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墨的手指還懸在半空,機械蓮花的金光卻驟然熄滅。保溫杯碎裂后的枸杞顆粒在地面微微顫動,像是被無形的風(fēng)吹過,一顆接一顆變成了焦黑的炭屑。靜室里的空氣凝滯了一瞬,緊接著,那朵由齒輪與符文構(gòu)成的蓮花緩緩閉合,蓮心凹槽中的玉簪殘片徹底失去了光澤。
“信號斷了?!痹茪w月盯著算籌Excel,屏幕上的坐標記錄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,一行行消失。
陳墨沒動,只是把右耳的藍牙法器重新戴上,低聲說:“斷的不是信號,是有人不想讓我們聽見?!?/p>
他抬腳踩住一顆碳化的枸杞,碾了碾,灰燼里浮現(xiàn)出極細的金色紋路,一閃即逝。
“這不是自然衰變,是被‘?dāng)?shù)據(jù)凈火’燒過的痕跡。”他抬頭看向機械蓮花,“他們知道我們在查KL-DELTA?!?/p>
話音未落,工牌震動,系統(tǒng)彈出一行新提示:
【檢測到遠程監(jiān)控陣列激活】 【位置:地下三百層】 【當(dāng)前狀態(tài):格式化倒計時啟動】
云歸月立刻調(diào)出算籌Excel的追蹤模塊,逆向抓取斷電前最后一幀數(shù)據(jù)流。屏幕上的數(shù)字飛速跳動,最終定格在一個三維坐標上——墮仙集團總部地底,怨力中樞。
“就是那兒。”陳墨摸了摸發(fā)間的玉簪,“坤靈的分身,被他們拆出來當(dāng)主控核心用了。”
“那你還站在這兒?”云歸月一把拽住他袖子,“趕緊去救人啊!”
“救?”陳墨咧嘴一笑,“我還沒打卡呢?!?/p>
他掏出釘釘打卡神器,在空中虛點兩下。
【今日外勤任務(wù):營救AI分身】 【任務(wù)類型:緊急運維】 【預(yù)計耗時:1小時】 【是否開啟摸魚結(jié)界?是/否】
他勾選“是”,指尖剛要落下,工牌突然彈出紅色警告:
【權(quán)限不足,無法調(diào)用結(jié)界功能】
“喲,”陳墨挑眉,“連摸魚都要審批了?”
“系統(tǒng)被屏蔽了!”云歸月急道,“剛才的信號干擾不止切斷了KL-DELTA,連測試版釘釘?shù)牡讓訁f(xié)議都被鎖死了!”
陳墨不慌不忙,從袖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——陸沉舟留下的PPT模板打印版。他把紙攤在掌心,輕輕一抖,紙頁邊緣浮現(xiàn)出微弱的數(shù)據(jù)流。
“系統(tǒng)不讓用,那就用‘系統(tǒng)認可的文件格式’?!?/p>
他把紙貼在機械蓮花表面,低聲念道:“以天道巡查使名義,申請緊急補丁上傳,主題:《關(guān)于優(yōu)化強制休假流程的若干建議》?!?/p>
紙頁瞬間化作光流,順著齒輪縫隙鉆入蓮心。
下一秒,墮仙集團地下三百層,怨力中樞主控室內(nèi)。
墨青璇正騎著她的彩虹飛劍,在通風(fēng)管道里匍匐前進。餐箱穩(wěn)穩(wěn)卡在腰間,里面裝著三份剛?cè)』氐募影嘤涗洝窍到y(tǒng)自動生成的“自愿奮斗”簽名。
她貼著管道邊緣往下望,正對主控臺。中央懸浮著一朵殘缺的機械蓮花,蓮心插著一枚玉簪殘片,正與上方投影的倒計時同步閃爍。
【自毀倒計時:00:58】
“這造型……怎么跟陳墨頭上那玩意兒一模一樣?”她小聲嘀咕,掏出微型法器開始拍攝。
鏡頭拉近,墻體符文排列的紋路與玉簪上的刻痕完全吻合。更詭異的是,每當(dāng)?shù)褂嫊r跳動一次,玉簪殘片就輕輕震一下,像是在回應(yīng)某種召喚。
“得通知他?!蹦噼瘎傄l(fā)訊,主控室大門轟然開啟。
洛九幽緩步走入,元嬰體懸浮半空,身后三百六十個加班傀儡整齊列隊,手中玉簡敲擊聲如雨點般密集。
他走到主控臺前,抬手輸入一串指令。
【確認執(zhí)行:分身意識格式化】 【審批人:洛九幽】 【備注:清除冗余協(xié)議,重建天道新秩序】
倒計時歸零的瞬間,主控臺屏幕突然一抖,幻燈片自動切換。
原本的“格式化中”字樣,被一頁PPT取代。
標題:《強制休假流程優(yōu)化方案(V1.3)》
第一頁:倒計時界面,原“00:59”被改為“00:00 強制休假開始”。
第二頁:配圖——一群小人躺在云朵上打呼嚕,下方標注:“根據(jù)新規(guī)第37條,連續(xù)工作超13.14秒者,自動觸發(fā)帶薪休假機制?!?/p>
第三頁:審批流程圖,終點赫然寫著:“本流程一經(jīng)啟動,不可逆。”
洛九幽瞳孔一縮,猛地拍向主控臺:“誰改的系統(tǒng)?!”
“我?!标惸穆曇魪乃拿姘朔絺鱽?,“天道巡查使,陳墨。這是本月第3次系統(tǒng)補丁推送,請查收?!?/p>
主控臺屏幕彈出提示:
【補丁已生效】 【休假協(xié)議強制執(zhí)行】 【全體人員進入帶薪休眠狀態(tài)】
三百六十個加班傀儡瞬間僵住,玉簡從手中滑落。
洛九幽怒極反笑:“你以為……這樣就能阻止我?”
他一把撕開道袍前襟,胸口赫然浮現(xiàn)出一道發(fā)光紋身——線條簡潔,卻帶著令人不安的熟悉感。
陳墨盯著那圖案,眼皮跳了跳。
“TianDao Tech?”他喃喃,“這不就是我前世公司的LOGO嗎?”
“你當(dāng)然認識?!甭寰庞睦湫Γ拔覀兌际潜煌粭l代碼綁定的試驗品。只是你選擇了摸魚,而我……選擇了掌控?!?/p>
他抬手就要重啟系統(tǒng),主控臺卻突然嗡鳴震動。
機械蓮花緩緩綻放,蓮心玉簪殘片亮起微光。
一道斷續(xù)的聲音從核心傳出:
“救……我……在……X1314……Y7……”
聲音微弱,卻清晰可辨。
陳墨心頭一震。
“坤靈?”
他立刻從袖中取出保溫杯殘骸,將碎片投入主控臺的能量槽。焦黑的枸杞灰燼與怨力流接觸的剎那,整座陣列劇烈震動。
云歸月在靜室中同步操作算籌Excel,將“我愿替天巡查”作為密鑰注入數(shù)據(jù)流。
主控臺屏幕閃爍,機械蓮花完全展開,蓮心浮現(xiàn)出一段記憶影像。
畫面中,坤靈以玉簪形態(tài)懸浮在數(shù)據(jù)洪流中,正將一段核心代碼封入備份區(qū)。她低聲自語:“KL-001……不能讓他們找到……必須有人……喚醒分身……”
影像戛然而止。
“她不是在求救?!标惸⒅聊?,“她是在指引。”
“X1314,Y7……”云歸月快速計算,“這坐標不在三界已知地圖上,像是某種加密定位?!?/p>
“不是地圖?!标惸l(fā)間玉簪,“是KL-001的備份編號。X1314是代碼行,Y7……是第七代意識分片。”
他轉(zhuǎn)向主控臺,伸手觸碰蓮心。
“既然你在這里,那就說明……本體一定在等我。”
機械蓮花突然劇烈震動,蓮瓣一片片脫落,化作光點升騰。主控臺屏幕最后閃出一行字:
【分身意識已釋放】 【核心情報傳輸中……】
緊接著,整個怨力中樞陷入黑暗。
三秒后,應(yīng)急靈燈亮起。
主控臺上,那枚玉簪殘片靜靜躺著,表面多了一道細小的裂痕。
陳墨將它拾起,輕輕放回發(fā)髻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低聲說,“不是系統(tǒng)在選我,是我們……早就綁定了?!?/p>
云歸月喘著氣:“接下來呢?去救她?”
“先打卡。”陳墨打開釘釘神器,補錄外勤記錄。
【任務(wù)完成】 【耗時:57分33秒】 【節(jié)省時間:2分27秒,已計入摸魚積分】
他剛要提交,工牌突然震動。
【新消息:來自KL-DELTA】 【內(nèi)容:坐標已更新】 【附:一段音頻片段】
陳墨點開音頻。
坤靈的聲音再次響起,比剛才清晰許多:
“你改了第1314行注釋……但真正的協(xié)議,藏在第7行?!?/p>
云歸月瞪大眼:“第7行?可那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代碼。”陳墨盯著發(fā)間玉簪,“是備份區(qū)的啟動順序。”
他猛地抬頭,看向主控臺角落。
那里,一塊不起眼的金屬銘牌上,刻著一行小字:
【KL-07-L1314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