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子奇來后院拜見賀夫人。說道:“夫人,我想請撥一筆錢?!?/p>
賀夫人眉頭緊鎖:
“老七,你是知道府中的情況?,F在各方面緊巴巴的。府里積蓄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。能省則省。”
“我知道,這一件事情,如果做成了。那能省一大筆錢?!?/p>
一提到錢,賀夫人就來興趣了。說道:“什么事情?”
賀子奇將賀重安在前院造表的事情說了。
賀夫人不由皺眉說道:“老七,這就是你不對了。那孩子從外面來,到底是什么樣子,我們都不清楚。你就隨隨便便托付大事?!?/p>
“我不是隨隨便便托付,我是沒有辦法了?!辟R子奇說道:“懷表一千兩一個,有市無價?!?/p>
“侯爺要三五十個。這就是三五萬兩,府里可有這么多銀子?”
“更何況,縱然有錢也沒有地方買,更不要說沒錢?!?/p>
“這孩子既然說有把握,那就讓他試試,或許真能做好。”
“況且,夫人你沒有看到,賀重安絕非等閑之輩,是個人才。府里的工匠,夫人也是知道的。都是跟著府中幾代人。說他們工藝多好。那是吹噓,但說他們工藝多差,那也是不對的。如果真不行,早就打發(fā)出府了。”
“但那些人,在面對三少爺的時候,簡直就學生看見老師一樣,那種服氣的樣子。我從來沒有見過?!?/p>
賀夫人注意到,賀子奇稱呼賀重安為三少爺。
固然賀重安按年齡,就是老三。但賀重安身份未定,府中除卻熊大力之外,是沒有人稱呼賀重安為三少爺。賀子奇是府中管事,算是賀重安族叔。是長輩??v然賀重安身份確定,賀子奇不想稱呼賀重安少爺,都是可以。更何況而今了。
這背后代表賀子奇從心里承認賀重安了。
賀夫人非常吃驚,說道:“那孩子,真有這么厲害?”
“夫人,是騾子是馬,拉出來遛遛。如果真有這本事,將來也是侯府的助力了。反正也不需要多少錢?!?/p>
賀夫人猶豫好一陣子,終于答應說:“那就看看老三,到底行不行?!?/p>
賀子奇本想要五百兩,但被賀夫人壓到一百五十兩。不是賀夫人小氣,而是賀家財政實在緊張。
武寧侯主要靠朝廷俸祿。與打仗的戰(zhàn)利品。
眾所周知,在外面打仗,都是有油水的。只要打勝了。只要不太過分??v然鬧到皇帝面前,皇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賀家大部分積蓄都是這樣來的。
奈何西海戰(zhàn)事,這種無窮無盡的平叛。侯府非但沒有收到外快,還要往里面貼錢。
這馬上要過年了。各種花銷也多起來,年關難過啊。
賀重安并不知道這背后種種。
只是在反復指導之下,指揮工匠們開始制造零件。
不得不說,這些工匠別的不好說,手上的手藝還是可以的。
經過賀重安一系列努力。
成果很快就有了。
一個比人臉都大的“懷”表。
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。
侯府的工匠,大多都是打造兵器的,刀槍火銃,他們都能玩得轉。但造表,對他們來說,這活太過精細了。賀重安只能做出妥協。
將規(guī)格放大。
最后也就這么大了。
賀重安只能嘆息一聲: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?!?/p>
“抬過去,讓七叔掌掌眼吧。”
賀子奇直接帶著這表,去后院見賀夫人。
紅木桌上,一個沒有外殼的表,正在發(fā)出清脆的嘀嗒聲。隨著聲音,一根長長的秒針,在紙糊的表盤上緩慢地轉動。
賀重安對這表并不重視。根本沒有想過給他造一個外殼。
讓賀夫人看見第一眼,覺得:“這是什么東西。”
但細細看,這時間與屋子里的西洋鐘,分秒不差。因為沒有外殼,可以清晰看到表盤后面,大小齒輪轉動的場景。忽然覺得有一種美感。
機械的,神秘的美感。
賀夫人說道:“這能賣錢嗎?”
賀子奇說道:“大抵不能。西洋鐘以及一切西洋貨,全部是鄭王爺家里的買賣?!?/p>
所謂鄭王爺,就是鄭成功之后。
明末亂世鄭氏為一方諸侯,最后投降大夏。受封郡王。作為異姓王,在鄭成功死后,一度斷絕。當今南征,啟用鄭家。鄭萬年脫穎而出,統(tǒng)率水師大破西夷。在南征中獲得決定性勝利。受封南海郡王。此刻坐鎮(zhèn)凌牙門。為南洋一柱。
東西洋貿易更是鄭家所掌管。
而且當年南征,武寧侯在鄭萬年麾下聽用。賀家屬于鄭家舊部。這層關系在,不好搶鄭家的生意。
賀夫人嘆息一聲。他有些想錢想瘋了。
賀子奇說道:“要不要請那小子進來。商議一下懷表的事情?!?/p>
賀夫人沉吟片刻,說道:“天色不早了。吩咐廚房,今天晚上設宴,款待老三。”
賀夫人心思十分冷峻。賀重安如果沒有本事,那就是去莊子領幾百畝地,今后世世代代為賀家家丁。她覺得這已經夠對得起那個老貨了。
她根本不想見他。
眼不見為凈。
而今看來,卻是有本事的。自然改變了心思。
不說別的,單單懷表這一件事情能夠做成,就能節(jié)省賀府大量成本。
對于有用之人。賀賀夫人自然不能輕率對待。
畢竟這算是他們母子第一次見面,要正式一些。
賀重安這才有機會站在武寧侯府掌權人武寧侯賀夫人面前。
傍晚時分。
賀重安收拾停當,到了后院。
第一次看見了賀賀夫人。
賀重安暗暗打量賀夫人。卻見賀夫人。年四五十,臉上已經有皺紋了。但骨子里有一股英氣。不見衰減,更顯崢嶸。
“見過夫人?!?/p>
賀夫人也在觀察賀重安。
賀重安經過幾日的調養(yǎng),臉上的凍瘡與裂口都已經好了。當初的狼狽相已經不見了。此刻也就是冬衣有些臃腫。讓賀重安的氣質有幾分衰減。
但那種現代人特殊的氣質,卻令賀夫人十分醒目。
再聯系賀重安入府這才幾日,就鬧出如此大的動靜。
心中暗道:“這小子不簡單。”
隨即已經改變了對賀重安的想法。說道:“你叫錯了。你該叫我母親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