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淞剛從房間出來,便看見大堂沙發上坐著的男人。
但他的目光并不在坐著的人身上,而是沙發后的人身上。
江朝揚手里正拿著卷發棒,動作熟練地挑起柳聽離的一縷長發,慢慢地纏繞在加熱好的卷發棒上。
柳聽離腿前放著電腦,手指偶爾敲擊在鍵盤上,任由江朝揚擺弄他的頭發。
“你這發質還挺好。”江朝揚一邊操作一邊感慨,手指捋順剛卷好的發絲,“不過經常用的話傷發質,偶爾弄弄還行。”
柳聽離的視線沒有從屏幕上移開半分,只是輕微地頷首,算是回應。
這時傳來一道腳步聲,江朝揚抬頭看了眼,謝淞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,架起腿。
他盯著江朝揚手上的動作問:“你還會這個?”
江朝揚點頭:“以前幫朋友弄過。”
謝淞調侃一笑:“你不會是理發師吧?”
“那沒有,自學而已。”
這還得多虧了任書珍,她很愛美,已經到了不化妝不做好頭發就不出門的程度,不過當時年紀很小,總是給自己燙到手,做的也很慢。
那時江朝揚經常等不到人,明明約好時間出去玩,結果任書珍總說在路上了馬上到了。
去她家發現她還在化妝,江朝揚為了縮短時間,干脆自學技術幫她卷好頭發。
一回生二回熟,時間長了就變成了任書珍的御用托尼。
江朝揚卷好后用梳子將頭發慢慢梳開,原本直順的長發變成了自然慵懶的大卷,柔和了柳聽離的面龐和氣質。
江朝揚那叫一個滿意,全是成就感。
他將柳聽離的頭發撥弄到前面,就像理發師剪好頭發后給客人展示一樣。
君世臨恰好路過,他手里正拿剛喝完的水瓶,在看見那副景象后嘴里的水直接噴了出來。
君世臨一邊咳一邊笑,他拉過身邊的繆修羽,給他指了指方向:“你看他那樣子。”
繆修羽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,一副惡心的表情。
他挪開了視線,抿緊的唇像是快要吐了。
江朝揚見兩人這么大的反應,皺起了眉,“難道只有我覺得還不錯嗎?”
“辣眼睛。”謝淞也轉移了目光,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,“男不男女不女的,像鬼一樣。”
江朝揚語塞。
就在這時,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大堂入口。
江朝揚正被三人嫌棄得有點郁悶,一眼瞥見司宮策,當即叫住了他,指了指柳聽離,“你來評價一下,感覺怎么樣?”
司宮策聞聲抬起頭,那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紋。
他沉默了一瞬后說:“你想讓我們自戳雙眼就直說,沒必要用這種方式。”
江朝揚:“……”
“不對。”
肩膀上突然搭來一只手,江朝揚側頭看去,對上了范彌熙近在咫尺的臉,那雙眼睛里帶著不懷好意的興味。
范彌熙繼續說:“如果是你自己留長發,再弄成這樣的話,說不準會很不錯啊?”
江朝揚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一臉惡寒:“你沒開玩笑吧?”
“我覺得他說的沒錯。”另一側響起另一道聲音,范彌宰不知何時也靠了過來。
江朝揚黑著臉,推開湊過來的兩人,“一邊去,惡心死了。”
坐在沙發上的柳聽離從屏幕上挪開視線,他轉頭看向江朝揚:“我很惡心?”
江朝揚搖頭,他自然地伸出手,幫他把額前幾縷碎發整理到耳后,“沒說你惡心,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不喜歡留長發,但你挺適合的。”
柳聽離轉動眼眸看向耳朵,“你對這種事很熟練。”
江朝揚手指一頓。
糟糕,一不小心把柳聽離當成女生對待了。
他那幫忙撩頭發的毛病還是沒改掉,看見有些凌亂的頭發就想伸出手幫忙捋捋。
江朝揚和柳聽離對視,明明氣氛很尷尬,但這副場面在其他人眼里可就不一樣了。
江朝揚一只手臂搭在沙發沿上,身體微微前傾,手指梳理著柳聽離的頭發,姿態自然,兩人的距離怎么看怎么親昵。
柳聽離目光淡淡地掃過其他人,接著又重新回到江朝揚身上,“幫我把頭發綁起來。”
“也行啊。”
江朝揚完全沒注意投來的視線,攏起他的頭發,柳聽離的目光重回電腦上,垂著眼不再看任何人。
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過來,他穿著白大褂,一只手隨意地插在口袋里,他的目光無意地掠過江朝揚的背影。
“抑制劑做好了。”俞斯然說。
眾人聽到這個消息反而沒什么反應,君世臨一笑而過,“這次是第幾版了,不會又像之前那樣無效吧?”
“我在自己身上做了測試。”俞斯然聲音平淡。
下面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抬起了眼:
“有效果。”
剛給柳聽離綁好高馬尾的江朝揚猛地抬頭,看向俞斯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,他驚喜出聲:
“那我可以走了?”
“……”
大堂驟然陷入一片安靜。
江朝揚完全沒察覺氣氛有異,連日來的憋悶和無形束縛像是找到了出口,他松開柳聽離的發尾,如釋重負道:“媽的可算是能走了!”
江朝揚心情舒暢了不少,他活動了一下肩膀,唇角不自覺地上揚,“在這呆著一點意思都沒有,無聊死了。”
仍然沒有人接話。
“出口在哪?”江朝揚還沉浸在即將獲得自由的喜悅里,他環顧四周,聲音輕快:“不用你們送了,告訴我路在哪就行。”
氣氛安靜得詭異。
那些坐或站的男人們,視線落在江朝揚的身上。
他們容貌各異,卻同樣俊美得極具侵略性,身形同樣修長挺拔,即使姿態各異,卻都帶著同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。
他們像一群慵懶卻危險的掠食者,無聲地包圍了場中唯一那個試圖逃離的獵物。
“你還想去哪?”
君世臨微微歪頭。
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,格外溫柔。
江朝揚臉上的笑意都還沒來得及收全,后知后覺地頓住了,他錯愕轉過頭。
男人們都沒有動,依舊保持著各自的姿態,但卻像一張無形的網,把江朝揚牢牢困在中央。
他們看向江朝揚的目光里,沒有威脅和壓迫,但有著更讓人心慌的東西,是掌控一切的從容與平靜。
就像是根本不擔心他能跑走一樣,無論往哪跑都沒有用。
沙發上的謝淞依舊架著長腿,手指輕輕敲著膝蓋,比君世臨的聲音更加溫和:
“告訴我們吧,你想去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