣,順著脖頸往丹田流去。這是他在第六章劍冢融合神魔之力后,首次完全展露的神魔同修形態,鱗甲與仙氣的銜接處還帶著幾分生澀,像一件尚未磨合的鎧甲,隱隱透著失控的風險。
“這、這是幽冥教的萬魔殿?”小白從他衣領里探出頭,紅寶石眼睛瞪得溜圓,翅膀上的金粉被魔氣一吹,簌簌往下落,落在地上就化作細小的黑灰——是被魔氣蝕化的痕跡。它聲音發顫,帶著后怕,“當年圣女大人就是在這里,用太虛劍劈開了魔神的命魂鼎,可后來劍碎了,鼎被魔尊藏進深淵,連入口都用九層魔陣封了……怎么會自己打開?”
它的話還沒說完,身后的青銅門突然發出沉悶的轟鳴,門軸轉動時帶著“吱呀——”的朽響,像沉睡千年的巨獸被喚醒,每一聲都震得地面微微發麻。門扉緩緩開啟,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混著腐臭的魔氣撲面而來,嗆得周世安忍不住蹙眉。門后并非黑暗,而是一座倒懸的血色祭壇——祭壇由九根粗壯的魔神肋骨支撐,每根肋骨都泛著暗沉的土黃色,表面布滿深可見骨的裂痕,骨縫里不斷滲出粘稠的黑血,血珠落地時不濺不散,反而扭曲著化作指甲蓋大小的魔眼。魔眼的眼白是渾濁的黑,瞳孔里清晰映著周世安的身影,剛一睜開就射出細如發絲的黑芒,精準地擦過小白翅膀,將上面的金粉腐蝕出一個個小孔,疼得小白急忙把翅膀收進衣領。
更駭人的是祭壇中央:一尊與第五章周世安封印的命魂鼎一模一樣的青銅鼎懸浮在半空,可鼎身沒有半道裂紋,反而裹著一層鮮活的暗紅色血管。血管像蠕動的蚯蚓,在鼎上爬滿密密麻麻的紋路,末端順著肋骨往下延伸,精準連接著祭壇四周的九具水晶棺。棺中沉睡著九名少年,都穿著洗得發白的太虛宗弟子服,容貌與周世安有七分相似,眉心處都嵌著一枚暗紅魔印——印紋的形狀、纏繞的紋路,竟與周世安丹田的魔神之種完全同源,像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,透著令人心驚的“復制”感。
“歡迎來到魔神的**,我的孩子。”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,沒有具體聲源,像是直接從血脈里響起,帶著穿透靈魂的沉重,“你終于來了,沒讓我等太久。”
周世安猛地握緊太虛劍,指腹掐得劍柄微微發燙,劍身上的星紋驟然亮起,金色光芒驅散了周遭半丈內的魔氣。他死死盯著祭壇上的血管,看見魔尊的虛影從血管里緩緩浮出來——與第三章在魔域戰場見到的實體不同,這次的虛影沒有黑袍遮蓋,赤著上身,皮膚下暗紅魔紋與金色仙紋交織纏繞,像沒長好的傷疤,時而扭曲如蛇,時而舒展如綢。他胸口刻著一枚與周世安相同的太極圖,可圖中陰陽魚完全顛倒:陰魚裹著濃黑的魔氣,幾乎要吞噬陽魚;陽魚只泛著微弱的仙氣,像風中殘燭;魚尾死死對著心臟的位置,每跳動一次,就有一縷魔氣從心臟往外滲,像是隨時會把心臟絞碎。
更讓周世安心驚的是,魔尊虛影背后突然展開六對殘破的黑翼——與第五章魔神虛影的翅膀一模一樣,每片羽翼上的魔眼都在不停眨動,眼瞳里倒映的不是魔尊自己,而是周世安此刻的模樣,連右臉的暗鱗、眉心的細微紋路都清晰可見,像在鏡中看另一個自己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周世安的聲音發緊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劍身上突然浮現出父母相擁的畫面——母親穿完整的太虛戰袍,父親戴墨玉簪,兩人掌心托著太極圖,與眼前魔尊的虛影重疊,“是我父親墨淵,還是被魔神吞噬的傀儡?”
“我是你的父親墨淵,也是魔神的容器。”魔尊抬手,指尖凝聚的黑色魔氣沒有半分暴戾,反而與太虛劍的金色仙氣產生奇妙共鳴,兩股力量在空中纏成一道細小的太極圖,緩緩旋轉。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,胸口的太極圖劇烈閃爍,“當年我與你母親清寒,在太虛秘境的桃花樹下合創魔神之種,本想借它突破天道對‘神魔同修’的限制,讓仙氣與魔氣不再分正邪、能真正共存……”虛影頓了頓,像是在對抗體內的魔神意志,“可我們低估了魔神的殘魂,它藏在魔種最深處,趁我們修煉到關鍵時反吞噬了我的身體,把我變成了它復活的工具。”
周世安丹田處的魔神之種突然沸騰,像有團火在燒,一股熟悉的氣息順著經脈往上涌,與魔尊的魔氣產生強烈共鳴。他忽然想起第三章秘境里,母親虛影說的“平衡不是靜止的,是流動的”;又想起第四章魔尊遞來桃花簪時,語氣里藏不住的溫柔:“我們一起在太虛秘境修煉神魔同修”。他盯著魔尊胸口的太極圖,突然發現關鍵細節:陰魚的眼睛是一枚縮小的太虛玉佩(與母親的一模一樣),陽魚的眼睛則是那支墨玉簪(父親從不離身的信物)——這難道就是第五章提到的“約定好要相守一生的道侶”的鐵證?
“可真正的父親,不會用太虛宗弟子的殘魂煉制魔像!”周世安怒吼,體內的太極圖驟然加速旋轉,金色仙氣與黑色魔氣順著經脈涌向雙手,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光團,“第六章在劍冢,那些被你封在燈臺里的弟子,他們只是想守護宗門,做錯了什么?你怎能把他們的殘魂當祭品!”
他不再猶豫,雙手快速結出太虛陰陽陣的印訣。一道雙色光罩瞬間展開,像巨大的穹頂罩住整個萬魔殿:金色仙氣化作柔軟的藤蔓,纏上九根魔神肋骨,一點點剝離黑血,每剝離一分,肋骨就恢復一分玉白色;黑色魔氣化作細小的銀剪,精準剪斷纏在命魂鼎上的血管,血管斷裂處沒有滲血,反而化作黑灰消散。祭壇上的魔眼紛紛尖叫著炸裂,水晶棺里少年的魔印也開始褪色,從暗紅變成淡粉,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。
可就在最后一根血管即將被剪斷時,命魂鼎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,鼎口噴出濃黑的霧氣,九道暗金色鎖鏈從霧中暴起,像毒蛇般纏住周世安的四肢、脖頸,將他牢牢捆在半空。鎖鏈由魔神骸骨鍛造,骨節處的尖齒狠狠咬進皮肉,小臂上的暗鱗被勒得裂開,滲出血珠——血珠剛碰到鎖鏈,就被瞬間吸干,只留下冰冷的痛感,仿佛連骨髓都在被抽離。
“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?”鎖鏈上的魔神骸骨突然張口,發出與第五章魔神虛影一模一樣的聲音,帶著跨越千年的傲慢,“我可是與天地同壽的存在!只要世間還有一滴魔神之血(比如你丹田的魔種),我就能永遠復活,你永遠殺不死我!”
周世安感覺體內的魔神之種瘋狂跳動,像要沖破丹田的束縛,右臉的暗鱗順著脖頸往胸口爬,所過之處傳來冰涼的觸感,連呼吸都開始滯澀——他知道,這是最后的機會,一旦魔種失控,他會變成第二個“魔尊容器”。就在這時,他摸向懷中的太虛玉佩,指尖觸到夾層里的細碎硬物:是母親當年藏的、他的胎發,還帶著淡淡的桃花香。
“母親說過,令碎則聚,時空為刃……”周世安咬碎舌尖,用痛感保持清醒,猛地將太虛玉佩取出,對準命魂鼎的縫隙,“我不會讓你再利用父親的身體,更不會讓魔種控制我!”
玉佩剛碰到鼎身,就爆發出萬丈金光。金光像潮水涌入鼎內,鼎身的血管瞬間干枯、碎裂,化作黑灰被風吹散;魔尊的虛影在金光中劇烈顫抖,胸口顛倒的太極圖開始緩慢翻轉,陰魚與陽魚漸漸歸位,魔氣消退,仙氣增強。他看著周世安,眼中的暴戾褪去,只剩釋然的溫柔,像父親看孩子的眼神:“世安,記住……魔神的真正封印,不在鼎里,在你的血脈里……魔種既是威脅,也是平衡的關鍵,別像我和你娘一樣,被力量迷了心……”
話音未落,魔尊的虛影化作點點光粒,融入太虛劍中。命魂鼎“轟隆”一聲沉入祭壇下的黑暗,萬魔殿的血色天空漸漸散去,露出微弱的星光。周世安渾身脫力摔在焦土上,小臂的勒痕還在疼,右臉的暗鱗卻消退了,只剩眉心一枚淡金太極印,泛著暖意。
他望著星光,嘴角扯出疲憊的笑——這場戰斗只是開始:魔種的威脅仍在(方才的沸騰是失控預警),太虛劍的真正力量還沒解鎖(劍身父母的畫面似有隱藏),遠處深淵邊緣隱約閃過的魔氣(幽冥教殘余在窺探),還有父母未說完的“神魔同修真相”(太極圖與道侶約定的關聯)……這些都等著他去解開。
“周師兄!”阿塵的聲音從入口傳來,帶著哭腔,“掌教真人讓我來接你,說……說深淵深處有幽冥教的殘余在聚集!”
周世安撐著地面站起,握緊太虛劍——劍身里父母的虛影若隱若現,像是在鼓勵他。他知道,下一場挑戰已在眼前:要么去太虛宗寶庫找解鎖劍力的方法,要么去追查幽冥教的新陰謀,而無論選哪條路,他都必須先掌控血脈里的“封印”,守住“平衡”的初心。
“小白,我們走。”周世安望向深淵深處,眼神堅定,“先回純陽觀,再查幽冥教的動向——這場‘血誓’(守住父母遺志的誓言),還沒結束。”
小白從衣領里探出頭,翅膀上的金粉重新長齊,閃著光:“好!這次我們一起查清楚魔種的秘密,不讓魔神有機會復活!”
周世安點頭,邁步走出萬魔殿。太虛劍在掌心泛著溫光,劍身的星紋與魔紋纏得更緊——像在暗示,唯有接納所有矛盾,才能找到真正的“平衡”。而深淵暗處,一雙猩紅的眼睛正盯著他的背影,手中捏著一枚刻有幽冥教紋的骨符,嘴角勾起陰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