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著吃了滿足的一餐,兩人將大門一關又窩回了后罩房。
大雪天的崔清漪也犯了懶,墊著大大的軟枕靠在炕上看話本,炕桌上放著幾樣干果,她時不時伸手摸上幾顆。
后罩房的窗戶正對著后院,看書累了抬眼便能瞧見干凈的雪景,再喝上一口香甜的紅棗茶,日子清閑崔清漪覺得很滿足。
蒟蒻閑不下來,盤腿坐在另一頭的炕上做繡活。
她現在做繡帕賺錢沒之前那么積極了,只接類似屏風之類的大單。這種繡活雖然費功夫,但時間寬裕一件能掙個幾十兩銀子,比做繡帕劃算多了。
晚上吃了熱騰騰的雞絲面,悠閑的一天就這么過去了。
第二日起來,大雪已經停了,天卻還是陰沉沉的。
一早兩人又開始重復著昨日的工作鏟雪,等將整個院子收拾干凈正午都過去了。
吃過午飯,正當崔清漪打算和昨日一樣回到后罩房去的時候,大門被人從外面拍響。
“是不是范娘子和小圓,怎么今天過來了?”蒟蒻邊說邊去開門。
崔清漪看著旺財起身跟了上去,就知道門外的人應該不是范娘子。
大門外,李嫂子懷里抱著個針線笸籮,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:“下這么大雪,我在家待的無聊,想著來你們這里說說話一起做做針線。”
蒟蒻沒想到竟然是巷子里的鄰居,經歷了顧家和馮氏的事,她打心底里不愿意和巷子里的人家打交道,但是這人都到了門口態度上也沒啥問題,她也不能將人趕走。
真是,好端端的哪兒不能去要來她們家。
李嫂子將蒟蒻面上的不情愿都看在眼里,她摸了摸鬢角的碎發裝作沒看見。
“我家姑娘正準備午睡呢,嫂子進來吧。”
她這么一說換做一般人肯定也就走了,但是李嫂子歡快的應了一聲,極快的進了院子。
蒟蒻只得領著人進了門,李嫂子這是第一次進崔家的宅子,一抬眼就看到裹著毛披風坐在廳房里的崔清漪。
少女膚色白皙,墨發如瀑,那披風上也不知道鑲了什么動物的皮毛,紅的耀眼,襯得那姑娘富貴的不得了。
李嫂子這才發現走在前面的蒟蒻,她 雖然沒穿披風但那夾襖衣領上也鑲著毛領,毛領簇擁著少女白皙的脖頸看著就暖和。
崔清漪記性不錯,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是巷口的李嫂子。
雖然奇怪巷子里的人竟然還會主動到她的宅子來,但崔清漪面上看不出一點的端倪,仿佛之前和這些人沖突并不存在。
她笑著打招呼:“李嫂子快進來烤火,今天這天氣可真冷。”
一看崔清漪臉上的笑,李嫂子不請自來的尷尬緩解了一些。
“我也是想著今日天冷大家待著無聊,就過來和你們說說話。你們這院子打理的可真好,這狗也養的好,看著真威風。”
似乎是知道來人并沒什么戰斗力,旺財早懶洋洋的臥回了崔清漪腳下,聽到有人夸它連耳朵都沒動一下。
崔清漪順手擼了把旺財的大腦袋,“旺財是個好的,看家護院很賣力。”
李嫂子看著旺財寬闊的背脊心里酸澀,這幾年雖說年景好,但是一家人一年到頭除了填飽肚子也存不下余錢,沒人會像崔家似的將一條狗養的膘肥體壯。
但各家管各家的事,她不會多嘴。
李嫂子在崔家待了半個多時辰才拿著納了一半的鞋底告辭,“等天晴了,你們也到我家去坐坐。我家大丫頭今年九歲,正是喜歡玩的時候。”
崔清漪笑著點了點頭,她還以為這李嫂子今天來是有事,沒想到還真是來閑話做針線的。
等著蒟蒻將人送走,關了大門回來,崔清漪已經回了后罩房。
蒟蒻端著炭盆進去,“姑娘,你說這李嫂子今天來干啥?”她可不覺得對方是真沒事兒過來找她們聊天的。
這巷子里一些婦人,每日都約著去別家串門做針線,她看到過好幾次李嫂子也在里面,怎么今日就沒處去來了她們家。
崔清漪無所謂:“管她想干什么,只要沒壞心眼愿意來就來了。若是抱著什么目的來的,既然是跟咱們有關遲早會知道。“
蒟蒻想想也是,便將這事兒撂到一邊去了。
接下來的日子,李嫂子又來過一兩次,不過也都是做做針線說說閑話。
因著天冷,崔清漪并不愿意為了要招待鄰居委屈自己,李嫂子再來就直接被帶到了后罩房。
之前就聽說崔家找工匠做什么火炕,之前來也沒見到。
這會兒往炕頭一坐感受到熱乎乎的溫度,李嫂子眼前一亮。
本想著給也學著崔家給自家弄一個,一聽蒟蒻說一整夜都得用炭,李嫂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太奢侈了,她家的床用的挺好。
等著巷子里響起第一聲炮竹聲響,崔清漪才猛然發覺,原來已經進了臘月快要過年了。
李家
李嫂子將自己做的臘八糕切了方方正正的一塊裝在盤子里,交代自家九歲的大丫頭李苗送到崔家去。
李母瞧見了心疼的眉頭擰成個疙瘩,看見大孫女一溜煙跑了出去也沒說什么。
進了灶間,“你說想送小苗去學女紅,這事兒靠譜不?那女紅哪里還用專門找人去學,你不能教還是我不能教?”
老太太節省了一輩子,從來沒聽過誰家學女紅還要專門找個師傅的。
李嫂子忙活著手上的活計,聞言頭也不抬:“娘,這事兒您別管也別出去外面說,人家教跟咱們自家教那是兩回事。
我就生了這么一個丫頭,就想她學點本事,今后就算遇上事了也能有個活命的法子。
也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樣的好命,都被人賣了還能遇上您老這么好的人。”
說著還抬袖子抹了把眼角。
一看她這樣,老太太滿肚子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。
“罷了,你生的丫頭,自然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,只別教的丫頭眼高手低,生些不該有的心思。”
“哎,娘。小苗是您帶大的,她的性子您還不知道不是那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。”
被兒媳婦這么一說,老太太顯然很受用,溜達著出去了。
李嫂子接著忙活,她嫁到李家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老太太的性子,看著不好相處實際上心軟的很。
當年她被老爹賣過來時,人鉆了死胡同怎么都想不開,是老太太連罵帶哄勸著她好好過日子。
也是老太太一天兩頓飯的喂,慢慢的給她把身子養了起來。
雖然老太太做的這一切可能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,但她是切切實實受了好處的,那就不能不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