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籃球賽的意外投球成了省實驗中學的新談資。林微微走在校園里，總能聽到背后的竊竊私語和壓抑的笑聲。更糟糕的是，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開始刻意避開陸峰和張翰——不是因為她生他們的氣，而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。
這種刻意的躲避持續(xù)了一周，直到周四的學習小組日。林微微磨蹭到最后一刻才走進教室，發(fā)現(xiàn)只有陸峰一個人在。
“張翰呢？”她下意識問。
“請假了。”陸峰頭也不抬地整理資料，“說是感冒。”
林微微怔了怔。那個永遠精力充沛的張翰也會感冒？她想起籃球賽那天他紅腫的眼睛和之后的碰撞，心里莫名一緊。
學習小組的氣氛異常沉悶。陸峰講解題目時一如既往地認真，但少了張翰的插科打諢，一切都顯得太過安靜。中途休息時，陸峰突然問：“你是在躲著我們嗎？”
林微微差點被水嗆到：“沒、沒有啊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陸峰看著她，眼神復雜，“籃球賽的事，別太在意。張翰說得對，你不必總是選邊站隊。”
這句話本該讓她放松，卻讓心里更亂了。
放學時，天空飄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。細碎的雪花在路燈下旋轉飛舞，美得不真實。林微微站在校門口，猶豫著是直接回家還是去看看張翰。
手機震動了一下，是張翰發(fā)來的消息：“發(fā)燒了，好慘啊。沒人給我送藥T_T”
后面還跟了個可憐巴巴的表情。
林微微忍不住笑了。這個張翰，生病了還不忘撒嬌。
她回復：“活該。誰讓你打球那么拼。”
對方秒回：“心更冷。好學生都不關心我。”
林微微看著手機，突然做了決定。她去藥店買了感冒藥和退熱貼，又繞到張翰最喜歡的那家粥店買了皮蛋瘦肉粥。
按照地址找到張翰家時，雪已經(jīng)下得很大了。那是一片老舊的居民區(qū)，與陸峰家所在的別墅區(qū)形成鮮明對比。林微微有些意外，她一直以為張翰家境不錯。
敲門后，好一會兒門才打開。張翰穿著寬松的T恤短褲，頭發(fā)亂糟糟的，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。看到林微微，他明顯愣住了：“你怎么...”
“給你送藥。”林微微舉起手中的袋子，“不請我進去？”
張翰的公寓小而整潔，與他在學校的形象截然不同。墻上貼著籃球明星海報，書架上卻擺滿了各種書籍——從科幻小說到哲學著作，種類繁雜。
“沒想到吧？”張翰似乎看穿了她的驚訝，“不良少年也讀書。”
林微微臉紅：“我沒那么想...”
張翰吃了藥，乖乖讓林微微貼退熱貼。過程中他的手指無意間擦過她的手腕，兩人都愣了一下。
“手鏈還戴著啊。”張翰突然說。
林微微下意識摸了摸那個籃球架吊墜：“嗯...挺喜歡的。”
氣氛突然曖昧起來。窗外的雪越下越大，將世界包裹在一片純凈的白色中。
“其實，”張翰輕聲說，“籃球賽那天，我是故意把球拍給你的。”
林微微一怔：“為什么？”
“想看看你會怎么做。”他看向窗外，“想知道在你心里，我和他誰更重要。”
林微微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結果你誰都沒選。”張翰笑了，“當時很生氣，但后來想想，這也許是最好的答案。”
他轉回頭，認真地看著她：“林微微，我喜歡你。不是開玩笑的喜歡，是認真的。”
雪落無聲，房間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。林微微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就在這時，門鈴突然響了。兩人都嚇了一跳。張翰皺眉：“這個點會是誰？”
門打開，陸峰站在門外，肩頭落滿雪花。看到林微微，他明顯愣住了：“你...怎么在這里？”
三人面面相覷，氣氛尷尬到極點。
“我來給張翰送藥。”林微微先反應過來，“學長呢？”
陸峰舉起手中的袋子：“我也是。”袋子里是同樣的感冒藥和粥。
這一刻，林微微突然明白了什么。她看著兩個男生，一個站在門內(nèi)，一個站在門外，中間是她和漫天飛雪。
“進來吧，”張翰打破沉默，“外面冷。”
狹小的公寓里擠了三個人，顯得更加擁擠。陸峰和張翰對視一眼，同時將手中的袋子遞給林微微。
“既然你都買了...”兩人異口同聲，然后又同時停住。
林微微看著兩個袋子，突然笑了：“我看起來那么能吃嗎？”
笑聲中，緊張的氣氛稍稍緩解。
但接下來的時間依然尷尬。三人圍坐在小茶幾旁，默默喝著粥。窗外的雪越下越大，漸漸覆蓋了整個城市。
“其實，”陸峰突然開口，“我今天來，除了送藥，還有件事想說。”
張翰挑眉：“怎么？也要告白？”
陸峰沒有笑：“我可能要轉學了。”
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房間里炸開。林微微手中的勺子“啪”地掉在桌上：“為什么？”
“父親工作的關系，要調(diào)去國外。”陸峰的聲音很平靜，“全家都要搬過去。”
林微微感到一陣眩暈。這個消息太過突然，讓她措手不及。
“什么時候？”張翰問，語氣罕見地嚴肅。
“期末之后。”陸峰看向林微微，“本來想晚點告訴你的。”
房間里一片寂靜，只有窗外的雪落聲。林微微的心亂成一團，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：震驚、不舍、還有一絲...解脫？
這個想法讓她感到羞愧。她怎么會因為陸峰要離開而感到解脫？
“所以，”張翰打破沉默，“籃球賽那天的話，是說真的？”
陸峰點頭：“父親確實希望我繼承家業(yè)，也確實...有門當戶對的考慮。”他看向林微微，“但那些都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...”
他突然停住，搖了搖頭：“算了，現(xiàn)在說這些沒有意義。”
林微微卻突然明白了。陸峰那些若即若離的表現(xiàn)，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間，不是因為猶豫或不認真，而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會有分離的一天。
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要離開？”她的聲音微微發(fā)顫。
陸峰沉默片刻，輕輕點頭。
這一刻，林微微感到一種被背叛的痛楚。原來那些溫柔、那些特別的關注，都明知道不會有結果？原來他一直在克制，不是因為謹慎，而是因為早就計劃好了離開？
“我先走了。”她突然站起身，聲音冰冷，“你們慢慢聊。”
兩個男生都愣住了。陸峰想拉住她：“微微，聽我解釋...”
“還有什么好解釋的？”林微微甩開他的手，“你明明知道要離開，卻還是...還是讓我...”
她說不出那個詞，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。
張翰站起身：“讓她冷靜一下吧。”
陸峰看著林微微奪門而出的背影，眼神痛苦：“我不是故意瞞著你...我只是...”
他的話被關門聲切斷。
林微微跑在雪地里，淚水在臉上結成了冰。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，明明還沒有做出選擇，明明兩個人都還在那里。但陸峰的隱瞞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失望。
跑出小區(qū)時，她差點撞上一個人。
“小心！”對方扶住她，驚訝地說，“林微微？”
抬頭一看，竟是徐璐。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，手里提著個袋子，看起來是要去什么地方。
“你怎么...”林微微慌忙擦眼淚，“你不是轉學了嗎？”
徐璐笑了笑：“手續(xù)還沒辦完。倒是你，怎么在這里哭？”
林微微不知該如何解釋。徐璐看了看她來的方向，似乎明白了什么：“剛從張翰家出來？碰到陸峰了？”
林微微驚訝地睜大眼睛：“你怎么...”
“猜的。”徐璐嘆了口氣，“他倆總是這樣，不是嗎？”她突然遞過來一張紙巾，“擦擦吧，妝都花了。”
這個突如其來的善意讓林微微更加不知所措。
“其實，”徐璐輕聲說，“我早就放下了。之所以做那些事...可能是因為嫉妒吧。”她自嘲地笑笑，“嫉妒你能夠那么自然地站在他們中間，而我永遠是個局外人。”
林微微怔怔地看著她。這一刻，她突然理解了徐璐那些過分舉動背后的孤獨。
“我要去英國了。”徐璐突然說，“父母決定的。可能...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林微微不知該說什么：“祝你...順利。”
“謝謝。”徐璐笑了笑，“也祝你做出不后悔的選擇。”
說完，她轉身走進雪中，背影漸漸消失在一片純白里。
林微微站在原地，雪越下越大。手機震動了一下，是兩條幾乎同時到達的消息。
陸峰：“對不起。能在走之前和你談談嗎？”
張翰：“雪太大了，回來吧。我讓他走。”
她看著手機屏幕，雪花落在屏幕上，融化成細小的水珠。這一刻，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。
回到張翰家時，只有他一個人在門口等著，肩頭落滿了雪。
“他走了。”張翰輕聲說，“說在街角的咖啡店等你。”
林微微點點頭，卻沒有移動腳步。
“你知道嗎？”她突然說，“徐璐要去英國了。”
張翰愣了一下：“什么時候？”
“很快。”林微微抬頭看著他，“很多人都會離開，不是嗎？”
張翰沉默片刻，突然笑了：“我不會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說，我不會離開。”他認真地看著她，“無論你選擇誰，或者誰都不選，我都會在這里。”
這句話簡單直接，卻讓林微微的心猛地一顫。
“但是，”她輕聲說，“我需要和陸峰談談。”
張翰點頭：“應該的。”他幫她拂去肩上的雪花，“去吧。我等你。”
街角的咖啡店里，陸峰坐在窗邊，面前的兩杯咖啡已經(jīng)涼了。看到林微微進來，他站起身：“你來了。”
兩人相對無言。最后還是陸峰先開口：“對不起，我不該瞞著你。”
“為什么不說？”林微微問，“如果早知道...”
“早知道你會怎么做？”陸峰看著她，“會因為我要離開而拒絕靠近嗎？還是會因為同情而接受？”
林微微一怔。他說的有道理。
“我父親確實希望我繼承家業(yè)，也確實有門當戶對的考慮。”陸峰繼續(xù)說，“但那些都不是我猶豫的原因。”他深吸一口氣，“真正的原因是...我知道自己不夠勇敢。”
窗外雪落無聲，他的聲音格外清晰：“我羨慕張翰，可以不顧一切地表達感情。而我...總是考慮太多，擔心太多。這樣的我，其實配不上你的喜歡。”
林微微的心揪緊了：“不要這樣說...”
“這是事實。”陸峰笑了笑，笑容里帶著釋然，“所以離開也許是好事。給你時間，也給我自己時間成長。”
他推過來一個信封：“臨走前，想送你最后一份禮物。”
林微微打開信封，里面是兩張國際天文研討會的門票，舉辦地就在本市。
“這是...”
“你提過很想去的那個研討會。”陸峰輕聲說，“本來想邀請你一起去，現(xiàn)在...你可以和別人去了。”
林微微的眼眶濕了：“謝謝。”
“不要哭。”陸峰伸手，輕輕擦去她的眼淚，“我希望你記得的，都是美好的時光。”
離開咖啡店時，雪已經(jīng)小了。林微微站在街邊，看著陸峰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，心里空落落的。
回到張翰家，他還在門口等著，像個雪人。
“談完了？”他問，聲音有些沙啞。
林微微點點頭。
“然后呢？”張翰看著她，眼神里有期待，也有不安。
林微微沒有回答，而是伸出手，接住一片雪花。雪花在她掌心慢慢融化，像稍縱即逝的時光。
“張翰，”她輕聲問，“如果我一直做不出選擇，你會等多久？”
張翰笑了：“等到你不問這種問題為止。”
雪漸漸停了，夜空開始放晴。幾顆星星從云層后探出頭，閃爍著微弱卻堅定的光。
林微微抬起頭，望著那片逐漸清晰的星空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有些選擇不必急于一時，有些心意需要時間沉淀。
而這個雪夜，或許不是結束，而是新的開始。
她轉身看向張翰，微微一笑：“回家吧。我餓了。”
張翰怔了怔，隨即笑開來：“好，回家。”
星光下，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。而街角的陰影里，陸峰靜靜站著，看著他們的背影，最終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。
這個雪夜，每個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。而真正的故事，才剛剛開始。
